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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62章 ...
“父皇会顾好阿珏的,战事要紧。”
朝中未得夏忧崇一家消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夏忧崇虽如此,却养出一个匀国的好儿郎。”韩舟离叹道,今日方才听闻夏青澜之事,心中不由而感道。
“以身护城,实为可敬。”萧妤蔓上了马,正要出城。
出城时,见城门外一棵玉兰开得甚好,韩舟离轻声笑了一下。
会好起来的,对吧?
接连一月抗敌,终有了转胜之机。
“公主,圣上手谕。”萧妤蔓还沉浸在与刘锦月说着战事中,谁知便被张漠打断了。
接过手谕,眉头紧皱。
夏忆珏不见了?珒城战事胶着,还是暂不可为韩舟离知晓的要好。
“栎兵退出蒲渊,想来是去珒城了。”萧妤蔓道。
一旁刘锦月坐着,正绣着花。
“锦月,我领兵追上,留下的可供你用。这是腰牌,你收好。”
刘锦月抬眸瞧着她,没说话。
收下腰牌,昏光打在萧妤蔓面上,她伸手便要去抚。
“我会平安回来。”
黑衣坐在帐内玩着那枚黑色扳指,面具之下瞧不到是何表情。前年误打误撞,遇到了费横。可能费横脑子有什么问题,竟同他说了夏府之上的秘密。
自己也是因此得知夏忆珏的身份,当时不知以什么为由,与费横渐渐熟络起来。
他死后,萧喆钰思索了好久,终是想到了个两全之策。
那便是做两头储君,也都没人察觉不对。
“夏忧崇等人寻着了?”
身旁人跪下。
“寻着了,却不见其女与夏青澜之妻。”
“解决了就好,留着总是麻烦。两个女人误不了什么事,就不必寻了。”
“那四王爷?”
黑衣摘下面具,俊脸显得冰寒,眉眼弯弯。
“他可是我的好皇叔,留给我那父皇便罢了。”
却不知,萧虔铭已在途中自尽。
萧喆钰笑了笑。明日,他便要亲手拿下韩舟离首级,赠与夏忆珏。
若不是韩舟离将栎王子误杀了,就凭费横那个废物,怎么坐上这个位置?以被火烧伤为由,面具可就焊在他萧喆钰的面上了。
届时匀栎二国共主,天下什么少得了他。
还有萧予珏,他一定要玩到够了才好。
次日天未亮,栎集众兵以不惜一切代价拿下韩舟离。
栎兵虽有不解,却还是听从上头的令。
一时血流成河,好在萧妤蔓连夜赶往,众兵才得以抗衡。
“习城还有一半兵,却不知在何处。”
瞧着习城夏青澜手下的兵,虽少但个个骁勇。
“夏忧崇早便撤走了,公主还是莫要念那一半的兵了。”韩舟离替她打掉了身后的栎兵。
栎人主帅坐于马上,静看着。
“若我韩舟离还在一日,也都休要叫敌军踏进珒城半步。”
两军交战,栎人主帅却在远处。
萧妤蔓瞧了一眼远处黑衣,一把拉过韩舟离。
“公主?”
“瞧见没,赌一把?”
萧妤蔓什么意思?莫非那人身手不好?正思忖着,萧妤蔓给他拦了一刀。韩舟离斜眼瞧了一下。算了,那便赌一把好了。
随后用霜明斩杀几个栎人做掩,离黑衣愈近。
黑衣却盯着他,拔出腰间的剑。
铮——
韩舟离披头就是一刀,恰巧给黑衣给挡住了。
只不过韩舟离力气足,黑衣恐怕就要撑不住。
木尘叶在一旁要上。
被齐元栏住了。
“本王倒要看看,这栎国主帅是俊成了什么样!”说罢要扯他的面具。
那黑衣人偏了下头,全力推开韩舟离。
韩舟离一刀下去,偏了,栎军副帅见黑衣陷险,便抽身要来助。
“视我如无物吗?”萧妤蔓长剑拦住他的去路。
险些被刺穿喉咙的副帅有些怒意,挥刀就来。
韩舟离同黑衣人打。打得那黑衣人是节节败退,却挑不下他的面具。还真焊上了?
韩舟离收了玩心,踹了一脚过去,那人直出几丈远。
一枚扳指滚落地上。
韩舟离皱起眉来。
再抬眼,地上那人跑得无踪。栎兵见他跑了,一时失了军心,也都想跑。
“原来是一盘散沙。”韩舟离杀了回去。
栎兵愈战愈退。
直至退出大匀边界。
事后,韩舟离捡起那扳指,确实见过,在哪儿呢?
“喆钰?”萧妤蔓瞧着道。
韩舟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喆钰的扳指?哪儿捡来的?”
“公主认得?”韩舟离皱眉道。
“怎么不认得,这是我儿时磨坏。原本是父皇的,后来我便给了阿珏。再后来就不知道怎的到喆钰手中了,就见他次次戴着。”
这是萧喆钰的?
确实在之前有看过,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人手中?
“哪捡的?他不应该在宜都吗?”萧妤蔓一把抢过扳指,细细端详片刻。
“方才那个栎国王子身上的。”
“那就怪了,能有两枚一样的?连磨痕……”萧妤蔓顿住没有说下去,倒觉着细思极恐。
韩舟离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就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不说两国储君都是同一个人呢……
同一个人?
“公主,这栎王子,你可曾见过?”
“不曾,近两年才突然有这么一号人的。”
韩舟离没说话。
萧妤蔓自然也憋着话,倒没想着这扳指了。夏忆珏之事,能不提便先不提。
此役过后,栎再不见主帅。愈发像极一盘散沙。
五月初,宫中传来恶耗,萧君弛龙体抱恙,终是熬不过。萧妤蔓要赶回宫中,而韩舟离则继续于珒中抗敌。
照大匀国例,先帝驾崩且无另拟手谕,储君将于七日后即刻登基。
一干人跪在殿前。
为首的是萧喆钰,竟是瞧不着萧予珏。萧妤蔓叹了口气,不知萧予珏现况如何。
新帝登基之日,恰巧就是先王的诞辰,一切都似天意。
余后在萧喆钰身旁,却不起眼,鬓边白了许多。
不知韩舟离如何。
一刀扎进栎人身上,近来栎兵士气不足,真不知道他们还在坚持什么?
珒城外满是血。
“管他是什么?栎休要犯我大匀河山。”李郓站在城墙上,挥着刀瞧城外落日昏黄。
六月初,新帝以荒政暴行。令几处地方不满,大臣上奏弹劾他也都不理睬。
几乎一日纳一妃。
太后余氏被气得不行,却被他软禁于凤乐宫中。
“来嘛,皇上。”
妃子以往都还是那些花楼女,唐尚书之女早不知去向。不仅余后,大臣也都被气得不行。
这日带回宫里的是男子,皇宫乌烟瘴气。朝臣们没有办法,只有长跪殿前。
萧喆钰衣衫不整的往外走,身后跟着一男子。
“你们跪着做甚?”萧喆钰要带着那个男子走,大臣们纷纷哭起。
我大匀要亡啊。
次日不知哪儿来了传闻,先太子萧予珏并未死,起初大臣都是将信将疑。可宫中并未阻隔这类传闻。
“先太子没死,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好像是宫里传出的。”
奇了怪了。
“韩舟离,珏儿书信。”萧妤蔓特意从蒲渊赶来,也没拆,只是上边几个大字写着韩舟离亲启。
更让萧妤蔓忧心的是,封上有滴已经干涸了的血。
韩舟离拿过信,拆开来。
觉着奇怪。
萧妤蔓瞧他皱着眉头,便夺过来瞧。
这回便好,两人面上都不知是何神情了。从青到白,再从白转黑,各色俱全。
“什么意思?”
“他现下还在宫里?”韩舟离问道。
萧妤蔓眼神有些躲闪,而后撇开头。
“他……他不见了,我上次回宫的时候也没见着。”
韩舟离怔住了。
为什么不早说?
也对,日前一直忙着应付栎兵,萧妤蔓当是不想让抗敌他分心。
只是夏忆珏还能寄信回来,说明他还好。可这信中内容却让韩舟离跟萧妤蔓二人都摸不着头脑。一番思虑后,还是没讨到什么结果。
韩舟离便收好了信。
再过几日,凤乐宫出了一个刺客,现身在余惜琴身后。
“你是谁?”
手上持的剑还滴落着血,妆台铜镜映着他苍白的面,余惜琴停下了手。许久不见芳湘同太监来,恐是已经落了难。
“太后还用想吗,同你有仇的,不难猜吧。”声音入耳好听,可话语却字字瘆人。
“夏……萧予珏,怎的,来索我的命了?”余惜琴倒是不紧不慢的在上着胭脂水粉,除去两鬓的白发,镜中人倒也活像个年轻女子。
夏忆珏没说话,用帕子拭净剑身上的血。再拿出一包药粉来。
那也是她毒死戚后的药。和进茶水里,余惜琴最后戴上一只簪子。
接过夏忆珏递来那杯茶水,一饮而尽。
而后躺回榻上。
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没了气息。
夏忆珏溶进了夜色,凤乐宫再不见其踪影。
次日太后遇刺之事传遍整个皇宫,而萧喆钰却露出了笑。没有人明白。
一人手有些发颤,吃食落到了萧喆钰身上。
“杀。”屋内侍卫跳出,将殿内萧喆钰的几个“玩物”给解决掉了。
只留下一男子,衣衫也没着上。
只是因为他眉眼与萧予珏相似,方才被留了下来。
“想法子伺候好朕,不然这些便是你的下场。”
男子跪下拼命点点头。
萧予珏啊,你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正怔神中,一个老太监走了进来。带着喜讯。
“禀皇上,定承王大捷归宜。”
“大捷?”萧喆钰笑了一声,老太监知道不妙,不等猜想,萧喆钰便开了口。
“韩舟离等人不是叛军吗,什么大捷?”
老太监被赶了出来。木尘叶后脚进殿,老太监乜了他一眼。
“皇上,抓到了。”
“谁?”萧喆钰推开身旁的人,站了起来。
“夏忆珏……不,当是皇上所思之人。”木尘叶换了副语气。
萧喆钰知道夏忆珏一定会给自己生母报仇,早早便叫人伏于凤乐宫。没想到等了一个月,才算是盼来了。
“朕去瞧瞧。”说完乜了一眼旁边被他推开的男人,而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去。
黑衣被人制在那儿。
“做什么,赶紧松开啊,别弄疼了他。”
夏忆珏面无波澜的瞧着他,萧喆钰朝他笑起。
“哥哥饿了吧,朕让人备些吃食,一会儿便送来。”
说完不等夏忆珏开口便又出了去。实则夏忆珏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
他把夏忆珏锁在了里边。
“真是没用,现在把身子给本尊,本尊帮你血洗整个皇宫。”
“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操心。”
晏凝渊倒是无畏,反正这身子迟早是他的。慢着,他该不能学着南荣知遇用火吧?
夏忆珏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这是以往他住的地方,一成不变。
殿门被锁住了,夏忆珏坐于榻上,面色阴鸷。
“定承王,不是咱家不让你进。而是皇上下了令,咱家只不过是照办罢了。”宜都南城城门关着,一个瞧着年轻的太监站在城墙上高声道。
并非要回宜都,只是他的小珏应当还在里边。
再过一会儿,萧喆钰圣驾到了,一干人恭恭敬敬的朝他行礼。
“韩舟离,这是朕让人从你府中搜来的,你自己瞧瞧。”说完揉成一团扔了下去,韩舟离将其捡起,这是?
那日不知自己收哪儿去了的信,不对,这应该是新的。
上边皆是栎文。
怎么会?
韩舟离立马跪下,欲要辩,谁知城上守卫都拉起了弓。
“皇上就这般不信臣?”
萧喆钰当然不可能说这是自己早早塞进定承王府的,他巴不得韩舟离早些死。
“信啊,不过只是朕信也不行啊。不如这样,朕先扣下你的爵位,你便回珒城。据证出来之前,你一步不准踏入宜都。”说完面上带了笑意,拂袖离去,剩韩舟离跪于城门前。
身后将士议论纷纷,所说并非韩舟离,而是萧喆钰。
“那东西指不定是皇上故意强加给王爷的罪名。”
“对,你知道吗?他登基不足一月,已经闹得地方百姓不满了。”
如此种种不绝,可韩舟离还是跪着。
“王爷!既帝王无情,那我等干脆坐实叛军之名好了。”李郓这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程炔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韩舟离这一跪,跪到了天黑。也不愿起来。
“大匀再是救不了,百年基业,就毁在了他手中。”夏忆珏穿上老太监给他的太监服饰。老太监又把一个小太监打晕拖了进去,让萧予珏快些出宫。
“你原本才是王,却毁于那恶咒。”晏凝渊声缓缓传来,他听得到。
也知道,这意味着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毁了便就毁了,我可以是萧予珏,韩舟离一样可以。”
晏凝渊不语,夏忆珏穿过齐凰长街,又走过暗巷。
“今夜没有月啊。”他微眯着眸,不出意外,那间殿烧得也差不多了。晏凝渊浅浅笑了一声,难辨。原以为夏忆珏会投身火海中,亏得这小子没这么干。
北城门把守森严,他出来前那老太监还给了一道圣旨。
不过里边无字。
城卫见到他,欲要拦。
“皇上圣旨下,我倒要看谁还敢拦。”守卫一瞧是圣旨,便速速开了城门。
城门外没有任何东西,夏忆珏也不知往何处去。
只管一直走,便瞧着了一条河。
河边狄花依旧开,上次瞧,已经是一年前了。只是不闻刨土声。
远远望着,小院里一高大男人扛着些柴火回了去。
丹儿姑娘也像是变了个人,挽着男人的手,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男人放下干柴,抱着她转了几圈。
夏忆珏身形隐于黑夜,漫无目的。
也不知韩舟离现下何处。
我大仇得报,可以娶你过门了。可……我又拿什么做聘,许你一世?
再过几日,珒城外睡着一个老妪,珒城守卫赶也赶不走。
日前宜都传来夏忆珏死讯,尸身被大火烧得已经辨不出来了。
萧妤蔓恰巧与韩舟离一同在珒城,却是不想认。
“韩舟离,你要做什么?”
韩舟离坐在上边不语,眯着信上那一滴已经干涸许久的血。
“阿珏胡言,你也跟着……”
韩舟离闻言起了身,睨着萧妤蔓。
“公主,萧喆钰登基以来都做了些什么,你不会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小珏为何还会在皇宫?你相信他的死同萧喆钰没有一点干系吗?”
萧妤蔓闻言竟是说不出话来。
三日后。
韩舟离坐在位上,眯着眼。比起以往,眼神要多上几分狠戾。既要栎国王公亡,也要匀国掌手中,指轻划着眼前的图纸。
对。
那一日他跪到了天明,跪尽的是与萧喆钰的忠与义。
“宫中那具尸身不一定是他,你这是为何。”来人傲语,正是季许。那日来了之后便没再回宜都,站在韩舟离跟前,一袭白衣。
韩舟离不说话。
“不是萧喆钰也不会有此等事,我只是看不惯他罢了。若葬于皇陵那人不是夏忆珏,便是最好不过。”他手中尖刀划破萧喆钰的名字。
季许瞧着眼前这人,没有任何动容。
“该说你了,季子严。我回王府那夜的刺客,是你没错吧。”
季许皱了下眉,手握住了刀柄。
“我就是想杀他,现下要杀要剐你随意。”
“你下不去手,对吧。”韩舟离始终盯着萧喆钰的名,似是一尾恶狼,随时能将其撵碎。
季许斜睨了他一眼,不做声。看来他还不知道夏忆珏的药给自己动过手脚。
“确实是,不过现在倒不是谈这些事的时候。你何时拿下栎。”季许松了松手,坐了下去。
韩舟离听后轻笑一声。
“怎么你还管这事,我何时拿下要你季子严管吗。”
两人向来不应付,自是没法再多待。
没坐一会儿,季许便出了屋。
程炔门外站着,看着季许,却不作声。
季许则是当作没看到,直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程炔撇过头去,决定不再看他。曾经相识相知,如今却形同陌路。
真是好生怪异。
“真是的,明明那儿比珒城要平和多了,那老妪为何就不肯离了珒城。死赖在珒城城门那儿。”齐元气冲冲的走来,边走边抱怨。
那老妪便是以往的那个。只是战事之时不见了踪影,前两日方又出现在了珒城城门处。
不让进城,她便席地而睡。
韩舟离大军进栎,短短一月便血洗了整个栎国王宫。
栎将有降,他皆纳麾下。
程齐二人不明,原随着韩舟离而来的众人也都不明深意。
韩舟离却没多往后想,最起码他现下算是栎的王了。加上夏忆珏的那封信函。
“正是用人之际,既是要降,那便让他们降。”韩舟离高坐在王座上,却让人浑身战栗。
而大匀国君日益暴虐,若有人胆敢与自己意见不符,便当场斩杀。城中百姓日日提心吊胆,城门紧闭,逃亦是逃不出。
山间一间小茅房,垂钓者日日坐于河边,坐上一日也不嫌烦闷。
钓上的鱼若是多了,便也都放回河中。
粗布青衣,带着斗笠,却有几分似仙人。
“咳咳……”只是近日来频频如此,该来的,还是得来。
“我有事相求,晏凝渊。”
没有回应。
晏凝渊不说话,夏忆珏似乎看到了他的虚影。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条河边,微微俯身,用河水净手,却将整条河弄得污脏。最后手没洗净。他微微收了一下,看着那只手,倒像个孩童做错了事。
思绪被带了回来,夏忆珏这回将篓子里的鱼全都倒回了河里,下了山。
韩舟离举兵入境。
萧妤蔓站在他跟前,瞧着他。
那封信中,写明是要让韩舟离去做那个先太子,纵使萧妤蔓百般不解,可现下却没想阻挠。萧喆钰荒政乱法几月来她都瞧在眼里。
宜都城门外五里驻足扎营,按兵不动。
“咳咳,几钱?”
“三钱。”
来人瞧着病重,结了钱,便走出店门。
“做什么卖三钱?你不知道现下战祸,你可怜他?又能拿什么来可怜?”妇人急得气不打一处来,撇头便坐在了凳上。
那大夫不出声,就站在原处。瞧着远去的身影。
只轻叹,这世间或许是要乱了。而医者仁心,于他而言,又岂止是说说而已。
两方僵持不动,已过数日。有些朝臣听闻韩舟离是先太子时,便都投身其营。除暴君,拥新主,平民愤。
如今宜都只有余氏与韩舟离抗衡。
韩舟离于帐中小憩,却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玉兰香。
眉微皱。
何来玉兰香?
“舟离,怎的睡着了?”夏忆珏一袭红袍,轻笑。
发上小辫,是他以往常给夏忆珏编的。
“这是?”可能是真睡迷糊了,不知这是何处,只是怔怔的瞧着夏忆珏。
“你忘啦,是你说要替我梳妆,梳到一半你就睡着了。”
真的忘了?
可他明明是在帐中休憩的。
台上放着许多金簪同耳坠,各式却皆配上了红。
“快点吧,莫要误了良辰。”夏忆珏坐了回去,桃花眸子微微弯。
韩舟离跟着他走了过去,低头一瞧,自己身上竟亦是红衣。
是梦?亦或是实?
触上了他的发。
……真的,触得到。还是一根一根的。
“我做了个梦,好长好长,里边是小珏。”
夏忆珏没说话,纤细的手挑着耳坠,停在一对金坠子上。眸中依旧是含着笑意,像是没听见韩舟离在说什么。
韩舟离还没给人梳过妆,却梳得认真。也许他觉得这会儿不对,他为何会给一个公子梳妆?夏忆珏,真的喜欢这般样子吗?
粉黛涂匀,铜镜里映出的人很是好看。韩舟离也一时分不出这究竟是不是梦了。
夏忆珏挑好簪子同耳坠拿给他。他都给夏忆珏戴上,瞧着铜镜里映着的人。
好真实。
“盖头。”
“盖盖头作甚?”韩舟离有些发愣,夏忆珏牵过他的手。
“父皇母后都在等我们,就在院前。”说完便指了指外边。
顺着过去,门是紧闭着的,却闻外边人声喧闹。
夏忆珏的……父皇母后?
盖上盖头,牵起他的手便开了门。
人面皆是模糊的,韩舟离使劲眨了眨眼,除了夏忆珏,还有三张瞧得清的面孔。
萧君弛身旁坐着一个人,韩舟离瞧清之后睁大了眸子。
是戚后。
还有……韩绮英。
瞧不清人面之时,他便知道这是梦了。可是身旁的人却又如此真实,他握的紧了,走到萧君弛他们面前。
“珏儿交由你,朕便放心了。”说完还看了戚雪一眼,戚雪笑得愈发柔和。
韩绮英牵过夏忆珏的手,亦是笑得柔和。
司仪扯着喉,高声。
梦又如何,若是一直这般下去,他也就再也不愿醒了。
梦里黑夜,韩舟离喝了几杯无味的酒水,进了房里。
夏忆珏坐榻上,他走来拿起一柄玉如意挑起盖头来。合卺酒也都顾不上喝,将夏忆珏摁倒在榻上,再也按耐不住,梦里夏忆珏不似久病之身。
意乱烧心。
只见夏忆珏面红晕,神情像是求饶,又像是挑衅,那些东西不知何时弄到了韩舟离手上。放下床帘,将夏忆珏抱起身来。
这种感觉,好真实。
被他咬着会痛。
…………………
夏忆珏浑身抽了一下,很轻,却也让韩舟离感到了。
“嗯?还是我……”
夏忆珏俯身来亲上了韩舟离。
没关系的,最后一次了,韩舟离……
一夜无休,直至次日的第一声鸡鸣。
依旧是昏暗的,烛火快要燃尽。
“换个屋子睡吧,这儿现下该是睡不了人了。”韩舟离还不想松手,抱着他。
他也都不想醒,他想这般陪梦中人过完这一世。
“合卺酒都还没有喝,陪我喝了吧。”夏忆珏语气微微发软,是真的被欺得没了力气。
韩舟离帮他着上了衣,那婚服早便不能穿了。便拿了套青衣给夏忆珏。
自己便是一袭白袍金纹华服。
交杯合卺,入喉无味。可却觉苦涩。
随后夏忆珏身影愈发模糊,韩舟离微皱起眸来。
手上玉杯落了地,碎了。
“要好好的,舟离,我会一直都念你。”
韩舟离伸手去够,却再也够不着了,手竟从夏忆珏的身上穿过。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就连梦里,你都不愿与我多待几日吗?”
夏忆珏那双桃花眸还是同以往一般,弯弯的,很好看。却是再也不动,直至随着梦里的景色一同消失。
梦醒。身旁什么都没有,空帐凉席,也没有了梦中那般玉兰香。
“呵……真是可笑,竟做此等梦。”
鸡鸣声起,韩舟离坐起身来。
走出帐外。
天色还未亮,却再睡不下了。
明明那个梦这么真,夏忆珏,你真是好狠心啊。
“给我吧,见也见了。”晏凝渊在那口冰棺前坐得随意,夏忆珏呈半透明身形。
“他是王,可我不愿瞧匀亡,我要让他替我。我喜欢他,可我却不愿让他殉我。给他留了个孩子,我想,他会喜欢的。”
晏凝渊轻叹一声,把他从幻境中拉了出去,从竹席中坐起。
“执念真是深,倒不如去见见他更好。”晏凝渊以往瞧见不听话的魂都是直接蚕食掉的。唯独这片魂,两世来他就只吞掉了一半,另一半他根本没法奈何。
就像是触之会心疼一般。
韩舟离今日该是心血来潮,要来攻城。
几日鏖战下来,韩舟离不见弱,直撞墙门,萧妤蔓程炔李郓等人各攻一门。
城内百姓惶恐,皆躲在家中隐蔽处。却闻孩子哭喊声,捂住孩子的口,瑟微躲着。
南北双门齐破,韩舟离的兵马杀了进来,却受令以不伤百姓分毫。
直冲皇宫,萧喆钰就坐在殿前。
斜眼乜着韩舟离。
“朕就说他是叛军,你们瞧,哈哈,先太子?”萧喆钰用手指着他,对旁边那些人笑着。手中还拿了一块瓜。
韩舟离冷眼对他,那一刻仿佛有深仇大恨。
“走这么慢,赶过去也瞧不见人了。”晏凝渊似是看戏,轻声一句。
明明岩城离宜都这么近,可夏忆珏还是觉着走得吃力。
方行至北城门,一咳便是一滩血。
“我快……到了,还没有同他好好说过话……咳咳咳。”李郓一闻动静,转头便瞧见了夏忆珏。
一拍脑袋,这人他见过。是那时珒城外为韩舟离挡过刀的。
立马上前扶住了那人。
“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他这脑子,什么时候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夫。
欲要扶着他坐下,那人却不肯。
“带我去,去见韩舟离。”声已经无了力。
程炔后边杀过来,瞧见李郓搀着个人。皱了会儿眉头。
“李郓,你做什么……呢你。”程炔一瞧见夏忆珏,面色都变了:“……夏,夏公子。”
李郓瞧见了他,若不是瞧这个人面色不佳,都想直接扔给程炔的了。
“来得巧了,这人不是上次你带过珒城去的吗?交你了。”
说完手一松,程炔赶忙扶住夏忆珏。若不然说李郓这没头脑的。
“公子,我带你回帐里吧。”
“不,你带我去他那儿。”夏忆珏道。
程炔不语,站在那儿不肯动。
“我有话同他说,若是误了,往后便是说不着了。”面上沾着血,瞧着比最后一次见那会儿还要虚弱了不少。
程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他带到皇宫前,双方已经打了起来。韩舟离手持霜明,与萧喆钰刀剑相向。
却一眼认出了谪月。
“他的剑为何在你这。”说着狠厉三分。
“为什么?他是我最喜欢的人,他的剑自然要在我手上。”
余成安见萧喆钰身处弱势,便持刀剑对上韩舟离。
韩舟离往后一退,腰间滑落一枚扳指。
萧喆钰眸子瞪大。
萧妤蔓显然也瞧见了。
她不知韩舟离带着这东西做何,可撇了一眼萧喆钰的手,却又没见着。
“你的东西掉了,也不拾起吗?”韩舟离趁萧喆钰怔神的功夫,又是一刀下去,余成安给挡了下去。
“皇上莫要分心,这儿是战场。”
余成安虽脾性不好,但在战场上却骁勇过人,这是无可置疑的。
“公子就在此处,我去帮王上。”
说完便拔起了刀。混战中,夏忆珏拾起一把剑。
剑上血未干。
他唇泛白,有些皲裂了。
“碍事!”韩舟离愈发凶戾,余成安再骁勇,却也都上了岁数,程炔李郓便能将他耗住。
刀对准了萧喆钰。
木尘叶被齐元拖住脱不开身。
“你究竟是谁,往日栎国王子与你有何干系。”韩舟离的刀逼近。
萧喆钰连连后退,咬牙笑出了声。
“没错,我便是那个带着面具的,栎国王子。真正的王子早便死了。不过也好,他就是个废物,也配觊觎我的哥哥?”说完又抬脚踹在韩舟离小腹上。
“是你杀的,你忘了吗,韩舟离。”
韩舟离哪里知道他在说什么,大意受了一脚却不在意疼了。
夏忆珏却是尽收眼底。
站不住,撑着难受的身子,步步上前。
余成安终是撑不住,倒在了地。
“天要……亡我!”
萧喆钰被韩舟离反踹在地。
“哑奴对吧,不过我这会儿更想要你萧喆钰的命。我跪在城门前一日,尽的是对你的义。”那日,他的爱人丧命于宫中。叫他如何不恨萧喆钰?
萧喆钰坐在地上也不起来,手却紧握着谪月。瞧着一处。
一人立于高墙,拉弓。
韩舟离往后一跃,躲掉了。
“小心!”夏忆珏察觉不对,也顾不得什么,不知哪来的力气。
一跃到韩舟离跟前,推了他一把。
韩舟离错愕的看着他,谪月穿心过,又立马被抽了出去。
“……小珏!”
恍惚中来人好像对他笑了一下,却挡不住鲜红溢出。他接过那人,坐在了阶上。
我要走了,让我先睡会儿。醒了,便就不到回来了。
萧喆钰睁大了眸子,夏忆珏背着他。原本以为是韩舟离的下属,才没有收手。
“哥哥……”他的手不停的颤着。手中谪月还滴着血,是……他哥哥的。
韩舟离紧紧抱住了夏忆珏。等他说话,可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到最后夏忆珏也没同他再说过一句话,好冷。
萧妤蔓停了手,齐元同程炔也都没再动手。
“别打了……”
双方都停了手,萧喆钰跪了下去,而后像是发了疯一般大笑起来。
“哥哥,我来陪你。”
“不要!”萧妤蔓嘶哑的喊了一声。
拿起谪月抹上自己的脖,霎时血红遍地。
世上再也没了萧喆钰,公主一日失了两个弟弟。
而韩舟离怔怔抱起夏忆珏,一步步下了阶。伤处还淌着血,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我带你走,我们不在这了,这儿好吵啊。”
瞥见衣襟一角,像是封信。
韩舟离没拿出来,抱了一路来,也出了宜都门。
齐元程炔二人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就怕韩舟离会做什么。
“程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齐元小声问道。
程炔不说话。若是他坚持不带夏忆珏来,他就不会……
他明白韩舟离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让夏忆珏倒在他面前。
入夜,他在军帐中巡夜,却被季许叫住了。
“季哥……季医师何事。”
季许愣了一下,随后抬眸看着程炔。
可能还是有些许不舍,却还是咬了咬牙根。
“我要走了,来道个别。”季许低了一下眸,随后叹了口气,又道:“程炔,其实我早就后悔了,是我利用了你,跟你在一块是为了更好在他的药里做手脚。他原本不至孱弱成这样。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
“你说……什么?”程炔一时绕不过来,只是红了眼眶。
季许没再说话,转身就走。留程炔一人愣在原处。
两日之后,玄城新府中。
韩舟离靠在棺旁,放着几个空坛子,三两坛子还在地上滚着,那封信他拆了下来。
落在了地上,夏忆珏的字依旧有些潦草。
“舟离,病入膏肓了,没几日可活了。可我还想活的,舍不得你了。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同你说上话,此信以作万一。有好多好多话,纸张写不下。紫笙病重,不知还撑不撑得住,日前瞧过她了,给她带了药。是以想让你代劳,紫笙是我妹妹,瑾儿乖巧,替我照顾好她二人,程炔知其住处。我其实,还是好念你。可我不想这样自私,你一辈子这么长,也不要总念我,时日久了,该淡便就淡了。不说这么多,你要好好的,保重。对了,若是可以,我想在月山上长眠,那儿安静。你若是实在念我,就带些桂花酒来。瞧我,又说胡话了。走了,顾好自己。匀国,交给你,我放心。”
棺中那一朵白玉兰见枯,韩舟离拣了出来。
尸身下边白色绢花呈玉兰状,他身上青衣是韩舟离年前让人制的,还未来得及送。
上边镌着玉兰,绽得极好。
“明日便送你去月山,玉兰还开花,念我了便常来梦中。我啊,是忘不得你了。”
真花存不久,韩舟离每日都折一朵来,只是一下便不好看了,却还是在入夜才将其拿走。这三日,他都没怎么阖上眸子,他还想多瞧夏忆珏,哪怕只是一刻。
只不过玉兰明日就不必再折了,天明便要合上棺盖,送往月山。酒已经喝完了,但他不打算走了。
那就陪他到天明吧,天明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但他知道,自己没醉。
他只觉得这一夜过得特别快,很多话都来不及说。好多东西都来不及与他瞧,他答应过自己,瞧遍天下景的。是他忘了,还是自己记错了。
不记得了。
天明。瞧着人把棺盖合上,直至钉死。
“送去月山。”
一月后,韩舟离称帝,并匀栎二国,依旧为匀。
国宴中,他瞧见了沈允,身旁是秋莫之。没一会儿沈允便拉着秋莫之的手,指着上边烟火瞧。
还有和乐郡主萧月盈,她瞧着韩舟离的眼神有些发怔。
前两日见过了萧妤蔓。
“故人都不在了,就当我早便死在了那一日。”正与韩舟离说着话,一辆马车行来,里边娇声。
“阿蔓,该走了。”
萧妤蔓轻笑了一下。
“走了,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虽如此说,但二人都知是无缘了。
皇城立在了珒城。
也终于是知那老妪为何人了,他想起来了。
那是他母亲的奶娘,儿时在陈府也见过的。
外边礼花升起。秦紫笙母子二人住进了宫里,韩舟离想着让这孩子就随萧姓,日后也好做匀国太子。
原本想缓几年再与秦紫笙说的。
可没曾想,秦紫笙也于那一年的深秋离了世。
偌大个皇宫,少了夏忆珏,终究还是清冷的。太监抱着萧瑾,韩舟离把他接了过来,走出殿外,看宫女忙碌着中秋赏月宴。
他想起去年夏忆珏在旧匀宫中静处与自己一同赏月。那时他轻挽起心上人的手,与他许要相守一生的承诺。夏忆珏还是骗了自己。
萧瑾在他怀里不哭不闹,韩舟离看着他,浅笑了一下。
再过一年,民间传闻有一游医,专带着刀给人治病。
又有人言,若是病人不给钱就给一刀下去。
实则不然,只是医者游历时的习惯。也只有与富人治病他才会收钱。
韩舟离每月会给母亲写信。只是,这回多了个人,名唤——夏忆珏。
这个人在他心中刻下了烙印,恐是一辈子都再难忘了。
又是一年玉兰花开,却再看不到那人的笑颜。墨蓝袍子立在他们身后,做事也不像以往那般不计后果了。
风吹得白瓣落下,正巧杯盏添上了一瓣。四岁小儿拿起他身前的桂花糕,掰开一点点想要喂给他吃。
韩舟离看着眼前小儿竟是一时怔愣了,可他不是夏忆珏,也没有人再是夏忆珏。
“你做到了,这么多年我就只念着你一人了。”
久立于此,似有琴音悠悠传来,只是他再也学不来这曲子了。
瞧着满山的白瓣,他唇微微勾了起来。
离别最易,却也最难。不是吗?
上卷全文完
其实那个梦也并非假。二人就是喝过合卺酒,披过红袍,拜过堂的啦。
*季许,字子严。
be了离珏,be了程季,但是秋沈可磕。蔓月cp感十足的,一个字,甜!
期待下一卷见啦。
(写文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热爱。既是热爱,我便会一直坚持下去。)
谢谢喜欢啦!!!
***
韩舟离:193 5.17(阴历)
夏忆珏:184 8.23(阴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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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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