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棣》大妮鸽鸽

14、邀约

　　朱棣抱膝坐在仪华寝殿前的台阶上，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此时已经入夜，夜露寒凉，逐渐沁透了朱棣的外袍。朱棣抱紧了自己的手臂，搓搓取暖。
　　外人看去，少年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阿蓝不落忍，便小声同阿绿商议道：“凡事，总是要先问过小姐的意思才好。我看小姐还是喜欢燕王的，若是给他冻坏了，等小姐醒时或许要生气。”
　　阿绿到底不愿仪华有任何不愉快，于是便点头答应，进殿去向仪华通报。

　　朱棣头绪尚未整理清楚，听见殿内仪华起床，不由得慌乱，强作镇定，起身静候她出来。
　　没等来仪华，等来阿绿。阿绿黑着脸道：“燕王殿下，我家小姐请您进殿。”
　　“哦，好。”
　　阿绿关好殿门，退出殿外守着。

　　“你还好么？”朱棣问。
　　仪华道：“无非是有些累，多谢殿下关怀。”朱棣关心她，她有点开心。
　　朱棣思前想后，下定决心，咽一咽唾沫，打量着她神色，说道：“往后的事，你如何打算？”
　　“往后的事？什么事？”
　　“很多……譬如，咱们的婚事。”
　　仪华娥眉一挑，手指头将朱棣的下巴一勾，笑道：“殿下等不及了？”
　　“不是……哎呀，是……不是！唉……你让我怎么说……”朱棣被她逗得满脸涨红，原本打好的腹稿全忘了。
　　仪华看着朱棣乱得团团转，心里甜滋滋的——关心则乱么，小黑美人乱成这样，一定是对婚事很上心的了。
　　仪华撤了手，美滋滋地看着朱棣慌乱。

　　朱棣在原地不知乱到几时，终于定下神来，说道：“你现在医术高明引起了了父皇注意，大概父皇要将你许配给太子了！我们的婚事，你如何打算？你若是想跟大哥，我成全你。你若是想跟我……我拼着这亲王身份不要了，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我们就照前世约好的，去民间，做布衣夫妇，我会尽我全部的能力，让你过好日子——虽然未必能像在国公府那样锦衣玉食。”
　　他说这话的时候，黑曜石般的眼睛仿佛两汪极深邃的潭，深不见底，波光跃动。
　　仪华望了他片刻，说道：“太子殿下再好，他是常姐姐深爱的人，我绝不去抢她的爱人。我不想嫁给太子殿下。至于你……你说的前世，我始终都不明白……以及……你为什么非我不可呢？”虽然她也很喜欢小黑美人，但她并不觉得非他不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恋一燕王。
　　“我们前世说好的。”
　　“那如果没有前世呢？就只是今世的我，假设不存在前世的纠葛，你也一贯不变这样待我么？如果，我和前世你爱的那个人根本是两个人呢？”
　　“我不知道。”朱棣坦承道：“我只知道，我不想放手，如果放手，一定会后悔，痛不欲生的那种后悔。”
　　仪华听了这话，垂眸沉吟许久，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一设想嫁给别人之后此生都难再见你，我心口竟然会觉得痛。明明，最初我只是对你见色起意来着。”
　　“我不管你是图我什么，只要你想要我，我就在这里。”朱棣试探着握起她的手，合在掌心，郑重承诺道。
　　仪华望着他深情的眼眸，不自觉地走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了他。

　　这一世，自从重逢，她就总对他上下其手，如今乍这般温柔缱绻，朱棣有一瞬的震惊，旋即是久久的安心。
　　他慢慢收紧了怀抱，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确认她的温热，确认她不会消失。尽管她现在还没有十分动心爱他，但他看到了希望，他可以等。
　　“别离开我，仪华。”他说。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头脑胸腔仿佛与前世遥遥共振，前世的恐惧仿佛穿越时空再一次攫住了他。
　　仪华并不能全盘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但她敏锐地察觉了他的脆弱，于是善意地轻轻抚摸他的背，安抚他的心。

　　但说到底，他怀里的这个仪华毕竟与前世是不同的。只听她一面轻抚他的背，一面说道：“要不你为我生一个孩子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