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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莱恩是一名普通的警察——曾经是。
哥谭警察的生活看上去水深火热,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凄惨。朝九晚五,薪资丰厚,大部分情况下的工作和其他城市的警察一样,抓些小偷、调节一下邻里冲突、把每天的意外死亡人数登记在册……他们对义警格外友好——毕竟有些东西实在是普通警察处理不了的。
实际上,只要少一点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心,多一点面对危险时的勇气,警察们在哥谭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的。当然,这两者要把握好度。如果正义之心太少,就会出现和不法分子相互勾结的黑警,如果勇气太多,就会出现迈克尔·莱恩。
在第二次失控杀死犯罪嫌疑人后,他失去了警徽和配枪,彻底沦为无业游民。
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钱。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他拒绝进入阿卡姆接受精神治疗,社区不再给他提供免费的药物,所以躁郁症和精神分裂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始终陪伴着莱恩。
在这种情况下,简单粗暴的洗脑甚至是对他的保护——在获得一个明确的目标后,他正常多了。
就像现在,他站在阿布斯泰格的大厅里,即使被两个保安挡住去路也完全不生气。他没有发动任何袭击,而是冷静而坚定地重复着:“我要见赛拉·肯威。”
“有很多人想见她。”其中一个保安打量着他,“我要知道你的名字,看看有没有预约。”
莱恩朝后看了一眼。这个动作让保安心生警惕——他在躲什么人。
“我没有预约。”莱恩耐心解释道,“请你告诉她,阿兹雷尔在这里等她。”他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生硬地补充:“我会一直等的。”
此时,另一名保安眼尖地看见,此人的夹克外套下面似乎掩藏着什么东西……病号服?
警惕心再一次上升了,保安的手缓缓移向腰间的电击棍:“就是阿兹雷尔?没有姓?”
莱恩把双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冷冷地盯着对方:“没有姓。”
在他准备回归暴力路线之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阿兹雷尔!”
赛拉从电梯里走出来,笑眯眯地朝他招手。莱恩像个脚底装了滑轮的假人模特,笔直地冲了过去。
“谢谢,先生们,这里没有危险。”赛拉把保安请走,然后认真打量来人:“哇……你不穿盔甲的时候简直像个政府特工。”
阿兹雷尔很久没有露出真容了。他完全不会怀疑赛拉能认出自己,但坦诚的面对面交流让他突然觉得有些惶恐。他后退一步,微微弯腰,又恢复了一直以来的态度:看着赛拉不说话。
“……”
赛拉果断转身避开他的视线,带他朝着某个方向走去:“先生,我看了你的身体报告。心理治疗是有用且必要的……所以你为什么要从医院跑出来?”
“我已经被治好了。”
半夜破窗逃跑可不太像被治好的样子。不过赛拉不太在乎别人的心理健康——她已经给过机会,如果阿兹雷尔拒绝这条路,赛拉也不会强求。
“那么,我可以假定,你已经从不合时宜的狂热中走出来了?”
“我曾经的名字是迈克尔·莱恩。”莱恩努力展现自己理智的一面,“我出生在哥谭,做过警察,后来加入哥谭的圣杜马秩序教团……教团已经在哥谭秘密活动很久了。”
“你之前说,你也来自教团。我后来想了想,你应该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我的确来自教团——货真价实的圣殿骑士。”
“但你并不认识哥谭的圣殿骑士。”
赛拉看了莱恩一眼。
“否则你不会把我带到纽约……我在教团里也从没见过他们和纽约人接触。”
好吧,赛拉承认,这人好像真的被治好了——那个医生也过于厉害了点……
“但是没关系。”阿兹雷尔久不见阳光,苍白的皮肤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这不是谎言,而是让你来到我身边的必经之路。就像主要求亚伯拉罕把以撒带进高地,亚伯拉罕照做了,很快他就会知道……”
啊,这不是还没治好吗……赛拉主动屏蔽后面的一长串解释和自顾自地忏悔,面带平静的微笑,把人领进了大楼侧边的露天花园,并撞上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哦——嗨,赛拉!”梅拉尼·乐梅热情地打招呼,“我刚想去找你呢,我听说我们的项目有了很大的进展,那边想尽快再开个会讨论一下。可惜格林不在,但是也没什么大碍……”
梅拉尼仿佛看透了一切,凑近赛拉小声说道:“我真想不到……赛拉,可能会有人觉得你太莽撞了,但是仔细一想这真是效率最高的办法……等他能回来,项目已经完成大半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是我干的?”赛拉十分疑惑,“讨厌格林的人应该有很多吧?而且,说不定他真的在哥谭有兼职呢?”
“是的,当然!他就是在哥谭有兼职!”梅拉尼非常上道,“唉,如果他解释不清楚,我们得考虑品行不端的人能否胜任这个职位了……”
赛拉继续微笑——这就是权力斗争,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被死死咬住……哪怕这个破绽是被强加上去的。
“啊,这是谁?”梅拉尼看向莱恩,“真抱歉,我刚才都没注意到你——”她卡壳了一下,有点疑虑地看着这个幽灵一样的男人,再看看把对方当空气的赛拉。
“这位是迈克尔·莱恩先生,我的朋友。”赛拉拍了拍莱恩的手臂,仿佛要把这股诡异的气氛拍走。而莱恩惶恐不安地后退,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盯着赛拉,张着嘴说不出话——气氛更诡异了。
在梅拉尼若有所思的眼神中,赛拉缓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抛弃了一点东西:“我说错了,别管他,这就是个挂件。”
阿兹雷尔松了口气。
“好吧……”梅拉尼眨眨眼睛,“那么——明天我们就有个会议,请务必出席。”
梅拉尼离开后,赛拉深吸一口气,决定正视阿兹雷尔——毕竟现在这副样子完全是她的责任。既然已经没法回头了,不如将错就错。
“阿兹雷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纽约吗?”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要完成你的命令。”
“还是知道一下吧。”赛拉笑着,“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尊重了……”
“我和一些哥谭人接触过,他们中有普通市民,有资本家,有义警,或许还有反派。”赛拉双手背在身后,惆怅地仰望天空,远方斯塔克大厦的楼顶把整块天幕分成两半。
“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件事:哥谭没有圣殿骑士。”
“圣杜马一直存在。”
“客观上存在。”赛拉随意地点头,“但是,哥谭并没有圣殿骑士真正的灵魂——纽约在圣殿骑士的掌控之下,你觉得她是什么样的?”
“……很明亮。”阿兹雷尔笨拙地寻找形容词,“很……平静。”
“明亮,平静。这是我们努力了几千年的成果,她并不完美,但足够稳固。我的同僚们称她为‘新世界’。和谐、平等、秩序,这是教团的初心。”赛拉的眼神开始放空。已是十二月,这座花园依旧绿意盎然,温室里的植物尚未体会到冬季的脚步。
“只是,我们都明白,所谓的新世界只是个自娱自乐的乌托邦……只要有一块土地被混乱和罪恶统治,圣殿骑士的战争就永远不会停止。”赛拉看向阿兹雷尔沉默而阴郁的眼睛,“——哥谭就是这样一块土地。”
“……”
“我不认识圣杜马秩序教团,因为他们抛弃了我们,龟缩在阴影中。或许他们也试着做出改变,但选择的却是一条错误至极的道路。”
阿兹雷尔几乎不能动弹,他感受到赛拉传来真诚的、毫无冒犯之意的怜悯。
“——他们创造了你,就像蝙蝠侠创造罗宾。在滔天的洪水面前,再努力地伸手抵抗,也只能让毁灭之水穿过指缝。‘死亡天使’,你不能改变哥谭,因为你只是他们用来自保的工具。”
“谁又能打败洪水呢……”阿兹雷尔喃喃道,“再伟大的人也只能造船逃走。”
“怎么不能?如果你少看点宗教故事,多看看其他民族的历史,你就会知道,洪水并不是不可摧毁的——修建堤坝,疏通河道……灾难是可以被预防的,只要有人愿意去承担这个责任。”
“资本当被管控,政府应当强硬,法律则须冷酷无情……先有凶猛的牧羊犬,才能有温顺的羊群。”赛拉把手掌轻轻搭在阿兹雷尔肩头,“真正的教团就是这只牧羊犬,它掌控着毋庸置疑的权力——显然哥谭的那个还不够格。”
“……而你会改变这一切。”阿兹雷尔心潮澎湃,被赛拉隔着衣服按住的那块皮肤仿佛在发烫。
赛拉眯着眼睛:“不是我,是我们。”
“给我命令吧。”
“看到那栋楼了吗?”赛拉果断指向斯塔克大厦,“从上往下数第三层,那里面有一个与我们的事业息息相关的东西,去得到它——这都是为了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