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昭昭》想要翅膀

5、空心巨柳

　　“我这里有份赏金万两的赏单，有兴趣吗？”

　　“哦？赏金万两？”沈时吊她

　　这笔赏单吸引力可谓相当大，谁会跟钱过不去，至于这女子为什么找他，沈时不明所以

　　“你接还是不接？”那女子丝毫不虚他

　　“话要说全么，您这样我很难判断啊”

　　女子冷哼一声：“进来吧。”

　　两人绕过屏风，上座女子不动，只是抬手指引席地落座

　　沈时环视一周大堂内很宽敞也很空旷，置物架上古玩并不很是珍贵，厅墙装饰红色绸缎典型花楼

　　上座女子一只手靠在矮桌上支着脑袋，着鲜艳衣物半盘发髻不簪花，柳叶眉下的桃花眼半合很是慵懒的样子红唇明亮称的这张脸又加上些许妩媚，矮桌边的紫檀琵琶精致，配金线琴头白玉雕双锦鲤

　　墨烟离开口：“我叫墨烟离是这花楼的主人，赏主是宫里的贵人”

　　沈时：“在下看您房内装潢简朴，是新起的吗？还是特意在这等我？”

　　墨烟离说话拉长音，话锋一转“等你—也没错”

　　也昭不合时宜哼道：“什么话？说明白”

　　墨烟离眯眼看也昭：“这位小友有些眼熟，我们见过吗？”

　　也昭毫不客气：“不认识你”

　　墨烟离轻笑一声继续道：“我听说你们同行有一位西南少主，我想他玩蛊应该是不错的，宫里那位是中了蛊毒大概两个多月了”

　　“蛊？那你要去问木河喽”起身想走，墨烟离似乎很了解他，可他一点都不了解墨烟离，这种情况下的合作永远很被动。

　　墨烟离还想再说，门被推开了

　　一女子闯进嬉笑道：“公子，你说悬赏万两的单你接不接啊？”木河泽追着戴面纱女子进门

　　“接啊！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木河泽掉魂般撵

　　女子飘也是的走到墨烟离跟前施礼“阁主”

　　木河泽这才看见屋里的沈时也昭，甩甩头不好意思道：“这…这么巧？”

　　上座墨烟离笑声道：“这就是同意了，不过么，赏金分半”

　　也昭冷冷道：“奸商”

　　木河泽难得跟也昭同一战线附和：“奸商！奸商”

　　墨烟离笑了：“说我奸商，看来这笔生意很赚啊”

　　“明天就进宫吧，越快越好”沈时不想耽搁太久

　　墨烟离摆手唤侍女：“再次之前介绍位朋友，去请”

　　随后门就被推开了：“不必了”一道清亮的男音传来

　　来人泰蓝色衣袍手持折扇墨烟离叫来声大公子

　　大公子先跟也昭问好：“好久不见啊，也昭”

　　也昭又翻了个白眼：“赝品”

　　木河泽眯眼琢磨看完也昭再看大公子道：怎么回事？”

　　大公子大方回答：“也昭的父亲是我义父。”

　　也昭无语了，这人太会攀关系了，两人只见过一面也昭与萧隐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

　　木河泽明亮的眼神一转叫：“哥哥！”

　　萧瑾：“？”
　　也昭：“！？”
　　沈时墨烟离：“？”

　　木河泽这人心眼实，记恨着也昭抢走沈时，此时他想着先下手为强抢走大公子，他心里不禁自豪觉得也昭一定气坏了

　　这位大公子名叫萧瑾，是麓萧山庄庄主义子，麓萧山庄专接暗杀的生意知名度不高，可大公子的名号却是响亮亮

　　次日

　　太阳躲在云层之后，昨夜又下了雪街道结了厚了冰众人走的小心翼翼，冷空气下寒风凛冽

　　宫门外接应我们的是大内总管姓刘

　　刘总管 ：“今年的雪又是停停落落，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春呐”

　　沈时看着白雪下的宫墙道：“年节近了，热闹过完年就到了”

　　刘总管脸上一直挂笑，这会更深：“公子应当不是北州人，在北州冬是漫长的十月起到二月才末”

　　萧瑾也是个笑脸人：“我在中州北部，为什么没有感觉冬天这么长呢？”

　　刘总管笑笑：“也就是这几年开始的，听说那魔尊堕落前是冬神现在正在雪塔峰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萧瑾来了兴趣闲聊起来

　　宫内甬道宽敞弯弯绕绕走了很久，高高的红墙将各宫各院分的一清二楚，向上看有一座山，山不高却也高于宫墙很多，似乎是人为修建的，山上立着一座亭，白色的帷幔随风飘摇，沈时徒增一股凄凉

　　绾黎宫门口

　　对比一路走来看到的宫院人迹这里简直荒凉，偌大的宫院不见小厮侍女

　　刘总管：“就是这里了，绾黎宫跟别宫不同，这里是黎姬自居一宫地方很大足够大家住下”

　　进宫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巨柳长在中庭，徒留藤条的柳树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敲树干传来“咚咚”的声音

　　空树心也不知道明天还春还能不能发芽

　　巨柳下设不少桌椅黎姬很喜欢坐在柳下乘凉

　　刘总管叫来千云就离开了

　　“我是黎姬的贴身侍女，你们也是来诊的吗？姜医师还在寝宫”千云情绪激动

　　沈时咬字眼道：“还有别人”

　　千云冷静一下：“是，姜医师从主子病起就来医治，只是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寝宫内，素衣披发男子为榻上人把脉，隔着幔帐看不见模样，素衣男子二十多岁的模样面上情绪平淡，病情多半还是同千云说的那样没起色

　　靠桌写下药方走出门衣裳可算单薄衬得男子消瘦，转身间又见右手环绕四五圈红珊瑚手串是他一身唯一的亮点

　　柳树下素衣男子向众人点头作揖，众人齐应他

　　素衣男子：“千云姑娘，我又为黎姬开了药方你去太医院抓药去吧，此药需文火煎两个时辰，期间不得离人，这边我先为你看着”

　　千云很感动，她入宫只遇见两个对她温声细语的人，一个是面前人一个是病榻人“好，我这就去，麻烦姜医师了”摸完泪匆匆跑去

　　素衣男子看着她的背影叹：“千云姑娘，实在内心柔弱”
　　众人齐坐柳下饮茶

　　“在下姜寅，再此已有三月之久”姜寅温声道

　　沈时：“竟这么长时间了？我听千云姑娘说姜兄是在黎姬病倒就来了”

　　姜寅叹气愁道：“是啊，黎姬这病说来奇怪，只是静静躺着并没有其他大碍，像是睡着了”

　　“睡着了？”墨烟离喃喃又看向木河泽

　　木河泽被看的一激灵：“干…干什么”他觉得墨烟离不干好事，因为昨天的事他已经被沈时训了

　　萧瑾问：“刚给千云姑娘的药方是什么抓药？”

　　姜寅惭愧道：“在下不才，并没有看出病原，只是抓些温补药物维持”

　　沈时想起墨烟离说的蛊转头问：“有思绪吗？”

　　墨烟离问木河泽：“有思绪吗？”

　　当头一棒，木河泽无措摊手道：“问我呢？我更不知道”

　　姜寅安慰：“慢慢来不着急，要去看看黎姬吗？或许有帮助”

　　沈时同意墨烟离木河泽随姜寅一同进门

　　柳条还在风中摇曳，树下只剩也昭萧瑾

　　萧瑾开口：“义父说他不希望你这么做”

　　也昭一如既往抱胳膊道：“我做事从来不用他点头，还有你早点滚蛋，看着就烦”

　　萧瑾不恼还是笑，倒不是因为他爱笑，他义夫说：“人终会因少年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萧瑾被苍凌烬收养之前也有个弟弟，后来逃难途中没挨过去，萧瑾一直想填补这个缺漏，有一天苍凌烬说他有个儿子，萧瑾就日日盼着见到他。如今见到了这个弟弟似乎并不欢迎他

　　萧瑾：“你闲暇去见见义父吧，他很想你，那日你来麓萧山庄他很开心，晚上同我了很多说他很对不起你，他心里还是想你去陪陪他”

　　也昭回想起刚搬到麓萧山庄的时候，那是人神大战过去一年不到，苍凌烬整日失魂落魄他看绿雪森林处处都有二岁融的影子，恍惚间又陷入无尽的噩梦

　　绿雪森林是二岁融给予妖族的避难所，最后演变成妖境，那是极寒暴雪中的绿地唯一又珍贵

　　苍凌烬日日颓废，整个妖族也郁郁寡欢，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决心报复，唯一藏有灵气的只有绿雪森林，妖境的崛起人间的涂炭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化狐狸衔着一岁的也昭走在风暴里，风雪几乎湮灭他们，他甩甩半冻的毛发继续前进，那是无数的又不分日夜的征途，最后他们落脚中州北部苍凌烬走不动了，疲惫睁眼看到的是陈易私宅，恨意涌上心头

　　一夜之间陈宅血流成河第二天陈宅被麓萧山庄牌匾代替，这山庄建的隐蔽，陈宅只是遮挡或者外门

　　苍凌烬化名萧隐也给也昭起来个新名字

　　苍凌烬覆世的意志很快尽力，二岁融最是喜欢和气，她是一只傻鹿，眼睛里永远透露这纯洁善良，苍凌烬已经在这纯良里迷路路乱了心

　　都说重情的剑客拿不稳剑，他现在亦是如此

　　苍凌烬搬来七八年了，如同在绿雪森林一般郁郁寡欢，也昭无人看养成了一只人形的野蛮小兽

　　狩猎时遇一少年，少年二十岁的样子粗布衣衫满弓射兔意外射中同样扑向野兔兔的也昭

　　也昭被他救起，也昭不会说话只会狐狸般呲牙吼叫，少年让也昭叫他小石，问也昭叫什么名字，也昭呜呜呀呀说不清他想说自己姓萧可是他总记不住自己的名字，也不会说人话，小石笑了小“我交你吧”

　　那是也昭最快乐也最充足的时光，后来也昭跟他亲切叫他小石哥哥，小石恨羞斥责他也昭哈哈笑起来

　　跟着小石他学会很多比如，如何狩猎，满足自己的肚子，学会说话，教他很多人人习以为常也昭却新鲜不已的东西

　　松快的日子总是很容易结束，是他父亲苍凌烬或者萧隐亲手杀了他的小石哥哥，也昭顿时红了眼他第一次持鞭向他的父亲，也是第一次使用母亲给他的遗物

　　萧隐说他蠢被魔尊迷惑了双眼，也昭什么都听不进去，一记寒鞭甩下去没什么威力，他不会法术神鞭也成了废物，也昭不满追着父亲挥鞭

　　萧隐不跑了，一掌将他击倒在地也昭吃力起身第一次感觉到差距，他永远是哪个什么不懂什么不会的狐狸，可是根本没有人教他啊，唯一亲近让他拥有人间欢乐，拥有生命活力的小石哥哥被父亲杀死

　　也昭捂着胸口嘴角挂着鲜红留下一句：“我恨你”

　　萧隐不动了，他不知所措他没有关心过这个儿子，为数不多的交谈却是对峙，他杀了小石萧隐不知道这个人在也昭心里的地位，他茫然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也昭跨过北州回到暴风雪里，他是这样被苍凌烬吊出来的，现在他也化成狐狸模样，红纹白狐与雪地融为一体头部和躯体上的红纹是他怒气和不凉的热血

　　脑子里回荡小石跟他说话：“我想回家，你想家吗？”

　　也昭表情茫然：“什么是家？”

　　“家就是用家人有伙伴有人为你留灯有人等你回来的地方”

　　也昭笑笑抱住小石：“这里就是我的家，小石哥哥就是我的家人”

　　七八岁的也昭又十五六岁孩子模样抱着二十岁的小石撒娇，小石无奈摇摇头笑问他多大了还撒娇

　　也昭不脸红抱的更紧了

　　画面一转，两人坐在茅庐外阔谈理想

　　小石问：“阿昭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小石已经知道他是狐妖，小石很喜欢撸他的狐狸毛

　　也昭摇摇头

　　小石有些沮丧说：“你应该有的，妖族现下是优势人间欺压妖族太久了，你不想反击吗？他们应该付出代价”

　　也昭不是很懂，但是小石说什么都是对的，也昭对他唯命是从后来萧隐闯进小院杀死小石

　　“你应该让人间付出代价的”成了小石的遗言，成了也昭追随的方向

　　也昭心里怒火中烧浑身战栗他站在风暴里朝天空悲鸣，狐狸的嚎叫被淹没在风暴里他害怕无助有悲愤，他恨

　　小石哥哥离开了他，唯一珍视在乎他的人离开了他，也昭对着风暴用力嚎叫，似乎这样小石能回来或者这样小石不再离开

　　他无力倒在风暴里毛发被风寒冻的僵硬不觉得冷，由心脏生出的热蔓延全身，心脏绞疼他倒在风暴中暴雪无情掩埋他存在的痕迹

　　他好恨，恨自己不能强一点恨，父亲无情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