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骨密质

1、房间

　　1.我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就敏锐地发现了家里的异常。
　　虽然家里干净整洁，就连空气里都散发着我最爱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但是我还是闻到了夹在清新柠檬味道里的血腥味。
　　虽然很淡很淡，但是对于闻惯了福尔马林和血腥味的我来说，这种味道实在是太容易被闻到了。
　　我把钥匙捏在了手里，然后一步一步靠近了那个半掩着的门。
　　那是我和女朋友的房间。
　　我推开门，床铺整洁如新，空气里散发着她的香水味。
　　她一向不喜欢我的柠檬味空气清新剂。
　　可是她没有在房间里。
　　她没有工作，也没有朋友，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只有我，唯一能依靠的人也只有我。
　　我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她的衣服和化妆品都放在原处，梳妆台上只有几缕掉下来的发丝，出于职业习惯，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双橡胶手套戴上，然后捏起了那几缕头发。
　　发丝略微凌乱，有很多都是断裂了的，发根处还连着白色的发囊，细看甚至有血迹。
　　显而易见，这几缕头发不是自然脱落的，而是被人扯下来的。
　　她很有可能遭受了严重的暴力对待。
　　我开始慌乱，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站在原地闭了闭眼，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先去了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握在手里，这样能让我有安全感。
　　我拎着菜刀把家里都走了一遍，除了在客厅的茶几边缘处发现了一点血迹外，没有其他异常。
　　我坐在沙发上，思考着这一切，因为注意力的集中，所以不自觉手指放松，菜刀一下掉在了地上，我猛然回神，拿起了菜刀。
　　我这时才发现，菜刀的异常。
　　菜刀的边缘卷起，甚至有很多豁开的口子，像是砍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样，在那些豁口处，还隐隐有着猩红。
　　我把菜刀凑近鼻尖闻了闻。
　　那是新鲜的血液，菜刀沾上血液到现在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我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心里的焦急越发扩大，她要是还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思索再三，我报警了。
　　警察来得很快，当警察敲开我家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对面邻居藏在防盗门铁栅栏后面的眼神。
　　该怎么样去描述那种眼神呢，带着恐惧，带着惊讶，好像在看一个傻子，又像在看一个魔鬼。
　　不过我没多想，比起那些，我女朋友才是最重要的，我不能没有她。
　　2.“你是说你下班回来后，你女朋友就不见了？”警官问我。
　　“是的，她不见了，她怎么会不见了，她不能不见。”我抓着警官的袖子，心里因为她都的离开一阵阵地抽痛。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大概是我眼里的悲恸触动了警官，他本来淡漠的眸子也有了一丝松动，安慰地看着我。
　　“我怎么去冷静？失踪的那个人是我爱人，她很有可能……”我不敢说下去，一想到那个可怕的后果，我的心就好像被一双大手紧紧攫住，连跳动都是疼的。
　　“先生，您要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的。”警官的眼神变得温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按在我肩膀上的双手微微用力，把我按到了沙发上。
　　我仰头看着警官，在他温柔的眼神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我指着桌子上的菜刀，有点不好意思：“这是我家厨房发现的，它被破坏了。”
　　警官的眼神让我不知所措，此刻我再去看他时，忽然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我们明白了，会查清的。”说完，他就带着一大堆人进了我的房间，四处侦查着。
　　我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
　　“先生，请您关好门窗，我们明天再来。”不一会儿，那一大堆人就离开了，警官站在我面前，笑的依旧温柔。
　　“有什么进展吗？”看着警官要走，我急忙起身拉住了他的袖子，恳切地看着他：“我女朋友，她是不是……”
　　警官的眼神忽然变得阴沉，我下意识向后退，可是警官抓着我的肩膀的手好像一把大铁钳，让我无法挣脱。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针剂注入我的脖子，然后身体就好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倒在地，在失去意识前，我看到了警官忽而深情，忽而阴沉的眼神和藏在铁栅栏后那一双带着恐惧和惊讶的眼神。
　　我想起来了。
　　3.这是一家疗养院，名字很好听，叫做圣玛丽亚疗养院，但是这里面的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最奇怪的还是1062号病房的那位病人。
　　他据说是一家很有钱人家的继子子，被他名义上的兄长送到这里的，他平时很温柔，他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法医。
　　我后来才知道，他没疯以前真的是法医，还是从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学历高，名字也好听。
　　他叫莫言笙。
　　至于他为什么会疯，院里的传言没有八百也有九百了。
　　被说的最多的原因，还是和他那个高大英俊，事业有成的继兄莫呈鹤有关。
　　据说他是个同性恋，因为爱着自己的继兄，最后又爱而不得，所以才疯了。
　　这个传言，我不相信。
　　因为我见过他继兄来看他时的情景。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和谐的，但也是诡异的，诡异到，我觉得那个爱而不得的人分明是他的继兄。
　　莫呈鹤每次看他的眼神总是温柔的，对待他的动作也是小心爱护的，旁人看他只会觉得这个继兄真的是一个有仁有义的好人，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莫呈鹤喜欢他，更准确来说是爱他。
　　我见过莫呈鹤亲吻木头一样的他，也知道他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莫呈鹤。
　　每次莫呈鹤来看他，都是他的灾难。
　　莫呈鹤会把我们都赶出去，然后强迫他□□，他麻木着眼神，任由莫呈鹤为所欲为。
　　我心疼他，曾经问过他，可是他只是笑，并不言语。
　　后来，我不小心听到了莫呈鹤和莫言笙的争执。
　　其实只是莫呈鹤单方面对莫言笙大吼，莫言笙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那是一个可笑又悲哀的故事。
　　莫言笙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女朋友，本来都要谈婚论嫁了，可是被莫呈鹤拆散了。
　　他很伤心，但也无可奈何，消沉了一段时间后就振作了起来，可是更艰难的在后面。
　　他被莫呈鹤强迫发生了关系，原先敬爱的继兄却这样对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莫大的打击，他精神恍惚，一度陷入奔溃。
　　在这时，他知道了他和女朋友分手的真相，还知道女朋友在某一次出警后被歹徒盯上，在一个夜晚的小巷里被残忍地剁碎。
　　他疯了。
　　他被困在了女朋友被分尸的那个场景里反复挣扎，只是那个场景里他们没有分手，她是在他们家里被杀害的。
　　莫呈鹤没办法，只能送他来了这家疗养院，反复陪他重复那个过程，希望能把他带出来。
　　可是，莫言笙的灵魂已经在那一场凶杀案中被湮灭，他跟着她走了。
　　莫呈鹤，得到的只有他空洞的躯壳。
　　4.我给莫言笙打完针，刚掩上门出来，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的莫呈鹤。
　　他冲我点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我看着被我扔在垃圾桶里的药剂包装袋，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