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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吓死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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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忆琛开始学着处理家中事物,可是他年纪小,早些年又被父兄养的比较骄纵,加上如今山氏大厦将倾,不落井下石已然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去帮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呢?
更何况还是个狗屁不通的草包。
早些年山忆琛的名声也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国学里的成绩也不算特别拔尖,而且还脾气大,父兄刚死,尸骨未寒,他就明白了什么叫人走茶凉。
父兄在时那些先生的夸赞,别人父母的偏向,那些所谓忠心的门客一夜之间几乎都跑光了,有姻亲关系的清河崔氏,长安刘氏也装瞎装看不见,哪怕是他亲自登门,也是让他一个人在大厅里一坐一下午,茶凉了也没人换。
人走茶凉,世间冷暖,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我得像个办法,证明我有价值才行。
山忆琛想着。
半个月后,他迎来了自己的伴读,顾慈安。
顾慈安是山氏附属家族里的一个不知道从哪找回来的私生子。
山忆琛在心里冷笑。
他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的伴读陪嫁,不是嫡夫人所生根本没资格进他山家的门!
如今不过是父兄不在,他们就拿一个私生子来糊弄他!
恶心!
心想着抬手便掀了一只茶盏,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青衣少年脚边,绽开一片。
那青衣少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猝不及防跟山忆琛来了个对视。
锦衣华袍的金发男孩眼眶红红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明明很害怕还恶狠狠地瞪他。
“你是谁!”
“我叫,叫顾慈安。”
山忆琛深吸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一张嘴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啦往下掉。
“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给我滚!”
顾慈安紧紧的拽着袖子,过了许久才踌躇上前,拿袖子轻轻的给他擦去眼泪。
山忆琛哭得不能自已,顾慈安轻轻的抱着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孩子,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也不知道阿娘怎么样了,爹爹有没有把她接回去。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的晚上,他的生母就被勒死了。
“为什么没人愿意要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再把我扔掉……”
顾慈安闻言眼泪也汹涌起来。
为什么爹爹每次来都跟阿娘说那么多好听的话却怎么也不肯把阿娘和他带回去,为什么他要被别人骂野种……
“我是脾气不好,骄纵了许多,但是我从未作恶!我什么违心事都没做过!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我要爹爹,我要找阿娘,我要找大哥二哥,我还要找我二姊姊,我不要在这里!这不是我家!这里不是我到家!”
“我的家里,不会只有我一个的……他们都说要陪着我的!”
“为什么都要骗我!”
顾慈安就轻轻的抱着他,任他打任他骂。
两个被世界所抛弃的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次日一早,山忆琛就穿上了按照他身量做好的,跟父亲一样的官袍。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暗暗发誓,他要让参与了这件事都所有人都不得好死!要让所有人,都要为这件事,要为他的家人陪葬。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且等着,五年为期,我定会让平西侯府重回往日荣耀!要背信弃义,口蜜腹剑者,血债血偿。”
顾慈安在旁边给他梳头,闻言低头看了山忆琛一眼。
嘴上说的凶狠,眼眶这不自己就红了。
“你且放心大胆的去,你后面还有我。”
山忆琛不回答,问:“要不把你的生母接来吧,她只有你一个了,还是别分开了吧,平西侯府虽不如父兄在时,但也还养的起一个人。”
顾慈安闻言笑了,一口答应。
傍晚山忆琛回来就看到了呆坐在会客厅里的顾慈安。
“怎么不传膳?”
“阿琛……”
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山忆琛皱着眉往前走,靠近时被他一把抱住。
顾慈安紧紧的抱着山忆琛,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没有母亲了……”
山忆琛微微一愣,也明白了什么,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没事,没人要咱俩,咱俩就相依为命。”
此后多年,确实是这样的。
山忆琛半夜穿一身黑出去了,偷偷摸摸不知道去了哪。
只知道李氏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李氏当家人被人深夜硬生生砍下了脑袋。
还有就是山氏的小家主发了高烧,不省人事。
山忆琛紧紧的抓着顾慈安的袖子,眼中眼泪在打转。
“我害怕……”
顾慈安紧紧的抱住他,眼泪也哗啦啦往下掉,一旁的男人冷冷的看着他们,看向山忆琛尤其嫌弃。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杀了他,你身为他最后的家臣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他的一切!这样我们林家的春天就来了,代替山氏统领九大附属家族指日可待!”
见顾慈安还是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换凉毛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糊涂了吧!你杀了他你就是给林氏建大功一件!我就可以把幺娘……”
“你不配提她!”
顾慈安猛地站起来,怒目圆睁的样子就好像对面的不是他的生父,而是他的死敌。
“你把我从她身边抢走,还说些甜言蜜语的蠢话来骗她!结果呢?我才走了一天我母亲就被勒死在院子里!”
男人瞳孔猛地放大,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豆粒大的泪花砸下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你说,你说幺娘怎么了?你说啊!”
顾慈安看到他这副样子止不住冷笑,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对!我的母亲!顾幺幺,死了!”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看到父亲茫然的神态,他索性往父亲几近崩溃的神经上添一把火。
“她被人□□之后,活生生被人勒死在了你亲手栽的梧桐树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她!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就是该死!”
男人抱头痛哭。
看到父亲这副样子顾慈安笑了,随后拿起一旁的花瓶,满目狰狞,
“去死吧!”
山忆琛是被血腥味熏醒的。
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也是愣住。
顾慈安拿着沾满血的花瓶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小侯爷醒啦?要喝水吗?”
山忆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轻的摇摇头,指着地上的一摊不明物体不自觉地别过头,“处理干净,别让别人看见。”
顾慈安笑了。
“好,都听小侯爷的。”
“小侯爷要传膳吗?”
山忆琛别过脸不再看地上一眼,轻轻的摇摇头,“不必用了,收拾完你也去歇息吧,我乏了。”
顾慈安歪着头微微一笑问:“小侯爷为何不看我?”
山忆琛闻言心底发怵,但还是嘴硬道:“没事我看你做什么?”
“您是不想看我,还是觉得我出身低贱,觉得看我脏了你的眼睛?”
“怎么突然这么说?”
顾慈安放下了手中的花瓶,一边笑着一边向山忆琛走过去。
触及他的目光,他每往前走一步山忆琛便下意识向床脚躲一分。
“既然不觉得,又为何躲我?”
山忆琛眼中含着泪,不知所措的看着顾慈安还挂着献血的手,张嘴想吸口气,没成想眼泪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温热的泪珠滚落在顾慈安的手上,他的神志回来了一些。
只见他那娇贵的小侯爷原本干净的脸上挂上了血污,明明才不久刚病倒,如今看起来病气更重了几分。
“顾慈安!你吓死我了!”
小侯爷的泪珠怎么也止不住,顾慈安连忙擦干净手,看到自己刚才搞出来的不知名物体他也吓了一跳。
他这是第一次情绪失控成这样。
原来他失控的时候是这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