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罪》余人成双

8、第 8 章

　　褚未跟着张岱一道出了办公室，本想问问他去哪，结果张岱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再配上那一脸半尴不尬的笑，搞得褚未隐隐感觉这一路前途未卜，免不了有个什么妖孽要为祸人间。
　　一路到了审讯室门口，褚未站住了脚，大有深意的看了张岱一眼，心中已然是猜到了什么。等一进到审讯室里面，就见到何钧安大摇大摆的坐在那里，眼神坚毅，神情严肃，在那一身警服的加持下，更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你坐过去吧！”，何钧安随意的抬了抬下巴，然后又示意张岱到自己旁边来负责记录。
　　张岱慢慢打开电脑，趁着这个间隙，压低了声音在何钧安耳边小声说道：“我说，就是个正常询问，用不着弄这么大阵仗吧！”
　　何钧安完全不理会这些，转而又极其郑重的开口道：“褚未，从现在开始请你积极配合我们警方的问询调查，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许有任何隐瞒，更不许胡编乱造，记住了吗！”
　　褚未伸手抚摸过特意加固过的审讯椅，又四下打量着整间屋子里的陈设，心里面想着市局自己倒是来过很多次，可这审讯室到还是第一次进来，也算开眼长见识了。
　　等何钧安那边狐假虎威的一套说辞完毕，褚未便笑着说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是还得给我来副手铐应应景儿，咱们的问询调查才能继续进行啊？”
　　何钧安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只是目击证人，还用不着手铐。”
　　“哎呦，那我可真得谢谢你，还记得我是目击证人，要不然看你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犯罪嫌疑人呢。”，褚未嘴上嘲讽着何钧安，但依旧很配合的坐到了审讯椅上，一瞬间只觉得冰凉生硬，就像是有一股子凛冽的寒气，顺着整条脊椎席卷而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何钧安这时扣了几下桌子，“请注意你的言辞，好心提醒你一句，审讯室里的监控和录音设备都是开着的，你的所有言行都会被记录到这次案件的卷宗里。”
　　褚未皮笑肉不笑的白了何钧安一眼算是回应，也是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形式，何钧安嘴上说着什么好心提醒，可从他把自己弄到这间审讯室里开始，这小兔崽子怕是压根儿就没安什么好心。
　　虽然褚未并不担心何钧安真的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认怂，褚未从来都是轻易不吃眼前亏的主儿，这会儿也姑且看看何钧安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赵海宽这边不紧不慢的走进会议室，整个人又高又壮，几乎就是贴着门框进来的，到是也真对的起他的这个名字。
　　段克立向来识时务，刚准备起身把靠近何钧平的位置让给赵海宽，却被赵海宽抬手制止，他自己则绕到了一边，挑了个稍微宽敞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何钧平夹了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含糊着问道：“宽子，拆迁公司那边什么情况？”
　　赵海宽眉头一紧，“可别提了，你是没看见啊，我到了那按你说的，直接就问他们关于二期工程拆迁的事，说是想要一下参与这次拆迁的工作人员名单，可人家直接笑眯眯的甩给我一句都是雇的临时工，公司这边没有名单。行，这我也忍了，就算是没有全部的人员名单，具体的项目负责人的信息总得有吧，可人家又冲着我微微一笑，跟我要正式的手续，否则这就是公司机密，恕难奉告！”
　　何钧平似是也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如若不然也不会让赵海宽去到那里边开门见山的问有关二期工程的事，更不会直接知会经侦支队协助调查了。
　　“想要正式手续……”，何钧平放下手里的筷子，“他最好别给我这个机会，要不然看我不把他查个底儿掉的。”
　　郑玲这时连忙打起圆场，递给了赵海宽一套一次性餐具，又随口问了一句，“宽哥，张岱那小子呢，怎么没跟着你一块过来？”
　　赵海宽掰开筷子在手里搓了搓，“不是何队给钧安派了个问询证人的任务，钧安已经拉着张岱一块去了啊。”
　　“我什么时……”，何钧平被嘴里那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八宝饭噎了一下，刚缓过劲儿来又意识到何钧安要去问询的证人正是褚未，只感觉自己脑子里猛地‘嗡’了一声，“这个祖宗啊！”，说罢扔下筷子径直离开了会议室，大步流星的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郑玲担心这兄弟俩再一言不合冲撞起来，连忙起身跟上，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其余的几个人，“吃完以后别忘了把会议室打扫干净了，谁要是敢当甩手掌柜把活都留给我，从今往后就别上我那翻吃的！”
　　审讯室里，何钧安顶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似乎在极力营造出一种铁面无私的既视感，翻了翻桌上的资料，开口问道：“从消防救援大队那边的问询笔录来看，你是在今天凌晨，准确的说是4月15的0点30分左右，路过的那片棚户区，见到起火后报警的。”
　　褚未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可看着眼前的何钧安，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既冷峻又正经，不由得想起他中学那会儿混不吝的样子，两厢对比之下，顿时萌生出了一种平行时空般的错位感，莫名有些让人忍俊不禁。
　　何钧安似乎是完全出于本能的将褚未这时自然流露出来的所有细微表情都理解为嘲笑，立时皱起着眉头，“笑什么笑，我们这是正式询问，你最好严肃一点！”，说罢又故作强调似的在桌子上拍了几下。
　　何钧平也是在这个时候走到审讯室的，只不过他没有一时冲动直接进到里面，而是转到了一旁的观察室，隔着单向玻璃，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紧跟着郑玲也走了进来，见到何钧平并没有直接进入把何钧安给拎出来，当真是松了口大气，随即站到了一边，顺口问了一句，“什么情况了？”
　　何钧平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审讯室里面，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小子，还挺像样。”
　　郑玲倒是没有怎么在意何钧安的表现，她这一眼看过去，在审讯室强光束照明灯的加持下，银发耀目的褚未呈现出了一种近乎迷离的梦幻感，眼波流转之间尽是戏谑挑逗，所以多少显得有些薄情寡义，但隔了一层厚厚的单向玻璃，就这么看过去反倒还多了几分不可亵玩只可远观的矜贵疏离。
　　审讯室里，何钧安继续板着一张脸，“都这么晚了，你到老城区那边干什么？”
　　“当然是回家了。”，褚未摊了摊手，“我家住哪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何钧安被噎了一下，随即又提醒道：“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少在这套近乎！”
　　褚未也是看出来了，何钧安这个小兔崽子今天是打算没事找事，就算是装模作样也是要例行公事到底了。
　　为了免些口舌之争，褚未也只得暂且认命，尽快结束这场闹剧似的周旋，随即眼珠一转，主动说道：“我是昨天夜里11点左右的飞机落地鸿江市，之后回到我本人在雁平区的住宅，在路过老城区的时候见到了起火，出于一名合格公民的公德心就报了警，之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发现，这些回答在消防救援大队的笔录上应该都有，我也就知道这些，对于老城区那边我也不是很熟，你也知道的，我一年到头在那边也住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何钧安被褚未连珠炮般的抢白了这么一通，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短路，原本他决定过来问询褚未就带了那么点‘公报私仇’的成分，主要就是不想让褚未在市局里那么自在，可褚未本身只是证人，又没有任何嫌疑，正常走个过场问询一下，把当晚的信息重新确认过就可以了，可何钧安偏要上纲上线的搞这么一出，结果褚未一股脑的把该说的全说完了，反倒弄得何钧安有些下不来台了。
　　张岱似乎都觉察出了此时此刻让人抠脚的尴尬，稍稍凑近了些，在何钧安耳边说道：“钧安，要是没什么问的就这样吧。”
　　何钧安这会儿也有些想打退堂鼓，可又如何肯轻易放过这样一个难得的能在褚未面前‘作威作福’的机会，于是又非常不死心的重新翻看了一下那只有一页的消防救援大队问询笔录，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跟褚未刚刚说的完全一致，兀自沉吟了片刻，冷冷的问了一句，“褚未，你为什么要回来？”
　　褚未不由得愣了一下，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何钧安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眼神之中带着一丝隐晦难明的闪躲，与眉梢眼角间原本的锐利线条契合成了另一种并不是很容易让人觉察的警惕。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何钧安又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褚未犹豫了一下，似有些逃避的看向了一旁的单向玻璃，本想避开何钧安的逼问，却没成想直接看到了镜子当中稍显慌乱的自己。
　　褚未或许不知道，就在此时此刻与他视线相接的另一边，让他心心念念的何钧平就站在那里，隔着单向玻璃四目相对，既突兀错愕又恰如其分。
　　也是在这一刻，何钧平似是猛然间回想起了自己与褚未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一夜的褚未衣衫凌乱，浑身是伤，冲到派出所里的第一句话就是“有警察吗？我要举报，举报我妈妈吸毒，就在我家里，你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