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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阿燏一转瞬又嬉皮笑脸起来:“九叔白天不睡觉,晚上去敲更,您老还真成活神仙了。”
      阳光照在九叔脸上,那脸上除了堆满的皱纹,更可怖的是他满脸烧伤的痕迹,模糊了五官,一双眼睛却矍铄有神。让人不忍去想当年九叔脸上该是如何的血肉模糊,而那花白的头发是他熬过那段艰辛岁月的证据。即使是这样的面庞,清浅人们的心中并未对模样丑陋的九叔有任何恶意。
      九叔伸手抢来灯笼杆子,一下子敲在阿燏头上。阿燏躲都没法躲,捂着脑袋,委屈道:“不能打脑袋的,打笨了怎么赚钱养家?”周围摊子的商贩,看到此情此景,也都见怪不怪了。
      “你就自己一个人还养活不了?”九叔这次换了地方,灯笼杆戳到阿燏的脸上。九叔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很是头疼压低了声音:“就你这个身手,还不好好练。”
      “也别打脸。”阿燏捂住脸。
      “我说”九叔绕到灯笼摊后面,有些犹豫,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但是看阿燏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
      “你救了一个人?”
      “嗯,多大会儿,整个村子都知道了。”阿燏晃晃脑袋。
      “昨天夜里……今天你要是有空就去东边看一下。”九叔继续说:“漾漾昨天好像出去了。”
      阿燏听到后把嘴里的狗尾巴草吐了出来,小声警惕道:“我怎么不知道?”
      “你救的那个人估计就是昨天漾漾出去行动不小心带回来的。”九叔继续说:“你去找漾漾,千万要小心,不要被那个人发现了。”
      阿燏刚想问春风来为什么不通知他,反而让漾漾去。隔壁馄饨店的小二笑咪咪凑了过来,“九叔吃馄饨不?给您用鸡汤下。”
      九叔一听,当下就咽了口水。“这就来。”
      阿燏看着九叔离开的背影,暗想这小二可真瞧不起人,单问九叔,也不问问我阿燏。这馄饨店之前夜里走过火,多亏了九叔敲锣喊醒馄饨店一家人,街坊们听到声响后半夜里也都爬起来救火。从那次后馄饨店见到九叔,就要拉着他吃馄饨。
      当时阿燏还嘲笑九叔,救馄饨店的火不如救五鲜楼的火,还能蹭顿大餐。又跟九叔说,下次春风来要是着了火,拜托一定要先去村西边喊阿燏,阿燏首当其冲,义不容辞。
      大伙听了都嘲笑阿燏小小年纪,不要脸皮。想春风来的姑娘,想魔疯了,这种损点子真是为人不齿。
      九叔离开后,阿燏也收了摊子,但是收到一半。又将东西放回原位,吆喝馄饨店小二。
      “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内急,去拉个屎。”
      馄饨店最忌讳人在吃饭时说这些,阿燏就故意说。那小二气得拿肩上的毛巾去抽他,边骂道:“你放心好了,谁不知道那是你赖货阿燏的摊位,没人想碰你的东西。”阿燏侧身一躲,笑嘻嘻跑开了。
      阿燏离开后并没有先去找漾漾,反倒是扭扭晃晃来到郭记蜜饯铺。还没进铺子就看到一箩新鲜的青梅,走过去身手拿了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满意地眯起双眼。
      “今天你那心肝宝贝甜蜜饯没来?”
      铺子里走出来一个少年文文弱弱,一手拿着算盘。“可不要这样说江姑娘,毁她清誉。”
      阿燏吃干净果肉,将果核吐了出来。“今天你那江姑娘没来?”
      郭书灵摇头回答:“估计是忙吧,可惜这一箩新鲜果子了。”
      阿燏挑挑拣拣看这果子,果真个个模样都不错。随手又拿一个,矫揉造作地调侃道“那有什么可惜的,她不来你就去找她呗,问问她渴了没有,饿了没有。正好这有新鲜的青梅,又解渴又解饿。”
      郭书灵羞红了脸,摆摆手。“还是不了,江姑娘一个人独居。我若去了,免不了街坊们闲言。”
      “哎,无趣。”阿燏见他这样撩拨不动,将那一箩青梅抱了起来。“我去给你送,我跟漾漾那死丫头从小穿一个裤子长大,可不能枉费你的好意。”
      郭书灵一听便道:“那是最好不过的。”
      阿燏竖起兰花指,捏了一个梅子,矫揉造作地喊了一下“青梅。”然后离开了。
      他走过后蜜饯铺里帮忙的张婶儿道:“你看看阿燏那个德行,那筐梅子,不知道最后被谁吃去。”
      “他爱吃就他吃吧,他跟江姑娘情同兄妹,左右,左右。”郭书灵左右了半天也没说完,左右那梅子都是咱自己家人吃。
      阿燏摇摇晃晃来到棺材铺,看到大门开着。穿堂风阴嗖嗖的,真不是个好地方。漾漾棺材铺里就一个小学徒,十六岁,瘦瘦弱弱的。阿燏都怀疑这小子有没有力气抓山鸡,也不知道漾漾怎么想的,非要收留这孩子。去年北边闹饥荒,老老少少不少人来到这皇城根下,好在当时朝廷救济,要不然不知道死多少人。好巧不巧,十三晕倒在漾漾棺材铺前,漾漾当了一回观世音菩萨,将这孩子救了起来,从此这十三就赖在漾漾家了。
      阿燏对十三也很是不满,反正他也没满意过几个人。经常盯着十三看,边看边捣鼓:“事出反常必有妖,事出反常必有妖。”
      十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也不敢多言,每每都是漾漾跑出来救场。不知道漾漾心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不止一次跟阿燏说十三同他长得相似,若细看十三还真跟几年前的阿燏有些相似。
      每当提及这些,阿燏都会直勾勾盯着十三,思忖着自己难道长得如此欠揍吗?不至于吧?
      “小弱鸡,搬的动棺材板吗?漾漾那母老虎呢?”阿燏逗弄着十三,十三抬头看到是阿燏,就是听到自己被骂也不敢反驳。
      “你在放什么臭屁?”漾漾走到阿燏背后,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阿燏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还好,还好,梅子没有掉。”阿燏从箩筐里拿了一个出来,“给,郭家那小子给你的?”
      漾漾瞪着两个大圆眼,一会看看你阿燏左手的梅子,一会看看他右手护着的那一箩筐。大喊着:“你有没有搞错?”抬手便给他一拳。
      阿燏捂着胸口,乖乖将那一箩筐青梅交出来。
      “这梅子吃一两个还好,吃多了也不大有滋味,酸得倒牙。”
      “哼,那你也得有的酸。”漾漾把筐递给十三,“藏好了,等某人走了我们再吃。”
      阿燏一脸难以置信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某人?”
      “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阿燏这才明了漾漾表面上说让十三藏梅子,实际上是支开十三。从小在一起那么久,漾漾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当然包括阿燏撅个腚,她就知道这厮要拉什么屎。阿燏确定十三不会再出来便问:“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昨晚漾漾单独行动就是不想让阿燏知道,没想到行动失败,还是让他知道了。“九叔跟你说的?”漾漾回想起,昨日在春风来附近见到过九叔。
      “王媒婆经过这儿没有?”阿燏问。
      “跟王媒婆什么关系?”
      “你今天早上见张婶儿没?”
      “跟张婶儿也有关系?”
      “有个屁关系,我只是想说你今天如果见到过她们两个就知道你昨晚行动失败,把那人引到清浅了。”
      “那人现在还在清浅?”
      阿燏点点头。
      “我去除掉他。”漾漾说完就往外走。
      阿燏见状赶忙拦住她:“我的小姑奶奶,那人现在在我床上躺着,你这时去杀他,整个村子里都知道了。”
      “那怎么办?”漾漾回过味来:“他怎么会躺在你床上?”
      “只想他伤好后赶紧滚,这事一言难尽。”
      “你还给他疗伤。”漾漾觉得匪夷所思,嗓门一下大了起来。阿燏赶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奶奶,声音再小一点点行吗?”
      漾漾点点头,阿燏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面对在这件事情中起推波助澜作用的田大娘,漾漾也无可奈何。
      “要不把他们都。”漾漾拿手放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阿燏翻了一个白眼:“你要是真能做出来,您就是我的亲姑奶奶。”
      漾漾叹了一口气,肃杀之气从眼中闪过:“都怪我不好,没能一剑将他毙命。”
      阿燏看着漾漾自责的样子,难免心软。本是花一样的年纪,整日待在棺材铺也就罢了,却还要拿起利剑染红剑刃。“我等下去春风来,问个明白,为什么这次的行动没有通知我。”
      “你可千万不要跟丹橘起冲突。”漾漾拽着阿燏的手臂,她自知阿燏是为了她好。
      阿燏点了点头,放下漾漾的手。压低声音问:“昨日你受伤没?”
      漾漾摇摇头。
      他走了两步,又拐了回来。“话说,那个梅子你自己吃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漾漾看他又恢复那没正形儿的样子,对着后院喊:“十三,拿两个梅子出来。”
      阿燏看到十三就拿了两个梅子出来,气得拿手指点他脑袋。“好生小气。”说完便将梅子揣到怀里。
      2
      阿燏走在太阳底下,阳光像针一样刺在他身上。他的脸却藏在阴影里,若是这时注意到他的眼神,就会发觉他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神里的坚定不同于以往的嘻嘻哈哈。
      快到春风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那死皮不要脸的样子。
      打扮娇俏的姑娘们站在门口拉客,姑娘们看到阿燏也不嫌弃。嘴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阿燏哥好久没来,人家好想你呀。”
      阿燏看着眼前这姑娘,脸上腮红涂得跟猴屁股一样。看在花姐的份儿上,也就不打击她了。
      “你那是想我吗?你是想我口袋里的钱了吧。”
      那姑娘听后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绝世大笑话一样。
      阿燏被她笑得头皮发麻,“你怎笑成这样?”
      那姑娘收敛了笑容,“是你说话太好笑,你自己想想,你那口袋里有过钱没有?”说完还去捏了捏阿燏的钱袋,果然空空如也。又看阿燏胸前鼓鼓,又上手去摸,“我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阿燏胸前揣了两颗梅子,就逗那姑娘:“我这东西可宝贝了,不能给你随便摸。”
      那姑娘听了又笑了起来,“什么宝贝的东西?难不成像我胸前那两事物,要给了钱才能摸?”
      “没羞没臊,活像个女流氓。”阿燏被她说得脸通红。
      花春敷看到阿燏来,便知他定是为了昨夜那事。
      “万凤,怎地这样跟没出钱的客人调笑?”花春敷缓步走来。
      “花姐,这小子这次来又没带钱。不过胸前却藏了好东西,不敢让人摸。”
      花春敷看了一眼阿燏胸前说了句:“没带钱自然有没带钱的玩法。”说完便领阿燏往楼上走去。
      阿燏跟在花春敷身后问了句:“阿姐,可·······”
      花春敷打断他推开门,“姑娘在屋内,有什么话直接跟姑娘说吧。”

      阿燏进了屋内,撩起一层又一层的红幔,若是旁人,他定会调侃这红幔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丹橘拉开床帘从床上下来,柔声安慰床上那穿黄衣的少女。“那是我弟弟青安,他不会害你的,你也不要害怕。”
      那黄衣少女只是看着她,也不说话。
      阿燏听到丹橘同人说话便停下步子,他原本有很多话想同阿姐说,想质问她怎能让漾漾一人去冒险。偏偏那句,“那是我弟弟青安。”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可走到屋内,环顾四周也只见到阿姐一个人,丹橘总是这样古古怪怪的,他也见怪不怪了。
      丹橘赤着脚走到阿燏面前,阿燏低头看一眼,唤丫鬟给阿姐找来鞋袜,亲手给阿姐穿上。
      “阿姐,又赤着脚乱跑。”阿燏满心满眼的苦涩说不出来。
      “青安可是恼阿姐了?”丹橘双手捧着阿燏的脸。
      阿燏本是是满腔的恼怒,这会儿只成了一缕烟儿,缓缓缠绕着他,也不肯散去。
      “青安不敢,只是下次这种事也告知我一声吧,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下手。”
      丹橘伸出食指堵住阿燏的嘴,指间沁红的丹蔻仿佛鲜血一般,厉声道:“江文漾跟你不一样,你是我的弟弟,我怎能让你受伤害?”
      “阿姐”阿燏感觉浑身无力,面对丹橘他永远无力反驳。“青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丹橘听到这话后浑身发抖,双目泛红。方才温柔的双手从他的脸上慢慢滑下来直到脖子上,然后用尽浑身力气掐着阿燏的脖子。面目可怖,哭喊道:“青安死了,那你是谁?我是谁?乐安又是谁?我是乐安,你是青安。你要我说多少遍,才十年而已,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吗?你甘心吗?”
      丹橘仿佛疯魔了一样,姣好的脸上越来越狰狞。阿燏喘不过气来,他想苟且了十年,就这样死去吧。颠倒是死在阿姐手上,他的意识慢慢变弱,身体却也没想到要挣扎一番。毕竟丹橘是女人,他若真想挣脱确实容易,但是他并不想,不如就这样吧。比起无奈与回忆,死亡或许才是最好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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