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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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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小姐,在宫和小姐上楼后到您上楼这段时间内,只有两个人在监控视频中出现过。一位是陆环时陆总,因为要去餐厅拿取早餐往返过楼梯;一位是您的弟弟,向声,从时间上看,他是下楼去餐厅用餐。三楼是露台,没有人在;二楼的住客只有203和204……”
宫和先行去了餐厅。
南佩辞在柜台处拦下宫尚同她大体讲一下监控的内容;宫尚带着歉意打断她的一本正经,“季存是在睡觉,宫和是因为低血糖不小心晕倒了,并没有外人进去过,误会一场,真是抱歉。”
“这样啊……”南佩辞的表情有几丝放松,“那宫小姐你……嗯,情绪没有什么影响吧?”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宫和继续打着哈哈,“那我先去餐厅,真是麻烦你了。”
南佩辞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要去二楼给那位大老板做回复报告了。
“小辞,怎么样?”
陆环时正在翻看房间书架上的“摆设”,吴歌兴冲冲地开门,牵着南佩辞的手将她带到陆环时面前。南佩辞一脸尴尬地受宠若惊,将宫尚的话复述给陆环时听。
“我也觉着,如果真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宫小姐怎么会害怕成那样。”吴歌听南佩辞讲完之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一个微妙的“也”字让南佩辞再次忐忑,陆总“也”这么觉着?
“是吧,小辞?”
“啊?”南佩辞惊慌,陆夫人是在说她吗!
陆环时将书盒放回到书架上,没有理会南佩辞那惴惴不安的表情,抬手顺了一把吴歌的头发,“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我们不必替别人担无用的心。”
“好吧,”外面的雨声实在恼人,再加上屋里的冰山,吴歌又挽起陆环时的胳膊,“我想去楼下花园看看有没有蜗牛,可不可以?”
“可以,”看了眼时间,陆环时又捏了一下吴歌的丸子头,“十一点是午饭时间,十点五十之前回来。”
“好的!”得到允准后,吴歌拿了件薄披肩就下楼了。
“那陆总,我也先出去了?”
陆环时走到窗前往下看,正是花园的位置,“南小姐,你雇佣的好像都是下岗再就业的大龄员工。”
“是的,但是他们的健康报告、职业技能都……”
“不,南小姐,我没有要责问你的意思,”陆环时依旧背对着南佩辞,“我的夫人说,她很喜欢吃你这里阿姨做的菜。”
“谢谢……”
“这场雨快结束了。”陆环时转过身来,“我在这里送给南小姐一句话,身为服务人员,不要兀自揣测客人的想法,或者说,不要过分解读。”
南佩辞丝毫不懂陆环时这番突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觉着自己也没有……算了,大老板都发话了。
“好的,陆总。”
陆环时依旧低头看着窗外,看到一只偷偷摸摸的小兔子在花园里探头探脑,好不容易等到同伴,就兴奋地拉起对方的手,借着赏雨的名义。
“陆夫人,我觉得你想多了。”南佩辞默默地退后一步,连带着吴歌一起退到门里的位置。
“怎么会,我和你讲,刚才陆环时没有反驳我,那就说明我说的是真的。”
南佩辞表示自己无法理解这句话中的因果关系。
“你说宫尚小姐明明被威胁了,为什么不报警?难不成也是心甘情愿的?”
“等等,陆夫人,你为什么说宫小姐被威胁了?”
吴歌神秘地一笑,“刚才宫尚手里一直握着什么东西,她害怕这个,但是她又没和我们讲,这不就是被威胁?”
“也许是人家的私事。”看着面前无端兴奋的吴歌,南佩辞这才理解了方才陆环时的言下之意。
“或许吧,你说她为什么不报警?”吴歌又回到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她的妹夫就是警察啊。”
“显然也不是能让她那位妹夫知道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报警?”
南佩辞想逃离这个地方。
“刚才收到消息,上山的吊桥塌了,警察最早也得明天才能到的。”
“直升机呢?”
“雨势太大。”南佩辞突然想起来自己先前路过餐厅时,向声已经离开,而方才众人聚在204时,向声也没有出现。
但吴歌并不满意她的回答,继续问她为什么有困难不找人民警察。
“因为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南佩辞微微一笑,将吴歌挽住自己的手松开后迅速走开。
陆环时缓缓摘下耳机,看来他的小兔子该回家了。
南佩辞在一楼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向声,去到餐厅,发现他已经和宫家姐妹坐在一起吃饭了——对他来说,这应该算是午饭。
宫和最先看到了着急忙慌的她,还热情地同她打了招呼;南佩辞不动声色地看了两眼依旧淡然的向声,客套了几句就去后厨了。
“姐姐,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宫尚恍如初醒,放下筷子看向关心自己的宫和,“没事儿。”
“啊,不会是触景生情,你终于想找位男朋友了?连小声都有女朋友,昨儿还在花园里煲电话粥呢。姐姐,你得加油咯。”
“有女朋友了?早知道应该带她一起出来玩的。”宫尚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
“医院实习生,忙。”向声简短地做了回答。
宫和见姐姐的眼睛可算睁开了,连忙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呢,眉毛都要被你愁断了。”
“我看中了一条裙子,不知道该选哪个颜色。”
“我给你参谋参谋?”
“黑色,白色。”
“没了?”宫和有些惊讶,“倒是挺素雅的。”
“是啊,我只看了这两个颜色。”
“确实有些难选,两个都挺衬你的。”
宫尚笑了笑,继续吃起东西,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
南佩辞从餐盘回收处的玻璃窗后观察着向声的行动轨迹,看着他将收好的餐盘放到回收处,想跟着一起离开,又想起陆环时“送的那句话”。自己真是失了智,刚才竟然真的相信了吴歌的那番毫无根据的“推测”。看着向声消失在餐厅门前,南佩辞轻叹,心里不禁自嘲了一句。
“这孩子饭量怎么一天比一天少?”正在收拾餐盘的两位阿姨闲聊起来。
“昨天我看见这男娃子冒雨出去了一趟,估计是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零嘴,小孩子不是都喜欢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吗?”
“没有,他回来的时候我碰见了,淋着大雨跑回来的,两手空空。”
“那是被雨闷得不爱吃饭了?”
“谁知道呢……”
向声离开餐厅时正好与季存擦肩而过。
“大家早——”
“季存,你起来啦!”
“嗯,饿了。”季存似乎依然很懵,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到宫和身边,揉不掉眼底的青色。宫和很是心疼,忙将自己的水杯推到季存面前,“喝点儿温水,我去给你拿餐。”
“辛苦小和——”拖长的尾音还带着几丝撒娇的气味,可能只有在宫和面前,这位严肃正经的警官才能露出这样不设防的模样。
“季存,休息得不好吗?”宫尚问道。
“嗯,习惯了。我看天气预报这雨不会停,明天我们还能走吗?”一杯温水下肚,季存恢复了少许能量。
“走得了,我听小和说了,你最近很忙;放心,不会耽误你。”
得到肯定答案本应该松一口气,可想起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材料与档案,季存那刚燃起的小火苗好像弱了一分。
“诶呀,先吃饭,季存,我给你买了两份牛肉饼,吃饱饱的!”
见宫和回来,宫尚便起身离开了,总要留给人家小情侣的空间。
这一走,走得心事重重。
宫尚来到一楼的花园前,透过玻璃门,看到向声正坐在藤椅上;宫尚猜不到这个男孩子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哪里。
他们是重组家庭。
母亲离世后,父亲带着她们姐妹二人与向声母子生活在一起。向声一直很沉默胆小,在继母因车祸去世,父亲酗酒、突发心肌梗死后,这个男孩子彻底沉默。本以为升入大学后,向声会开朗一些,可惜并没有。
宫尚怜惜地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这次旅行也是她硬要他来的,想带他出来散心;宫尚还计划着,回家之后,不管向声再如何地拒绝,都要让他去姐妹俩开的宠物店兼职;继母是个很好的人,父亲也是,这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也是。
雨势渐大,向声起身打算回屋,冷不防对上了宫尚温柔注视的眼神。少年似有些纠结,呆愣着站在门旁。宫尚熟悉他的面部表情,熟悉他的小动作,于是微微垂眸,抬步去往二楼。
下午两点整,宫尚窝在懒人沙发里,放空失神着。
雨还在滴滴落下,正如她的思绪,没有断过,也没有连起来过。
一阵敲门声传来,宫尚打了个冷颤。
“谁?”
“宫小姐,我是吴歌。”
宫尚稍微拽了拽衣襟,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确认来人的身份后才将门开至一半。吴歌并不在意她的警惕,双手自然交叠垂下,示以友好的笑容。
陆环时说过,她那纯白无暇的微笑配上她姣好的面容就是一张万能的通行卡。
“陆夫人?”宫尚有些惊讶。
听到称呼后,在左手的掩饰下,吴歌的右手不禁握成拳。
“陆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可以进去聊吗?”
宫尚看着吴歌的眼睛,犹豫了十秒,“请进。”
吴歌进门后,却只是打量着宫尚入住的201,明明与她入住的房间相差无几。此时宫尚才算收拾好自己那些外放的负面情绪,笑着看向吴歌:“陆夫人的这身新的长裙很贴身,很衬你。”
“谢谢,我自己挑选的。”吴歌终于走到宫尚面前坐好,“宫小姐,我来,是想和您谈一个合作,一个你我二人必定互利的合作。”
宫尚自然是震惊的,甚至还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是我提出的,所以这份资料是我的诚意。”吴歌依旧嘴角噙笑,将一份文件夹推到宫尚面前,“宫小姐,雨天无聊,不妨看看?”
“在看之前,我想问陆夫人,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你看完之后就会知晓了。”
看着对方天真无邪的模样,宫尚直觉陆环时一定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在这个纯洁的笑容之下,一定藏匿着不为人知的万丈沟壑。
不过,宫尚内心苦笑,她想现在的自己是无需畏惧的。
宫尚缓缓合上文件,闭着眼睛,来来绕绕的两个声音在脑海里激烈地斗殴,一面叫她相信,一面叫她质疑。
“宫小姐,”吴歌适时地开口,“我的诚意不止如此,你有什么疑问吗,我可以一一为你解答。”
“你们是夫妻。”
“如假包换的夫妻。”
“你为什么会调查他?”
“我发现是他害死我的父亲,从而坐上了董事长的位置。”
“你认为你们的婚姻也是他的阴谋?”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你确定这个文件里的内容都属实?”
“我确定。我有我的忍耐和决心,宫小姐不必担心这一点。”
“你一直在演戏?”
“我不会否认我爱过他。可近几年他一直在监听、试图控制我,我只好礼貌回应。”
“那现在?”
“我会这么不小心吗?他每天早晨都会喂我吃药,我只不过是回敬十分之一到了他今天的午餐里。”
“这份连环杀人的证据,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警察局?”
“忘了介绍,在结婚之前,我也算是一位优秀的大陆法律师。这份文件没有实质性证据,他们不会收的。”
“什么?你打算……”
“是的,我要一击即中。陆环时是一个很可怕的人,而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收到了那张‘通知信’,是吗?”
“你……”
“我比陆环时更要了解他自己,毕竟这些年除了待在他的身边,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他一直追求刺激感,不折不扣的疯子。”
“合作的互利……我能得到什么?”
“你能保住自己与宫和小姐的性命,在我拿回公司的实质掌权之后,也会给宫小姐一份绝对满意的报酬。”
“我……”
“宫小姐,你的诚意呢?”
话锋一转,在那个眼神的深海中,宫尚知道自己逃不开了。
于是她将那封“死亡通知信”摆到吴歌面前。
【宫小姐,我将于二十二点来取走你的性命。】
吴歌俯身看去,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宫小姐?你确定信中指的是你吗?为什么不会是宫和小姐?”
“是宫和,毕竟我是在她房间的茶几上发现的。”
吴歌那副一直微笑的面具终于有了一道破碎的痕迹,她的语气也随之起伏,“看不出来,宫尚小姐是如此无私的人。”
“其实,在上楼之前,我还收到了一条讯息。”
“愿闻其详。”
“来之前因为腹痛腹胀的原因,我去市医院做了体检。今天早晨收到了医院的通知,我……他们要我即刻回医院接受治疗,是肝癌。”
吴歌看着宫尚的神情,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无论成功与否,宫小姐,我愿意为你支付医院治疗的所有费用。所以,宫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说一声,合作愉快了。”
藏在心里的“死亡通知”催促着宫尚开口。
“合作愉快,吴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