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路总追爱记附赠表弟脱单秘笈》夏九思

3、第三章

　　同日上午，新南市捷运达快递总部。
　　一位身材高瘦的年轻小伙，正站在吧台前认真填写着快递单，因为手臂受伤所以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小沈，电话，找你的。”王磊抱着大箱子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叫沈念。
　　“哦，来了。”
　　沈念放下笔，小跑着过去接起电话，“喂，你好！”
　　“小念啊，我是孙阿姨，肖老师说想见你，打你手机打不通，所以就打到你单位来了。”电话里孙阿姨略显歉意地说。
　　“孙阿姨，我的手机坏了。”沈念忙解释道。
　　“肖老师最近状态不稳定，哎...”
　　电话那边传来母亲的声音，“你在给谁打电话？是不是沈志平！？
　　听到母亲大喊大叫，沈念连忙开口，“喂，妈，”
　　电话里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沈志平，你昨晚为什么没回家？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男人了？！”
　　“妈，我是小念，是我。”沈念大声喊着。
　　“小念，是小念，儿子！你快放学了吧，妈妈现在就去接你，等妈妈，我现在就去。”
　　“砰”一声，东西掉落的声音。
　　紧接着电话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快看看电话摔坏了没，喂，小念，有空就回来看看你妈妈吧。”说完电话被挂断。
　　沈念望着挂断的屏幕发呆。
　　他想起上次去疗养院看母亲，主治医生说，目前她的病只能靠药物维持，尽量不让病情加重，恢复的概率几乎为零。
　　最近他也发现母亲的状态很不稳定，常常发脾气，有时会吵着要出去，说志平回来了，要去买菜给志平做糖醋排骨吃，可沈念记得他只吃素食，至于那道菜却是自己喜欢吃的。
　　想到沈志平，沈念对这个父亲的印象几乎都是背影，他躲在房间里画画的背影，每次背着画具远行的背影，还有他和妈妈吵架后摔门而去的背影。
　　最后一次见他，是高三那年，他躺在冰冷的太平间，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一份遗体器官捐献志愿表，就连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画，也随着一把火被统统烧掉了。
　　“想什么呢小沈？”
　　王磊把打印好的快递单放在沈念面前，“你也别太上火，干咱们这行，天天在道上跑，撞车也是难免的，之前小赵撞车那次，公司走保险，报销了一部分，不过他那次撞的是个尼桑。”
　　沈念回神，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谢谢王哥。”
　　王磊抱起一旁的纸箱，“别琢磨了，我下去派件了。”
　　“辛苦你了王哥。”
　　沈念受伤之后，王磊就主动帮忙负责沈念的片区，工作量也增加了一倍，沈念心中非常感激。
　　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拿起工具继续干活，电话突然响起，屏幕上一个陌生号码，沈念随手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
　　“喂！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沈念感觉有些熟悉，至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内个你是沈念吧。”
　　“我是，您是哪位？”
　　“我们见过，我来找你谈谈车的事！”
　　对方清了清嗓子，语气显得非常客气。
　　沈念恍然大悟，原来是车主找上门了，怪不得声音如此耳熟。
　　他连忙点头答应，“好，先生，您稍等我一会儿，我去请个假。”
　　挂断电话，沈念收起手机，抬眼看向门外，既然车主找上门了，事情就要尽快解决，希望车主这次可以友善一些。
　　想到这，沈念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上次撞车时车主对他破口大骂的摸样，瞬间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深深叹了口气，走向了经理办公室。
　　大约过了十分钟，沈念缓缓走到停在马路对面的白色车子边，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微笑着招了招手，“先生，你好。”
　　孙飞点头。
　　自从他在黎赫口中得知路思远和沈念的关系之后，孙飞就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后果绝对不敢想象！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快上车吧。”随后他殷勤地拉开车门。
　　见此场景，沈念楞了一下，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别愣着啦，上车吧！”
　　“哦。”沈念回了神，看着打开的后排车门，随后坐了进去。
　　车内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别扭，他抿了抿嘴唇，开口询问：“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孙飞看了一眼后视镜，对车的事情避而不谈，开始和沈念东拉西扯起来。
　　“感觉咱俩年纪差不多，不用这么客气，你就叫我孙飞吧。”
　　沈念“哦”了一声，“孙先生，车子的维修费大概需要多少？”
　　“别着急，一会儿到了咱们再聊。”
　　“嗯”沈念默默低下头，没有继续追问。
　　一路上，他心里不停琢磨着要如何还清维修费。
　　昨天沈念醒过来时，人已经是在病房里了，接到经理电话就急忙赶回公司。今天撞车的处理结果还没有出来，刚才请假时发现经理的表情非常不好，沈念心里忐忑不安。
　　孙飞见沈念坐在后面也不答话，于是打开了话匣子，一会儿问东一会儿问西，任何隐私都不放过。
　　沈念垂眸，心中很是抵触孙飞这种没有边界感的问题。
　　他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想办法转移孙飞的注意力，继续追问和修车相关的话题。
　　直到听孙飞说修车费用不会太高时，他才松了口气。
　　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沈念感觉像过了二十年，车终于停了下来，他长叹口气，逃一样的下了车。
　　他抬眼看向熟悉的街道，这里是柳林街，算是比较繁华的商业街了，这条街距离锦江四中只有五六分钟的路程，上学时，同学会带他一起来这里吃饭。
　　记忆中每次结账的时候，身旁高瘦的男孩总会皱着眉抢走他递给老板的钱，然后还不忘气呼呼地补上一句：“和你说了一万次，你的钱留着买学习资料，老卢，用我的。”随后阔绰地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钞票递给老板。“
　　老板姓卢，人非常好，总会笑呵呵的把钱接过去，然后递过来两瓶饮料，“来吧二位，我请客。”
　　男孩每次都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阻止沈念花钱，沈念也明白他的意思，可就是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沈念不由得苦笑，很多时候，自以为是的骨气和坚持，在别人眼中，也许只是一个笑话，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还是一穷二白。
　　小时候不管在怎么艰苦至少还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家里还有一个妈妈在等他，而今算下来自己除了拥有一堆还不清的债务，其他什么都不剩了。
　　“走吧到了！”孙飞回头叫沈念跟上。
　　“嗯”沈念点头，加快步伐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进了名叫"回味餐厅"的三层小楼。
　　这家店对沈念来说很是熟悉，因为曾经许多美好的时光就是留在了这里。不过男孩离开以后，他也很久没有来过这家店了。
　　记忆中他最后一次走进这家店，也有两年之久了，那时他的工作是送餐员，来这里帮客人取餐。
　　当时他发现店里的生意大不如前，欣慰的是店里的老板还认识他，两个人匆匆的寒暄了几句，沈念就着急的赶去给客人送餐了。
　　今天再次来到这里，那个简单质朴的三层小楼还如当年，只是整体装修看起来干净了许多。不明白卢老板花钱装修为什么不重新设计一下，这样丝毫未变的装修，简直就是花钱装了个寂寞。
　　沈念轻叹一声，不管装修做的如何一如当年，也只不过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罢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留在原地等待的人，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没有离开的能力，例如他自己。
　　沈念四处张望着，并没有发现卢老板的身影。
　　服务员礼貌地指引他们来到了位于二楼的包间。
　　门被推开，沈念望着这个房间，还是那个模样，太阳西斜照进大大的玻璃窗，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服务员询问道：“先生现在需要上菜么？”
　　孙飞摆手：“不用，一会儿需要会叫你。”
　　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坐吧。”孙飞挪开一把椅子。
　　沈念点了点头，慢慢走到那个他最喜欢的靠窗位置坐下，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原来的小公园已经不在了，没有了热闹的人群和温馨的画面，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公寓楼，冷冰冰地矗立在那里。
　　他静静地看着窗外，乌黑柔顺的刘海遮住了忧郁的双眸。
　　街边，小男孩哭着，一只手拉着中年女人的手，另一只小手焦急地挥舞，指着天空中的气球，红色的气球缓缓升高，从窗前飘过，然后消失在视线里。
　　此时包间外，走廊转角。
　　服务员非常恭敬地点头打招呼：“老板好，路先生好。”
　　路思远微微点头，黎赫却拿出了老板的派头，挺了挺身子，正色道：“你去叮嘱一下老卢，把那个糖醋排骨做的地道一点，别丢了当年的手艺。”
　　服务员头如捣蒜回应好，然后一溜烟下了楼。
　　“哥，你看看咱这管理能力，这个代理老板我当的还可以吧。”黎赫得意道。
　　“我当时买这里就是想让你有个事做。”路思远点燃一根烟。
　　黎赫顺势也从烟盒里拿了一根，自顾自的点燃，放进嘴里猛吸了一口。
　　“机场回来这一路可不我憋坏了。”说完他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继续道：“你说为了我，我可不敢信，你还不是因为老卢说在这儿看见沈念了，所以才来管他这个没人接手的烂摊子，对了，说好我只是暂时帮忙，你可别想用这个小破餐厅把我困住。”
　　“小姑说的对，你确实是白眼狼，我是觉的这里地点很不错。”
　　“除了地点无一可取之处，还有他那个赌鬼儿子，可真是讨厌，整天像个寄生虫一样。”黎赫吐槽。
　　路思远挑眉看向他，眼神好像在看一种不知名生物一样。
　　见路思远没有下文，黎赫吐出一个烟圈继续道：“哥，你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和他不一样。”
　　“我看没区别."
　　黎赫夸张道："哥,你这是人身攻击啊,今天你把我扔到机场，我历经千辛万苦才回来。刚回来就一门心思的帮你解决终身大事,你就不能大度一点儿，车的事咱们大事化小呗！”
　　他说完一脸贱兮兮地盯着路思远。
　　路思远没有搭理他，随手把烟蒂熄灭丢进垃圾桶里，抬脚向前走去。
　　包间内，孙飞盯着发呆的沈念看了半天，颇有一副欣赏美食的架势。
　　“想吃点什么。”孙飞问。
　　沈念神游了许久，听到声音才收回目光，他动了动嘴角，“孙先生，昨天真的非常抱歉，我确实有急事，醒了之后没有找到您，所以我只好留下电话先离开了。”
　　淡淡的声音传到门口，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气质清冷，五官俊朗，眉宇间流露着难以察觉的情绪。
　　他看着沈念的背影停下了脚步，犹豫了片刻，随后清了清嗓子，“你确定不是肇事逃逸？”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到沈念耳中，他抬头寻声看去，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整个人愣住了。
　　仿佛时间和空间都停滞了，房间里异常的安静，沈念只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餐桌下，他的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角，而目光却锁定在男人的脸上，片刻都无法移开。
　　就是这张脸，在沈念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是努力了这么久，可关于他的记忆，依然无比清晰。
　　狭窄弯曲的巷子里，沈念拼命的跑着，耳边不停响起刚刚在学校里听到的流言蜚语。
　　“路思远办转学啦？”
　　“早就办了，前几天我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还看到路思远他妈和咱班主任在谈这个事呢！”
　　“完了，又一位帅哥即将离我而去。”
　　“你疯啦！他喜欢男的，学校都传遍了，你还喜欢他啊！”
　　“你是不知道实际情况，其实是沈念对路思远死缠烂打，然后勾引他，你不知道吧，沈念他爸就是个变态，他家遗传，路思远可是大直男一个好不好。”
　　“哼，我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都是变态。”
　　“你可拉倒吧，人家有女朋友，听说这次出国就是去女朋友那边，再说，这些话可都是路思远他妈说的，可信率百分百。”
　　......
　　一不小心，沈念被东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眼前一黑瞬间岔了气。
　　他安静地趴在地上，手掌和膝盖传来的疼痛却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
　　路思远为什么要丢下他,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他而去,他真想像父亲那样走的毫无负担,可是他不够铁石心肠,更没办法留下神志不清的妈妈一个人在这个孤零零的世界里受苦,他做不到。
　　“呦，这不是咱们学校的新闻人物嘛！怎么这么着急，去追你的男朋友么！”
　　众人哄笑。
　　沈念没有任何表情,继续趴在地上。
　　黄轩捡起刚才绊倒沈念的棍子，一脸坏笑地蹲在他旁边。
　　“不过好像来不及了，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有太多好戏你都没看到了。”
　　见沈念半天没有反应，黄轩看了一眼身后的同伴，随后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草，沈念，你装什么清高，还不是姓路那小子养的一条哈巴狗，还是一条母狗！”
　　沈念缓缓支撑起身子，冷冷地瞪着黄轩。
　　“怎么，你还不服气啊，你变态就算了，你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人家是豪门阔少爷，就算人家路思远和国外的女朋友吹了，也轮不到你，瞧你这副寒酸样，别他妈做梦了。”
　　话音刚落，沈念一拳重重砸在黄轩脸上。
　　黄轩惨叫一声，捂着脸咒骂， “卧槽，敢还手，都他妈给我打。”
　　他还记得那天数不清的拳头，像狂风暴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路思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再见，就再也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