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光》种地哈

4、破防

　　小老太婆出门的时候让我煮海带，我拒绝了，我压根不会也没有煮过，而且她嘴挑，只要有一点不和她口味的菜她就不会碰。

　　不过中午的时候小老头却煮了，还煮了一大碗，小老太婆一吃就开始骂人，说哪哪不对劲不好吃。

　　小老头据理力争，说这菜怎么怎么样，小老太婆越听情绪越激动，又开始骂人。

　　他俩总是这样，好好说话没两句小老太婆情绪就开始激动骂人，她尤其看不惯小老头，觉得小老头各种不好。

　　这么多年来都过来了，小老头也算被她骂了个遍，什么脏话恶心的话都往外蹦，小老头听不听得懂我不清楚，但我是听得懂的。所以我练就了一嘴阴阳怪气，反正小老太婆骂骂小老头，又会来骂我。

　　这段时间小老头似乎很累，身体也不大好，他认认真真给小老太婆煮了碗菜结果被一顿挑剔说这不好那不好，绷不住破防了。

　　他说他身体不大好，时长感到喘不过气（大概是这样），并且天天都在做噩梦，梦到那些已故的朋友，亲戚，一个个全都涌进他的梦里。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些什么，既说给小老太婆听，又说给我听。

　　小老头告诉我，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叫我不用担心，他会安排好小老太婆的一切，让我不用操心这个，说我本身以后还要上班，顾不过来小老太婆的。

　　我听着，我也破防了。

　　之前上学的时候，我压力一大就开始做噩梦，都是已经走了的人来到我梦里，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一醒来都觉得现实和梦境很恍惚，浑浑噩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现在我偶尔也会做相似的梦境，有时候煎熬到醒来浑身发冷，小老头很久之前就会这样，我也是。

　　我这最早延伸到我小时候爷爷走之前就开始做各种梦，后面接连走的直系亲人也会做类似的梦。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害怕做梦，怕这些梦又预示了什么，直到我越来越大，这类梦倒是做的很少了，只是偶尔会梦到已经离开的人。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小老头老是喜欢喝酒，一喝就喝的烂醉，他喝醉了嘴里会胡乱说些什么，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那时候醉的不省人事，还是抓着我絮絮叨叨跟我说什么他年龄大了，留不了多长时间了之类的话。

　　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后来大了明白了一想到就会涌起一阵又一阵后怕，直到现在他提起类似的事情我就会有应激反应，具体表现在身体上，可能是心理上。

　　也可能前天晚上提了一嘴小时候的事情，当天晚上我就头疼想吐的睡不着觉，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不清楚，但是多少会有点关系的。

　　所以他今天破防叨了那么一堆，语气还很疲惫，我当场破防，更难受了，但我不会表现出来。

　　我这一趟回家作为主要选择就是走得远很难得回家有时候想家了担心家里了，只能干着急，所以我选择先回家，待在家人身边。而这次回家小老头不知道断断续续在我耳边叨了多少次这种暗示，我起先会反驳他，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又觉得有心无力。

　　小老头生我的时候年纪确实大了，我现在也大了，有些事情就是无法控制的，我只能带着惶恐的心理煎熬一天又一天。

　　我这种心理小老头可能不知道，也可能知道，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我本人活到现在，我有时候还会自嘲一下自己这么活着一点价值都没有，该会的东西不会，该学的东西不学。人都二十几了还跟十几岁一样，我这种懒惰的心理成为我家庭变成这样的一部分因素。但我也想不出来，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又会变得怎么样好。

　　从小到大，小老头的爱温暖我，照顾我，养育我，偶尔还捧杀我，当然还有的时候击碎我。

　　对比起来，我就是个无能无用的女儿，这一点也不夸张。

　　所以上大学后我很长一段时间在怀疑自我和接受现实之间徘徊。

　　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别人都说我早熟，但我感觉现在想想根本没有所谓的“熟”，因为年纪小的时候足够脆弱，足够任性，又足够不近人情，这才让人看起来勉强有大人模样。其实我骨子里那时候就是个小屁孩。

　　现在的我也只能在小老头无力提起来这一点的时候最多瞪他，给他一个白眼，他就会笑嘻嘻地说瞪我干嘛。

　　我除了瞪他还能干嘛？告诉他他之前说的都是屁话？不可能的别多想了。我很想这么说，但我感觉我一点底气都没有。

　　从小到大我的家庭永远吵吵闹闹，风波一个接一个，不是那天大吵就是有人生了病又住院，一路跌跌撞撞，人生过了那么些年，现在回看，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真的快乐的事情。

　　于是我只能从小事的快乐里面寻求安慰。

　　我这个年龄，想这些可能太早了，也确实太早了，小老头的年龄就不是这样。

　　我总觉得我的成长，越长越大，也就意味着他越来越接近终点，他自己也可能这么想。

　　这对我来说太痛苦，太折磨，但我不敢在家里表达出来，只能闷在心里。

　　再难受感觉熬到临界点的时候也只是在网上絮絮叨叨两句，叨完就完事儿。

　　事情发生了情绪来了发泄一会儿，过一会儿该干嘛干嘛，然后等待下一场风波和警告，又开始破防，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