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非鱼》肖烟肆起

70、落下尘埃

　　日子总算回归平静，此时的季子瑜正享受着坐月子般的生活，此时已经入冬，屋子里却是暖呼呼的，厚重的幕帘把刺骨的寒风都挡在了外面，季子瑜抱着怀里的暖手炉，迷迷糊糊地起来，除了炭盆“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是小茶炉煮水的声音，房间里却没有其他人，季子瑜把脚伸了出来，坐在床沿，但是人还未完全清醒，呆呆地坐在床边，“哥哥你怎么不穿鞋？！”进来的沈慕城刚好看到这一幕，把手里的水盆放下，立刻蹲下来给他穿鞋，季子瑜喃喃自语，“下雪了？”刚刚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季子瑜还是看到房间外飘着小小的雪花，沈慕城把煮好的水倒进了原来装了冷水的水盆里，拿下旁边的手巾洗净开始给季子瑜擦脸，“嗯，清晨的时候开始下，现在外面更冷了，地上有些滑，哥哥出门可要当心些。”
　　沈慕城十分仔细地给季子瑜擦手，季子瑜手指细长，骨节分明，就算衬着冬日暖阳，也不输一分一毫，沈慕城低头亲吻每一根手指，若蜻蜓点水般掀起季子瑜心房的涟漪，这困意立马就散了，整个人瞬间就醒了。季子瑜抽回手，沈慕城有些疑惑，抬头看着季子瑜，季子瑜看着沈慕城漆黑却装着星辰大海的眼眸，而此时的眼眸里，只有自己的身影，季子瑜情不自禁地逐渐靠近，鼻尖碰鼻尖，呼吸的暖气萦绕脸侧，对方的味道萦绕鼻尖，季子瑜微微侧头，只需要一抬下巴，两人便能唇角相印，唇齿相依，“季哥哥！醒了吗？”云深端着托盘一掀帘子，季子瑜急忙后退坐正，沈慕城轻轻合眼掩饰了眼底翻滚的欲望，再次打开眼睛恢复了清明却带上了几分怨气，云深有些打冷战，这点着炭盆怎么还有点凉意，他把东西放下，“季哥哥，这可是沈叔叔一大早就起来做的，快趁热尝尝！”季子瑜看着熟悉的紫砂锅，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看了沈慕城一眼，走到桌边打开了盖子，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一碗碎竹青花瓷碗正安稳地端坐在锅中，颗颗饱满的馄饨在浓郁的汤汁里徜徉，“哇哦，居然是馄饨！”云深跪在凳子上看着锅里，有些惊讶又有些奇怪，季子瑜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起一个，一口吃掉，瞬间整个口腔都是满满的肉香，隐隐还有鱼汤的清香，不禁让季子瑜回想起当年在火澜教的日子，如今已不知时日，那人却依旧还在，无关身份，无关利益，他不管站在何等的高处，依然愿意为了一人洗手作羹汤。
　　季子瑜又吃了一个，这一口不仅仅只是馄饨，这每一口都是那人沉沉的情义，沈慕城在季子瑜身边坐下，“哥哥尝尝可有退步。”季子瑜舀起一个喂给他，满眼笑意，“更上一层楼。”沈慕城满意地笑笑，伸手替季子瑜理了理脸颊旁的碎发，季子瑜鼓着腮帮子像仓鼠一样，把脸贴近沈慕城的手掌，很暖。云深偷偷尝了个馄饨，确实很鲜美，不过倒也不至于好像人间盛宴一样吧，他抬头看了看两人，嗯，这馄饨好像还有点甜。
　　初春时节，最适合郊游，郁郁葱葱，绿荫满山，空气清新，负离子满满，要不是这上山道路如此艰难，苍穹山便是最佳旅游景点，季子瑜扶着一棵树上了一块山岩，这苍穹山是真正的隐世之地，完全没有被开发，所以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完全靠人力一步一步攀登，绿草茂盛，都有膝盖那么高，一不小心还会踩到深坑，而且这山的位置也不好找，没有路标，没有标识，完全靠苍穹山弟子对这座山的熟悉程度辨认，走在前面的沈慕城看了看太阳，辨别下方位，确定没有走错以后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季子瑜，四下张望找了块大石头，拍拍石头上的泥土，从怀里拿出手帕铺在石头上，“哥哥，坐这里休息一下。”季子瑜抬眼看了下没有顶的山路，默默地走到石头边坐下，揉了揉膝盖，沈慕城把水囊递给季子瑜，“哥哥快喝些水，累坏了吧。”季子瑜接过水囊，“咕哝咕哝”喝了一大口，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沈慕城掏出另一块手帕，给季子瑜额头擦擦汗，林间的山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吹拂着季子瑜的发梢，让人十分的舒服，季子瑜不由闭上眼睛享受风的抚摸，沈慕城在旁边给他按摩腿，“哥哥此番辛苦了，都怪我，非要来苍穹山。”
　　季子瑜睁开眼睛，看着茂盛的树叶摇曳着遮挡的阳光，就算被遮住了，也要寻找每个缝隙倾泻而下，“我过来拜见你师门，这是应该的，再说了，我还要把瓷盘交给你师傅呢。”季子瑜从怀里掏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瓷盘，展开手帕，一小块瓷盘碎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季子瑜拿起瓷片对着阳光看了看，这碎片乍看之下，真的只会让人觉得这只是一块普通的菜碟碎片，但仔细看的话，确实不是普通人家常见的花色，就只是这一小块，就能看见其中的错综复杂，每一片花瓣，每一支花枝，仿佛都有着丝丝牵引，每一处都暗藏玄机，这竟是隐藏着一副藏宝地图啊，世间多少人为了它拼个你死我活，但这地图明显就是为主角而设的，他才是拥有钥匙的人啊，季子瑜重新把瓷片包好，塞进了沈慕城的怀里，爬山这活就算是多了一片树叶，也都是增加负重。沈慕城有些吃惊，“哥哥，这是云深给你的。”不错，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云深突然带他去了一个地方，居然就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醉仙楼的后门，在后墙上有个砖头是松动的，云深把砖头拿开，里面便是这块瓷片，云深把瓷片交给了季子瑜，当时他说道，“现在我还没有能力守护它，我把它交给我最信任而且有能力的人。”季子瑜摸摸云深的头，“你们云家的任务结束了，以后，你就只是作为云深，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包袱地活下去。”云深给了季子瑜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向了天上，“是啊，我们云家的任务结束了。”不过这烫手山芋季子瑜可不想拿着，不过既然背负了云深的期望，定要做到最好，季子瑜思前想后，这瓷片放自己身边也不安全，保不准还有第二个唐行风，所以他决定把瓷片带上苍穹山，让沈慕城的师门保管，以苍穹山的地位，还没什么人敢动他们的主意。
　　季子瑜按住沈慕城准备拿瓷片的手，“什么我的你的，你我不是一样嘛。”这句话成功击中沈慕城的心，脸上的笑意都要有些藏不住了，他停下了掏瓷片的手，“哥哥说的是。”然后更加卖力地给季子瑜捶腿，季子瑜一边享受一边问道，“话说这宝藏的传说到底哪里来的，怎么还跟你家有关系？”虽然季子瑜大概知道情况，但这细枝末节确实不甚清楚，沈慕城毫不保留，完整地给季子瑜讲了一下事情的始末。事情要追溯到前朝，当时的前朝皇帝收集并储存了一批宝藏，把它藏在了一个地方，若是后世遇到天灾人祸，名不聊生，可开启秘宝助百姓度过难关，此事鲜少人知，沈慕城的父亲就是秘宝守护人之一。宝藏地址神秘莫测，仅有当时参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情况，当时皇帝命人把宝藏的地图雕刻在青花瓷盘上，一分为五，由五个前朝旧臣保管，宝库钥匙玉珠则由沈家保管，“宝库的钥匙在我手上，因此刑王对我有所忌惮，不会为难我。”那是自然，就算集齐了所有地图，没有钥匙不也是白瞎，所以当年季无天听说的宝物想必是指钥匙，但是他却未知晓全貌，一度以为是什么传世宝剑，而这关乎江山社稷的秘密，沈慕城的父亲自然不会轻易说出，这才导致了这一出悲剧。季子瑜不禁感慨谣言真的能杀人，“难怪刑王和三皇子都任你胡作非为，你也不怕得罪他们，原来拿着那么大的秘密在手。”沈慕城站起来牵起季子瑜的手，继续往上走，“就算没有这个秘密，就算与天下为敌，我自然也是要护着哥哥的。”季子瑜任由他拉着，内心在偷笑，这小孩从哪里学的这些情话，真是好的不学，“那你知道其他地图的下落吗？”沈慕城随意回答，“据我所知，有一块瓷盘在南海蓬莱岛陶可垣前辈手上，他终年不出岛，还有一块在刑王老头儿手上，哪来的不知道，其他不清楚去向，毕竟时隔多年，很多事情都无从考究。”季子瑜歪头，“你就不想知道宝藏是什么，以你的能力，要真想调查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吧，只是要费些时日。”沈慕城停了下来，帮季子瑜理了理头发，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抬起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什么都不缺。”季子瑜抿着嘴低头，极力掩饰自己想笑，真是让人受不了，直男说起情话来，真是反差萌，“你从哪里学来的花言巧语？”沈慕城瞪大了无辜的眼睛，“我没有学，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
　　季子瑜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视野开阔起来，路也开始变得平坦，甚至还听见了“哗哗”的水声，一条浅浅细长的溪流出现在右手边的山涧里，清澈见底，他悠悠地看着奔往山下的溪流，轻轻叹道，“愿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宝藏永远派不上用场。”沈慕城静静地看着季子瑜，山间凉凉地微风吹拂起季子瑜的头发，宁静的阳光穿透过林间的树叶，撒在季子瑜的睫毛上，每一次眨眼，都碾碎了一寸阳光，又像是眼睛在呼吸，站的近了，甚至能听到这呼吸的声音，季子瑜回头看到沈慕城一直看着自己，“看我做什么”，沈慕城站在季子瑜面前，抬手替季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就喜欢哥哥这般与世无争，却又心怀天下的样子”，季子瑜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就被沈慕城捧起他的脸，低头一个吻就印了过来，一开始只是唇齿相依，随后便是逐渐加深，沈慕城一手搂着季子瑜的纤腰，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季子瑜根本无法躲避，呼吸间是草木的清香，唇齿间仿佛还有溪水清冽的味道，直至季子瑜开始呼吸困难，沈慕城才放开。季子瑜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满脸通红，“这可是你师门山下！”沈慕城低头浅笑，替季子瑜理了理衣襟，“这里离山上还甚远，哥哥不必担心。”季子瑜负气而走，继续上山，沈慕城拦下，蹲在他面前，“路途遥远，山路艰险，我背哥哥上去吧。”季子瑜也不客气，往前一倒扑在沈慕城背上，心安理得哼着歌，沈慕城在前面宠溺地笑着，轻轻松松就把人背起，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