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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离开的真相 ...

  •   冷眼瞥了李浩明一眼,庄寒渡打开病房门进去。

      待到门扉合上,李浩明讨好地笑了笑,走到座椅边上,“来,先坐。”

      危惜柳跟着坐下,也没有跟许久未见的人寒暄的心思,直入主题,“您想说什么?”

      李浩明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几年没见,你最近怎么样?”

      危惜柳看他,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语气很礼貌,但内容并不如此,“我是来看望庄启阿姨的,让她等久了可不好,您想说什么直说就行。话家常之类的,就不必了吧。”

      李浩明的笑容逐渐消失,脸皮耷拉下来。

      他道:“那好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叔叔最近有点困难,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找你——”

      危惜柳:“要钱?”

      “怎么能说是‘要钱’呢,”李浩明“呵呵”笑了两声,连忙反驳,“是‘借钱’!叔叔只要度过难关,只有一定还你,加倍还!”

      见危惜柳没有说话,李浩明继续道:“利率多少,你报一个,叔叔保证一定还上!”

      “那您要失望了。”危惜柳坐远了些,“我不借。”

      李浩明怔愣片刻,下意识笑得更谄媚,声音也微弱许多,“算叔叔求……”

      “不用求了,我不会借的。”

      说罢,危惜柳干脆利落站起身,作势要离开,“我该进去了。”

      “站住!”李浩明猛地一声大喝,“我们家之前好声好气待你,你就这样报答我吗?!”

      话音落下,危惜柳站住,回身看他半晌,轻轻笑了。

      “我这不是在报答吗,”他轻声说,“你害了你的家人,我不借钱,就是对他们的报答了吧?”

      “报答?!”李浩明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声音高高扬起,“你以为庄寒渡真有他装出来的那么无辜吗?他也有赌啊!要不是我,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提前把钱拿走,他早就堕落了!”

      危惜柳被他这句话钉在原地。在李浩明意料之中的眼神中,他转身,声音很轻,“什么时候的事?”

      李浩明说了个时间,就在他生日前几个月。

      庄寒渡当初一言不发离开的理由,似乎有一部分浮出了水面。

      眼见危惜柳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似乎放弃了离开,李浩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上前一步,作势要拉他,看样子还打算胡搅蛮缠。

      正这时,病房门再次打开,庄寒渡走出来,反手关门。

      庄寒渡第一眼便看到危惜柳有些阴沉的面色,再一看两人动作,他瞬间意识到面前两人的谈话并不顺利。

      想也知道,李浩明不会放过向危惜柳借钱的机会的。

      这种场景在他意料之中,庄寒渡上前,对上危惜柳的眼睛,“进去吗?”他轻声道,“妈妈想看看你。”

      “……”沉默片刻,危惜柳浅笑,“好。”

      他最后看了李浩明一眼,转身进入病房。

      “你跟他说什么了?”庄寒渡一转之前的柔和,语气霎时冷硬起来。

      李浩明和自己的儿子没什么话可说,他哼了一声,自顾自坐回椅子上,“怎么,你猜不到?”

      庄寒渡深吸一口气,没继续这个话题,“你来干什么?”

      “……”李浩明搓了搓自己的手,“来看看你妈妈。”

      庄寒渡嘲讽,“你还有脸来?”

      李浩明皱起眉头,勉强压下怒气,“我是她的丈夫,怎么不能来?”

      他说:“我知道你恨我,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的父亲,她的合法伴侣。”

      庄寒渡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他从来都这样,明明是自己犯了错,当妻子提起离婚,却总是倒打一耙,责怪她不与他同甘共苦,死皮赖脸不离婚,一拖便拖了好几年,他们却毫无办法。

      李浩明的神色,庄寒渡也很熟悉,这场景在几年间已经上演了很多次,他再一次试图跟庄启道歉,让她原谅自己。

      大概是在刘胜虎那里讨不到便宜,身后债务又逼得紧,迫不得已,便想从他们母子手上再榨点油水出来吧。

      庄寒渡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往常,他要么极力阻止父母见面,与他大肆争吵,要么转头就走,但这一次,他做了个截然不同的决定。

      他问:“你当真悔改了?”

      李浩明一愣,忙不迭点头,“我保证,真的,我以后再也不碰赌博了!”

      “可我们很难相信你。”庄寒渡接着道,“你的信誉已经清零,我们不敢再信任你了。”

      李浩明对自己多次出尔反尔的事情心知肚明,闻言,话语一时卡住。

      庄寒渡:“你跟刘胜虎是怎么回事?”

      李浩明搓搓手,“是……互惠互利。”

      “是么?”庄寒渡声音平静到冷漠的程度,“你本来已经远离我们,是他把你带回来,诱使你继续赌博,甚至欠下高利贷,连累我们母子——你们迫使妈妈签下欠条的视频,已经在网上曝光了,你知道吗?”

      李浩明眼中闪过迷茫——这段时间他一直焦心于无底洞一般的欠款,压根没时间也没机会接触网上舆论。

      “看到的人都在骂你。”庄寒渡冷眼看他。

      李浩明忙不迭摇头,“不,不是,这些都是刘胜虎的主意,我不知道什么视频,那一定是他偷拍的!”

      “这样啊。”庄寒渡点头,“但其他人不知道。我现在是明星,网上一群人盯着,如果让别人知道我原谅了你这个十恶不赦的父亲,我的人气会流失,也没法赚很多钱了。”

      听闻,李浩明立刻急了——他们是一家人,如果儿子赚钱少了,不就是他的钱也少了吗?——“那,那怎么办?”

      “想办法,把刘胜虎做的事情捅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庄寒渡说,“他做的坏事越多,越能证明你的无辜。”

      李浩明浑浊的眼中闪过踌躇。

      “只有你证明自己和刘胜虎以后都不会扯上关系,我和妈妈才能试着再次相信你。”庄寒渡略微提高声音,“不然,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瞒着我们赌博呢?”

      忏悔的时候,李浩明总是诚意十足又信誓旦旦。当赌瘾上头,为了钱,他能无所不作,而当他想“改邪归正”时,赌博催化出的极端和疯狂也能促使他不计后果地“证明”自己的决心。

      李浩明并没有考虑多久,为了尽快回归家庭,为了尽快拿到那笔能还赌债的救命钱,他立刻答应下来,并保证,一定会让庄寒渡满意。

      等危惜柳出来时,李浩明已经走了。

      庄启的身体还是不好,危惜柳只跟她聊了些家常,没多久就出来了。

      两人一同出了医院,危惜柳反常的有些沉默。

      庄寒渡知道他有问题想问,找了处隐蔽的拐角停车,主动开口:“你想问什么?”

      “……”危惜柳踌躇片刻,“他跟我说了些事情。”

      庄寒渡歪了歪头,几乎瞬间便猜到了是什么,轻嗤一声,“关于我也曾‘赌博’的事情?”

      见他面上并无过多抵触之色,危惜柳松了口气,“嗯。你当初……?”

      庄寒渡靠在椅背上,轻声叹息,“是。”

      李浩明是中途发家。庄寒渡至今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住在脏乱差的城中村,治安混乱,鱼龙混杂。也就是在那时候,李浩明认识了几个“大哥”,他们带着他去那些灰色场所,赚到了第一桶金。

      那时候的李浩明还过分谨小慎微,见好就收,拿着那笔钱,正赶上经济腾飞的时期,一跃成为了暴发户,就带着庄寒渡他们住进了大城市。

      但纵使远离了曾经的地方,赌博赢钱的记忆仍深深根植在李浩明脑海。

      他觉得他有“赌运”。

      事业顺风顺水的时候还不显,但等到公司面临危机,李浩明的第一反应是——去赌博应急。

      曾经他能赢,现在也一定能。

      潜藏多年的“瘾”被勾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庄启和庄寒渡发现不对,他们已经到了要房产抵押的地步。

      庄启没有足够的远见,也没有能借鉴的经验,她不明白赌博的危害,毕竟,她的丈夫曾经通过赌博改变了人生。

      李浩明跟她保证会翻身,她便信了,而庄寒渡也被合力劝阻,熄了让他们离婚的心思。

      父亲跟他说:只要渡过公司危机,我立刻远离赌博,之后再也不碰了。

      母亲跟他说:我们之前能成立公司,也是因为你爸爸赢钱了,这么多年都没事,这一次也没问题的。

      在父母的言语中,庄寒渡对赌博的危害性产生了动摇。

      他过往被教育过,赌博不能碰,一碰就是万劫不复,但他真实经历的人生中,父亲似乎并非如此。

      一边是听闻的传言,一边是亲人,庄寒渡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侥幸心理——也产生了好奇。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如果深陷赌博,真的无法抽身吗?

      当他第一次直面父亲出尔反尔,再次赌博,又向他跪地忏悔时,庄寒渡看着李浩明涕泗横流的脸,心想: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沉迷到不顾亲人死活?

      于是,他抢了李浩明的手机,点开了他下载的网赌app。

      幸运又不幸,他赢钱了。

      恍若入魔一般,等到庄寒渡回神,几百块的成本已经赚了快一万。

      “那个时候,我的积蓄大部分都拿去给他填窟窿了。”庄寒渡轻声道,“但我没想到,妈妈会突然病倒,李浩明偷了钱就跑了,我的钱不够交医药费。”

      那时候,庄寒渡想过找危惜柳求助,但莫名的自尊心驱使,他不希望危惜柳知道自己家如今面临的窘境。

      最终,他选择了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内心一直在说服自己,只有这一次,之后我肯定再也不碰。”

      但人的欲望是会逐渐膨胀的。赚到了医药费之后,庄寒渡又想将父亲赌博输掉的钱赚回来。

      他想,只要输了,我绝对停手。

      但输了之后,他又想,现在输掉的只是赚到的利息,只要不输本金,可以继续试试。

      就这样,他的底线一步步塌陷,直到输无可输。

      “我……差一点就想去借贷了。”说到这,庄寒渡痛苦地弯下腰,每当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的内心总会涌上悔恨和自弃,“我强迫自己放弃借贷的想法,把手机砸了,但每次因妈妈之后的医药费,以及那一大笔负债煎熬时,我总会想起这条路。”

      所幸,他还有工作,不至于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为了渡过中间这段时间,他把危惜柳送给自己的礼物卖了。

      “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庄寒渡低着头,不敢看身边人,“我害怕看到了你失望的神情,我……”

      在卖掉危惜柳的礼物之后,庄寒渡彻底不敢告诉他了。

      他想,没关系,熬过这段时间,等接几个工作,工资到账就好了。但那段时间发生了私生粉自杀的事情,舆论动荡,为了安全起见,他和危惜柳的工作都停了一段时间。

      他的希望破碎了。

      庄寒渡实在没办法,开始琢磨如何向危惜柳借钱。他不敢明说,便想着编造借口,又或者挑个危惜柳开心的时间,指不定可以不问缘由,就借他钱了呢?

      转瞬,时间来到危惜柳的生日。

      “我带着礼物,去给你庆祝生日。”庄寒渡有点艰难地往下说,“但其实,我心里一直在想,该如何跟你开口借钱。

      “我瞻前顾后,直到生日宴结束也没能说出口。其他人都走了,只剩我们两个人,我更不知如何开口。

      “你过来抱我,笑得很开心。我就想,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

      之后,他们纠缠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庄寒渡睁眼时,正对上危惜柳沉静的睡颜。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昨晚很愉快,危惜柳现在的心情肯定非常好,如果他这时候开口要钱,应该会很顺利吧?

      “我接受不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要钱。”庄寒渡极力压抑声音中的哽咽,“我……没办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竟然在庆幸自己是危惜柳的恋人。这个身份在一瞬间不再意味着心意相通的爱情,而是便于借钱,甚至可以不用还的便捷通道。

      而“危惜柳”也不再是单纯的恋人,而是身家富裕,可以无息借贷的宝库。

      沉默许久,危惜柳的声音也带上几分艰涩,“所以……你跑了。”

      “……是。”

      这就是庄寒渡当年一言不发离开的真相了。

      或许,这在旁人听来可笑,但当时内心经历过何种煎熬痛苦,只有庄寒渡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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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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