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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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的天气，变幻莫测。
傍晚的天空并不是红霞一片，相反，微风吹拂，远处的乌云也被卷了过来，遮天蔽日。
好像一会儿要下雨。
曲池闭上眼，仰着头，感受风里的湿度。
她一向讨厌雨天。即使是小雨，也会将干爽的跑道淋得湿漉漉的。
还有那雨滴打在身上的滋味，她很不喜欢，被淋湿的衣服包裹会让她透不过气。
不过，有一种衣衫湿透的情况，她很喜欢。
是出汗，汗水将衣物都浸透。
那代表着她又快了一点，又更快了一点。
那种将身体内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跑步上的专注，那种一点一点达到极限，超越极限的刺激，令她着迷。
身边有人靠近，让曲池从飘忽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曲池姐，一会儿不会下雨吧。”
一般来讲，不会有运动员在这个时候相互聊天。
但是周馨文是个参赛经验不足的选手。
曲池睁开眼看了一眼乌云，回道：“可能会吧。”
周馨文忧心忡忡。
“我从来没试过在下雨天比赛。”
正式比赛中，选手很容易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下雨。
应对突发状况，选手会表现如何往往也是成绩的体现。
成熟的选手或许会受到影响，但不会让焦虑影响自己的心态。
周馨文显然有些紧张过头了。
不同于曲池熟悉的她的兴奋状态。
她浑身僵硬，似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跑道上。
曲池叫了她一声：“周馨文。”
她们的关系并不亲密，在一起训练这么久，周馨文喊她曲池姐，她还依旧叫着周馨文的全名。
但此时，她的声音里莫名有一种令人安定的魔法。
“如果会对选手的比赛产生严重影响，赛方会取消比赛。”
“就算真的下了雨……也许你会喜欢呢，下雨的时候，耳边只有雨声，好像什么都不用听，只需要向前跑就好。”
周馨文听得放松下来：“曲池姐，你喜欢在雨里跑步吗？”
曲池难得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是或不是。
周馨文在听过曲池的话后，整个人不再紧绷，转而开始期待起接下来的比赛。
看着她带着兴奋转身离开，曲池提醒道：
“注意听枪，注意脚下。”
周馨文回过头，大大的笑容满是期待：“好嘞曲池姐，比赛加油！”
曲池点了点头。
她们走到各自的起跑器前，等待着比赛时刻的来临。
傍晚的体育场有了更多的观众，她们热烈欢呼着，迎接选手们的到来。
曲池专注地调整起跑器，在世界安静下来的一刻，再次感受到内心的躁动。
会更好吗？
这一次，会带给她新的结果吗？
红色的跑道多出了一些灰暗的小点，像是塑胶跑道生了斑驳的病变，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落下了。
发令枪响，曲池右腿发力，在一瞬间爆发弹射起步！
观众席上，所有人欢呼雀跃，呐喊着加油！
曲池真的很不喜欢下雨。
那些雨点打在脸上，就像是泪水，而她不喜欢哭。
好多声音啊，周馨文会不会发现她在骗人，那些雨声根本阻挡不了加油声。
她听见了观众们对周馨文的呐喊。
她们一声一声喊着她的名字，前方，周馨文似乎又更快了一丝，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仿佛是受到了观众席上热情的感染。
“曲池加油！”
曲池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好像也有一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她再次确定，自己很讨厌下雨。
那该死的雨声，让她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为她加油。
“曲池！”
她向前冲去，身体上肌肉酸痛，并不能阻碍她。
那只不过是曾经在训练中经历了千百次的酸痛，她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曲池！”
曲池真的听见了，那一声一声坚定的呼喊，在某一个脚步落下时助力她精准地踩上一个节奏。
体内涌出一股蓬勃的力量，让她的身体舒展自如，让她的脚步好像被风托起。
她冲过终点线，那种痛快的感觉好像还留有余韵。
她仰着头，小雨密密打在脸上，原本是厌恶的雨，却让她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成绩出来得很快，虽然曲池也大概知道自己在第几位，甚至能够估算出自己这一轮的成绩，但她仍旧看了看。
周馨文超越所有人的预料，在这场职业选手的比赛中，获得了第二名，再次破pb，成绩11秒44。
而曲池，前三不入。
有些巧合的是，她追平了上午的预赛成绩11秒69。连续跑出这个Pb,从另一种程度上说明了她的状态稳定，未成年选手中这样的稳定很少见。
但是，还是比不过啊。
曲池听到自己心里的叹息，捂了捂脸，抹去脸上的水珠。
她该退场了。
脚步一顿，她忽然想起那道一直给她加油的声音。
那并不是错觉，在场上真的有一个人一直看着她，希望她跑得更快更远。
她跟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跑向赛场边的广告牌。
雨慢慢下大，后面的室外比赛推迟了，观众们也在飞快退场。曲池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她回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
既然会支持她，应该能认出来她吧。
可是她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
很快，她不再担心错过。
因为那人真的很好找，就在赛场边上，手上还拿着一个手幅。
曲池缓下了脚步，与他对上视线。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男生，雨打湿了他的衣衫，少年身体在衬衫下隐藏。
曲池看向那画着Q版短发女孩的手幅，喉咙好像又被堵住了。
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田径迷而已，也许只是巧合之下让他关注到自己。
可是他带着手幅，显然是为了她而来。
“这是，我吗？”
秦成墨看完自己唯一关注的比赛，并没有跟随贺杨她们离开，而是隔着雨幕看着曲池的背影。
仅仅注视着她，就让他的心比跑了一场百米还要激动，但诡异的是，他却觉得这样跳动的心中，是满满的安定。
然后，曲池向他跑来了。
暮霭一样的雨雾，晦涩阴雨的天空，唯有她是亮色，跃动的身姿，仿佛融化寒雪，在微冷的雨气里晕开春日的色彩。
秦成墨一时怔住，尤其当曲池看过来时，好像被雨蒙住了耳朵，天地间，他只能看见曲池一个人。
“这是我吗？”
曲池的声音打破笼罩，直到这时，他才如梦初醒。
雨打在曲池的身上，幸好后续已经没有了比赛，不然一定会受影响。
秦成墨竟然开始手忙脚乱。
“是，是你，”秦成墨弯下身子，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迅速打开撑在曲池的头顶，“运动后是不是不能淋雨，你们队里没有人照顾你吗？”
曲池看着他的雨伞，抿着嘴，又目光复杂地低头。
秦成墨微微前倾了身体，将所有的雨都隔绝在伞外。
雨声落在伞上，更加喧哗。
曲池嘴唇张了张，却难以发声。
“……对不起。”
秦成墨没有听清，他下意识反问：“什么？”
曲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退后一步，然后对着秦成墨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
也许，他曾经很看好她，希望她能跑出好成绩，希望她能够跑到最顶端的赛场，希望她能够带着女子百米的旗帜走到最远的地方。
但是，她做不到了。
曲池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害怕看见失望。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并不会真的击垮她，会让她觉得难以承受的，是曾经对她报以期许的眼睛。
“对不起，“喉咙那么艰涩，曲池却还是说了出来，“我可能，不能再跑下去了。”
这也许就是结局。
这是她，曲池，一个恬不知耻当过几年天才的失败者，应该有的结局。
一个妄图用几分幸运挑战天才光辉的失败者，一个，不被田径需要的，失败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对不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