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7、成人礼

　　这几日火澜教热闹非凡，因为天尊的成人礼下个月初就要到了，此时此刻正在如火如荼地筹备中。在这个地方，十六岁的寿辰是非常重要的，这代表了一个孩子即将进入新的阶段，踏入成人的世界，尤其身为火澜教的天尊，这个成人礼更是不能简单朴素。火澜教各个分部都要派人过来庆贺，一些与火澜教亲近的门派也会差人前来，服饰、礼节、宴席全都要准备，教内众人皆是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相反，成人礼的主人公却落得清闲。季子瑜坐在房檐上支着下巴一边看着各式各样豪华而又不失庄重的装饰品一边叹气，这越是热闹就越是能衬托后面的凄惨下场，大家把镜头聚焦在我们的主角身上，他正在辛苦的搬运着一箱箱的礼物，看到那个散发着黑色怨气的背影了吗，季子瑜真想求求他们不要再替自己拉仇恨了好吗？
　　教内众人忙里忙外，这几天季子瑜倒是很少有看到沈慕城的机会，“天尊，这是寿辰之日穿的衣袍，您试试尺寸，不合适再改，”季子瑜看着眼前华丽高贵的绸缎，眼神呆滞，以后有人说火澜教骄奢淫逸，他大概是无法反驳的。这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红黑色相间，袖边与衣襟都是金丝手绣的蟠龙，并且还有搭配相应的冠帽、鞋袜，为求简便，季子瑜最后还是选择用红色绸带束发，取一枚玉簪固定，才让整体着装稍显低调。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吃吃喝喝的借口，硬是要做的如此有仪式感，自己只能配合大家的演出了。“很合身，不必改了。”身边的人忙奉承，“不亏是天尊，人间龙凤，穿上这身愈发英姿飒爽，玉树临风……”，季子瑜摆摆手，“下去领赏。”这才止住了那人准备的长篇大论，长生领着人下去结账，追风眨眨眼睛，“天尊真好看。”季子瑜敲敲他的头，“你夸的天花乱坠也没有赏领。”追风抱胸，歪头，“那我找那人拿点买酒钱。”说完嗖一下就不见了人影，季子瑜摇摇头，追风这抢人东西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
　　火澜教依山而建，取了一片较为平坦的地方建了教坛，一路平整，青砖黑石，尽头是百级阶梯延绵而上，这应该是把一个小山头凿成了阶梯，因为在阶梯尽头的四方平台中央，还露出了一小节两人高的石头，应该是山顶，石头正面刻了火澜教教徽，一条玄龙，盘桓在石面上，眼神阴暗而危险。平坦的教坛不像电视上那样用来求天求地，或者是祭祀什么的，而是单纯的用来开会和切磋训练，这倒是让季子瑜有些惊讶，火澜教还是很务实的。
　　直到生辰当日，季子瑜拖着长长的衣摆坐在首席的左边第一个，向宾客敬酒的时候，这才看到了沈慕城。季无天脸色威严的坐在首座，声音洪亮有力，季子瑜猜测多少用了几分内力，才可以让声音散播到全场，“今日是我小儿的生辰，感谢各位不远千里前来祝贺，季某在这里谢过各位，今日大家尽情享用美酒美食，不醉不归。”说实话，季子瑜倒没感觉出来季无天有多开心，想必也是跟自己一样，逢场作戏罢了。他轻声交代了季子瑜几句什么要多努力多学习之类的，便自顾自地喝酒，一点也不理会场面上的各种客套。
　　季子瑜只能自己周转在众人之间，这里的人基本上也不是真心来恭贺季子瑜的生辰，有些是为了吃喝，有些是迫于火澜教的威严，有些就是来看看这摊浑水有多浑，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就连季子瑜也是。原本季子瑜正在摆出自己的职业微笑，笑意盈盈地回敬各路过来恭贺的宾客，突然一个声响让场面寂静了下来，不远处一个黄金打造的酒壶落在了地上，季子瑜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直直撞进了沈慕城的眼瞳里，他眼睛愣愣地看过来，似乎也是吓住了，恐怕是人太多，互相碰撞导致了事故，季子瑜忙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堂堂主角在打下手，再看几眼小命不保，赶紧转头与众人寒暄，顺便分散其他人的注意力，他用筷子敲了敲手中的酒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众人皆转头看向他，“非常感谢各位前来，实在是在下的荣幸，在这里，我想给教主敬一杯酒，祝愿教主洪福齐天，健康平安”。季子瑜突然的转身，季无天都仿佛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预估到这个不怎么熟悉的儿子怎么突然给自己敬酒，但他很快回神，冷静地回敬，朝季子瑜点了点头，“瑜儿有心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仅季子瑜都稍稍吃惊，就连季无天本人都十分惊讶，季无天假意咳嗽了一声，季子瑜识相退下。
　　在众人都向季无天敬酒的时候，沈慕城已经悄悄地收拾好退出了主场，他知道季子瑜刚刚是在为自己解围，走到旁边的大红柱子后才敢偷偷地观看着那边的动静，随后眼睛便不自觉地就一直盯着某个人的背影，今天的季子瑜红黑相间的衣袍映衬的他的肤色越发洁白如玉，握着酒杯的手指修长白暂，骨节分明，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大红袍上愈发魅惑，大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增添了丝丝的仙气，微启的红唇水光潋滟，那人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一个回眸，唇角微扬，双目含笑，那笑容如四月熏风初入弦，让沈慕城心里冰封的城墙一点点开始瓦解。
　　月光清冽，凉风习习，清浅的月光把影子拉的老长，清凉的夜风夹带着微微的水汽，但依然吹不散季子瑜身上的酒气。今日确实是喝的有些过分了，季子瑜感觉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脚步也有些不稳了，他也不管这是哪里，就在庭院湖上的桥上靠着栏杆坐了下来，闭着眼把头磕在身后的栏杆上，他才感觉眩晕感稍稍稳定了些，他呼吸着夹杂着草木香的徐徐清风，任凭着凉意慢慢浸透全身，发烫的脸颊感觉温度稍稍降低，这让他清醒了不少。有一个人跟了他许久，此时才走了出来，把一件轻薄的外衣轻轻地盖在季子瑜身上，他轻轻地在季子瑜身边并排坐下，仿佛犹豫了许久，才用温热的手掌托着季子瑜清凉软糯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肩上，连着呼吸都放慢了些许，生怕吵醒了睡着那人。
　　季子瑜其实根本没有睡着，他忍着没出声，他知道这个人是沈慕城，从宴会出来便一直跟着，这孩子，平时不爱说话，就连关心人的方式都是小心翼翼的，怪让人心疼的。突然他感觉旁边的人动了动，随即带着温度的话在耳边响起，轻轻地，“哥哥，生辰快乐。”这是第一次沈慕城喊季子瑜哥哥，声音很近，很深情，但是又好像很远，仿佛能飘到天涯海角，季子瑜轻轻回答，“嗯。”沈慕城吓了一跳，“哥哥你醒着吗？！”季子瑜把头摆正，看着沈慕城，嘴角忍不住笑意，“怪你吵醒的。”沈慕城抿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季子瑜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说笑呢，你还当真了。”沈慕城抬眼，眼神比以往的要慎重，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木盒，非常简陋，“哥哥，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还希望你不要嫌弃。”季子瑜心里一暖，这孩子真是有心，放心放心，不管多简陋他都不会嫌弃的，季子瑜接过木盒，盒子上还带着温度，他轻轻地打开，吃了一惊，里面垫着一块红绸布，而上面正躺着一颗用红绳串起来的玉珠，不错，就是沈慕城随身携带，不肯让他人动分毫的那颗玉珠，季子瑜急忙合上盒子，急忙退回给沈慕城，“不行不行，这太贵重了，这是你极为重要的东西，可不能随便给人。”若季子瑜没记错，这玉珠好像是什么重要情节的解锁道具呢。
　　沈慕城的表情有些许的受伤，“哥哥不是别人，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是我现在身上最重要的东西，以后一定会给哥哥更多更珍贵的东西。”他的眼神特别真挚，眼里闪着光，季子瑜心软了，既然把他当弟弟，自然不是外人，人家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保管，就是信得过自己，若推拒好像是有些不近人情，沈慕城看出季子瑜有些犹豫，便把那红绳拿了下来，把盒子放回怀里，靠近了季子瑜一步，在季子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不由分说就把绳子系在了季子瑜的脖颈上，季子瑜虽然后退了一步，但是由于沈慕城把自己圈在了怀里，因此并没有退开成功，季子瑜任由沈慕城把挂坠系自己脖子上，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沈慕城微红的耳垂。待二人分开后，季子瑜握着那颗珠子，入手沁凉，他认真地看着沈慕城，“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定会好好守护这个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