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的琴酒》昼夜分野

11、第 11 章

　　要不就把她别在裤腰带上带着走好了，反正她也跑不到哪里去。

　　千里静海崩溃地想。

　　高卢烟粗暴的气味侵蚀着她的骨头和血肉，挤压着她的呼吸空间，她的手握着汽车方向盘，手指向里扣紧，把皮质掐出浅浅的沟壑来。

　　自从昨天被琴酒发现她的意图后，她的跑路计划A就彻底崩了。

　　现在是凌晨，而她这个被迫疲劳驾驶的可怜鬼还在忍受琴酒的折磨。

　　“别抽烟了。”她用余光瞥向副驾驶那位吞云吐雾的家伙。

　　琴酒取下烟，手指间夹着那根末端燃烧着火星的烟卷，丝毫不犹豫地把烟塞进了她的嘴里。

　　和上次一样，不过上次带着折辱的意味，这次却是无他，惟手熟尔。

　　千里静海咬着那支烟，嘴欠地小声哔哔：“就那么喜欢和我间接接吻？干嘛不直接接吻？”

　　琴酒听到了她压低了声音的自言自语，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

　　保时捷在通往郊区的路上飞快滑行，夜色不断从车窗里往后倒退。

　　要去的地方是组织的训练基地。

　　千里静海不知道琴酒为什么半夜发疯要去训练基地，她也不想问。

　　至于琴酒为什么要像一个水鬼一样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下水，阻止她离开这个时空——她就更不得而知了。

　　这条疯狗。
　　就算他是卧底，也是一条冷静理智的疯狗。

　　正常人是不可能理解疯狗的。
　　千里静海在心里安慰自己。

　　哦不对，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凌晨的训练基地空无一人，监控摄像头幽灵一般睁着眼睛。
　　在训练基地，千里静海意外见到了那位先生。

　　老头子怎么半夜不睡觉不好好养生，来训练基地夜巡？
　　她诧异地在心里吐槽。

　　“听说你的研究进展不错？”BOSS问她。

　　“一般一般。”她谦虚地道。

　　BOSS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我相信你的能力。”

　　琴酒交叠着双腿坐在旁边，黑色大衣覆盖着他的膝盖，他一言不发。

　　千里静海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BOSS，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等BOSS离开后，她一副秋后算账的表情看向琴酒。

　　目光相触。

　　训练基地里的设施线条模糊，只有他的轮廓无比清晰，环境背景中有细微的杂音。

　　“监视我是你的任务？”她问。

　　琴酒的双眼里没有情绪，嘴角却冷冷地勾了起来：
　　“我向BOSS申请了这个任务，定期向他报告你的研究进展，直到你做出成果前，你都会在我身边。”

　　千里静海咬牙：“你也太狗了。”

　　天杀的，她能做出什么成果，她能做出的唯一成果就是把剧情人物带回自己的时空。

　　她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半夜来训练基地了，是为了向BOSS交差，顺便借BOSS的口警告她不要乱跑。

　　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忘顺手捞一把业绩，这可太敬业太劳模啦。

　　哈哈，哈哈哈。
　　千里静海在内心给琴酒写了一万个差评。

　　BOSS离开后，琴酒就去了靶场训练，他的准头极好，但那被国家机构训练出来的痕迹早已被磨灭了。

　　千里静海在旁边看着他，试图在想象中把他身上包裹得密不透风的大衣剥掉，换上一身制服。
　　如果是制服的话，应该还会紧身得多，那么那一身流畅强健的肌肉线条能撑满制服的袖子和前胸后背，窄瘦的裤管会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紧实的臀部。

　　碰。

　　子弹入靶。

　　她收起不怀好意的想象，对自己重复：等莱伊身份暴露，她就能彻底摆脱他了。

　　——在凌晨四点被迫陪琴酒在靶场训练的千里静海如是想。

　　“你有那么憎恨我吗？”琴酒冷不丁地出声。

　　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隔着靶场的玻璃射击隔板看向他。

　　她耸了耸肩：“不，我只是憎恨工作。”

　　琴酒不置一言，微微侧过身重新面对枪靶，抬起持枪的手臂，绿眼微微眯起来，瞄准。

　　好几声连着的枪声，稳定而均匀。

　　她发现这一刻他的持枪姿势里多了几分国家机构训练出来的严谨板正。

　　那张脸上带着几分邪气的笑消隐不见，如瀑的银色长发像月光一样冰冷而不可侵犯。

　　她愣了一下。

　　勾引……这绝对是勾引。

　　等他们回到车上时，她才敢问。

　　保时捷356A的车身又窄又小，重心又低，事实上当琴酒把他那高大的身躯折叠进那个狭窄的古董车空间时显得有几分憋屈。

　　琴酒进入车内，伸手拉过安全带，按入插扣。

　　“为什么？刚才这几枪是想了结我吗？”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意有所指地问他。

　　琴酒的帽子压低着，几乎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他抬头看她。

　　他讽刺地笑了起来，唇角勾着，神色却是冷然的：“你看清我了吗？我和他们一样吗？”

　　千里静海反应过来。

　　他口中的“他们”，是其他平行时空的琴酒。
　　但他怎么忽然在意起其他平行时空来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大为不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琴酒微微眯起眼，像瞄准靶心一样用目光锁定她：“把他们的记忆全部从你脑中抹消掉，我不会说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