《仙鹤归云去》磨叨叨石

6、刘府异样

　　楚昌鹤到青前殿集完合之后，六人御剑飞行前往垒源城。飞行途中，看见还有四面八方飞来的修士，都是前往垒源城一探究竟的。
　　他看见有四五个身着玄衣修士也同这个方向飞去，袖口的暗红底纹下隐隐约约绣着“禾”字。
　　雅禾宫的，楚昌鹤明了，看来此次惊动了不少仙门。
　　楚昌鹤一干人等本想飞入垒源城上空先探查情况，却没想到被一股无形的壁垒硬生生挡在了城外。
　　他催动灵力试探一番，蹙眉低语道：“有结界。”
　　“很难破除吗？”只见一人青衣执扇，腰间坠着白玉，生得一双柳叶眼隻燕眉，虽不足以一眼惊艳众人，但却十分耐看，个子与楚昌鹤齐平。
　　楚昌鹤只知道他是门中五长老田穆戚座下弟子，却不知叫什么名字。
　　他向楚昌鹤揖了一礼：“五长老座下程衢，字亦秋。”楚昌鹤见状也向他回了一礼：“二长老座下，楚昌鹤。”
　　程衢抬头眺到城墙：“师兄也没办法吗？看来此魔物确实厉害。”
　　虽然程衢在长仙门与这位师兄没见过几面，但楚昌鹤这个人，长仙门的人几乎都知道他。
　　去年门中举办的比试不同往年，六位长老许是突然来了兴致，也纷纷来凑凑热闹松松筋骨。门中的弟子压根没想过要尊老这个问题，因为就算他们使劲浑身解数也碰不到那些个长老的分毫。
　　那些弟子只要对上其中一个的，无不叫惨。更惨的是躺在床上两月下不来的，那些长老还美名其曰已经手下留情了。
　　但楚昌鹤不一样，他不仅没从六位长老那儿吃亏，反而成了唯一一个赢过六位长老的人。而且是恰到分寸的赢，没逾矩也没过界。
　　从那天起，他的存在在长仙门似乎就是个神话。
　　楚昌鹤道：“这结界我从未见过，整个结界是由一股鬼气支撑的，是鬼祟作乱。”他语气略有迟疑，“可是——”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完，程衢也知道。
　　可是普通的鬼祟是不可能撑起这个结界的，除非极怨极厉两相冲撞下形成的凶灵恶鬼。但这种恶鬼基本上都被度化进了地狱的轮回层。
　　那城里的凶灵恶鬼又是怎么回事？现在没有谁能够告诉他们。只有他们自己进去一步一步探查，才能知晓。
　　刚才还十分晴朗的天，此刻聚起大片大片的乌云，摇摇欲坠似要将这整座城吞没掉。
　　楚昌鹤继续道：“除非城中鬼煞魂飞湮灭，不然无法破除。”
　　程衢若有所思点点头，问道：“那该如何进去？”
　　众人看着城门上方高高挂着“垒源城”三个字，刻字之下的城门大敞开来却空无一人。
　　楚昌鹤走近空荡荡的城门，伸手查探：“这里，结界没有覆盖，只有个障眼法。”
　　程衢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修为再高的人所布的结界也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知道八门里的三大吉门吗？”楚昌鹤语气平缓，“里面的东西是个死的，哪怕能控制开、休两门，能耐再高也掌握不了生门。就算不能通过这一点破除整个结界，但总归也有所收获，他这个破绽太大了。”
　　程衢问道：“所以，这算是遗漏的生门？可以直接从城门进？”
　　“嗯，而且只能从城门进。”楚昌鹤面露忧色，“这么多人都有去无回，就怕是凶多吉少了。”
　　“怕什么！这么多修士，我就不信破不了这个局。”这句没脑子的话出自傅良峰之口。
　　傅良峰脑袋里虽然没装什么东西，但好歹是个实诚孩子，从不掩饰自己的笨拙。
　　本来傅盛华没打算派他这个宝贝儿子来的，但傅良峰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整个长仙门都知道他的名号还不够，还想要崭露头角，让整个修仙界都知道他这么个人，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要不能错过。
　　但好说歹说他的父亲还是不同意，他知道没办法说服傅盛华那边了，于是在出发的时候打晕了傅盛华原来派遣的弟子，自己顶了上来。
　　傅良峰心想，等自己功成回门的时候，父亲夸奖他都来不及，自然不会追究他顶替前来的事。
　　另一头的傅盛华在发现自己儿子跑了之后，气得差点吐血，但发现之后又已经追不上了，只好烧高香保佑他的宝贝儿子平安归来了。
　　楚昌鹤明显是被傅良峰的话蠢到了，并不想和他多说。
　　程衢笑着接了傅良峰的话，拿着一幅墨竹图的折扇边摇边说：“傅师弟此言差矣，人多不一定力量大，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脑子，光有莽夫之力是不行的。”
　　傅良峰总觉得这话不对味，琢磨了一会回过神来，怒道：“程亦秋你说谁是没脑子的莽夫呢？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这不怪程衢对傅良峰有意见，门中弟子大多都不喜欢他。仗着自己身后有个四长老就胡作非为，闹出好多事也不见门规处置。若是拿着傅良峰的画像找上长仙门，随便问个弟子此人如何，大多会是用一个白眼来表述心中对此人的看法。
　　“都别吵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城中的邪物，这会儿吵起来像什么话！”说话之人英气十足却不失女相，若不见其相貌观其气质还只当是位气概不凡的男子，此人是三长老座下弟子聂思姝，也是这一干人等中年纪最长资历最深的弟子。
　　“师姐说的对。”程衢摇着扇子笑说着。
　　傅良峰也不再争辩，只当是给她个面子。
　　一行六人在城外查探完之后便准备入城了。其他仙门的弟子见状也蠢蠢欲动，陆续跟着他们一行人，进去探个究竟。
　　楚昌鹤和一个名叫崔文哲的弟子走在其余四人前面打头阵。崔文哲是大长老座下弟子，皮肤黝黑，但眼睛却格外明亮，个子不算高，但长得十分讨喜。
　　进到城里，街上只有寥寥几人匆匆而过，石板路两边的街摊无一人经营，落叶堆积无人扫，显得十分落寞。
　　转过头看向刚刚敞开的城门，现下却变成紧闭的了。
　　“先找个客栈吧。”楚昌鹤提议。
　　程衢附和道：“对，总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众人皆无异议便开始寻找落脚地。
　　崔文哲眼尖，看见巷中有一家店挂着“住店”的旗杆，领着众人便进了店。
　　“抱歉各位客官，我们这儿实在没这么多房了，我看各位都是气度不凡的修仙之人，想必是听说了城中情况来帮忙的。”掌柜的赧然挠头，“您几位看现在这座城啊，它只进不出。最近来往城中的修士仙师也多，这一下子要六间房实在是拿不出。现在最多只有两间房了，要不你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楚昌鹤知道现在城中的状况，应该没有客栈可以一下子腾出六间房来，便对众人说道：“若不然这两间我们先订下，剩下的四间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聂思姝思索片刻，想是也想通了这茬儿：“那便再找找吧。”
　　于是众人又走街串巷再找了两家客栈才凑齐了剩下的四间房。楚昌鹤和程衢住在最先订下的那家客栈，聂思姝和六长老座下的一位小师妹住一家客栈，最后傅良峰和崔文哲住隔着两条巷子的另外一家。
　　六人分散在了三处，来往交流多有不便，于是便定下若有集体行动或有什么发现就用飞叶传书相互告知。
　　众人休整完毕后已然到戌时了，楚昌鹤准备外出探查城中情况。只见他手中一动，窗外的树叶飞落到他手中，默念心诀，最后轻轻往外一推变成了两片树叶向着两个不同的地方飞去了。
　　他打开房间门后，只见程衢立在门外，正着抬手一副欲敲门的样子。
　　“楚师兄。”程衢揖了礼先开口，“师兄可是要外出探查情况？我也准备出去看看，正想问问师兄是否要与我同往。”
　　楚昌鹤道：“那便正好，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能应付些。”
　　说着二人便下了楼，店掌柜见有人这个点还准备出店门，便对楚昌鹤他们说道：“二位公子这个时间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程衢接了话：“有何不妥吗？”
　　掌柜便慢慢道来：“二位公子今天才来对城中情况知之甚少，现在大家都知道这座城有人失踪，但是不知道的是，消失之人那大多都是亥时之后还在外的人。那些来城帮忙的道士仙师外出巡视情况，也都是赶在亥时前回来。”
　　楚昌鹤思索了一会儿：“那是否亥时之后在屋中待着的人就安全了？”
　　掌柜想了想，老实道：“要这样说的话，其实也不全然是。前几天辞龙巷的刘老爷，也算是我们城中的大户人家，据说自城中出了事就一直在家待着不敢外出，但前几天那刘老爷和他的几房妻妾也都消失了。”掌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听说啊，那些个家丁丫头的，还看见了那怪物，都被吓晕了。这玩意儿真邪得很。”
　　程衢却有些不解：“看见那怪物的家丁丫头都还在？”
　　掌柜道：“在的在的，只不过那些人傻的傻疯的疯，基本上连话都说不清了。”
　　说罢，二人对掌柜道了谢，却仍大步往外走，掌柜自知管不了，也就随他们去了。
　　楚昌鹤出了客栈后微微皱眉，对程衢道：“你也发现不对了？”
　　程衢点了点头：“抛开那个凶灵恶鬼来说，若这只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有人看见杀人凶手的作案过程，那必定是留不得的。”
　　楚昌鹤道：“凶灵恶鬼也是有意识的，总不能死了一次就改变生前为人的一些基本认知。”他思路清晰，“所以不是无厘头的，而是有目的的。那些消失的人必然和魔物是有联系的。”
　　程衢问道：“那我们如今先从刘府下手？”
　　“嗯，刘府不是还有人活着吗，多少能问出一点东西。”
　　程衢担忧道：“可是那掌柜不是说连话都说不清吗？如何能让他们开口呢？”
　　楚昌鹤却道：“若是活物开不了口，死物说不定能看出些有用的东西。”
　　“死物？”程衢惊疑道，他只听说楚昌鹤这个人温文有礼待人客气，却不知道这个人还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见他惊诧的神情，楚昌鹤心知他许是误会了什么，脸上略带笑意：“程师弟可是误会我了？我说的死物指的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东西。”
　　程衢有些赧然也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暗沉沉的夜色里，时不时传来一声野猫叫，打破巷道里的宁静。不知是有一层结界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天上的那轮弯月总是朦胧不清，看得人不禁心烦。
　　二人来到了辞龙巷的刘府外，刘府大门紧闭，府中仅有的一点光亮挡不住府内鬼哭狼嚎的叫声。
　　程衢视察周围回来后道：“这一圈都没有人住。”
　　楚昌鹤一点也不意外：“你听刘府这凄惨凌厉的哭叫声，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敢继续住在这附近。”他分析道：“而且住在这附近的人家，也是非富即贵。若换作是我，已经带着一家老小住去城中亲信家或客栈里了。”
　　仔细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除非心理接受能力超乎常人，才能忍受继续在这儿住下去，不然有那个条件早就跑了。
　　程衢无不赞同：“楚师兄说得有道理。”
　　“走吧，到上面去观察一下府内的情况。”楚昌鹤足底发力点地，使着一身轻功飞上刘府屋内的瓦檐上，程衢见此状况也跟了去。
　　他二人俯视了一圈，看清了这庭院的模样。
　　连屋走廊外十字交叉的石板路将庭院划成了四份，从上方观察像是一个“田”字。边上围着约一尺高的栅栏，这四块地里种着不同的花草，但每一块都有一棵桂花树。只见一人跪在中庭的桂花树下，一直刨着那树下的泥巴。二人便施术隐身下去探个究竟。
　　他二人施的隐身术需要比自己修为高的人才能察觉，这位老者自然没有发现身旁多了两个人。那人身子隐没在黑暗中，一头华发格外显眼。嘴里似乎一直念叨着什么，程衢靠过去却根本听不清。
　　楚昌鹤有些惋惜：“疯了。”像是在给程衢解释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程衢若有所思道：“师兄你看他一直在刨，这土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楚昌鹤观察了一会儿，沉思道：“也有可能是这棵桂花树。”他发现这桂花树比其他三棵桂花树都要高，枝干也更为壮硕。
　　与此同时，这城中另一头的傅良峰和崔文哲正在城门口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