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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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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守的手艺不错,将切成块的兔肉拿去爆香,没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
香味弥漫在院子里头,使其沉浸在肉香的飘荡之中。
就连惯是任何事都不在意的姜长恭都忍不住留心细嗅了一番。
常年住在山林中,缺少调料,即便是猎到了上好的猎物,也随便炙烤一下便下口了,极少尝过其他味道。
他又鲜少下山入村镇,便更少尝到其他味儿了。
“香吧?”语守将兔肉盛到大瓷碗里,又取出好些个木碗,一碗一碗地分。等每个碗都盛上好几块兔肉了,大瓷碗里的肉已经少了一大半。
语守乐呵呵地说:“长恭你先吃!我先将这些送到盲眼大爷和其他人家,他们就馋这一口。”
姜长恭连忙起身:“我一同也帮着拿吧,”
语守想了一会儿,知晓对方这么有礼,应当也不会自己先大快朵颐,便笑着说:“好啊,一起拿着倒也更快些。”
“你同我一起去见见村里人,也互相熟识熟识,也好平日里若是在林里边认着了,互相打个招呼。”
姜长恭应着,接过了语守手里边用来放碗的篮子,跨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香味儿沿着篮盖涌出来,每到一处,便是铺天盖地的肉香。
盲眼大爷就住在隔壁的林子那边,穿过一条杨树道就到了。这会儿正是秋季,杨树叶子都稀稀拉拉的,地上掉了一地。
语守饶有兴趣地一步一个脚印踩着,玩得不亦乐乎。
偶有路旁住着的孩子跳出来,便也一道踩得树叶“吱呀吱呀”响。
在这种时候,语守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脸上挂满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路踩着枯掉的杨树叶,没一会儿便到了。
入眼是一座茅草屋,没有院子,只单单一个屋子,放眼望过去,茅草屋正前方的顶上,破了个大洞。
语守叹了口气:“上回刚修好屋顶,今日来又坏了。”
“大爷!我是语守!带了您爱吃的炖兔肉!”语守推开门,往黑灯瞎火的屋子里头喊了一声。
姜长恭站在语守的身后,眼神越过对方的肩膀,看到屋子里头黑漆漆的,没有点灯,阳光也照不进,别说是亮堂了,都不知晓能不能看清东西。
不过想起这大爷看不见,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是语小子啊,快进来坐!”屋子里头穿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回声。
语守回头笑了笑:“这大爷虽然看不见,可是嗓门很大的!”
还没等姜长恭回应,屋子里头的大爷就先回了:“语小子你又在胡说什么呢,看我不出去教训你!”
虽是斥责的话,却能听出这声音是带笑的。
语守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只将兔肉从篮筐里拿出来,进去后放到桌上,又立刻退出来。
“大爷,我就不打扰你了!待会儿帮你修好屋顶后就走!”又回头朝姜长恭笑了笑,“大爷在屋子里头练画呢,怕进去了把画给踩坏了,满屋子都是画。”
“原先是是村里的先生,只不过早就不教书了。”
姜长恭有些诧异,他原以为是位孤苦无依,贫瘠凄惨的老人,但没想到是未令人尊敬的老先生。
便也点点头,一同退了出来。
先前一直都是语守修的屋顶,只不过这次有了姜长恭在,担子就放在了后者身上。
缘由无他,便是姜长恭对于修屋顶的事情,很是熟练。
‘先前的屋顶搭得不太结实,因而风一吹便塌了。’姜长恭耐心解释道。
语守自然地接道:“那这修屋顶的人也太不靠谱了,也不搭得结实一些。”
姜长恭觉得有些奇怪,语守不像是会随意责怪别人的人,果不其然便听到对方接着说:“怪不得这次搭的屋顶这么快坏,原是我搭得不够结实。”
姜长恭了然,原来这屋顶是语守修的。
语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屋顶上的人递材料。
这回的屋顶倒是结实了,姜长恭一个翻身从屋顶上跳下来,平稳落地。还没回过身来,就听到身后一声惊呼。
“厉害!”
姜长恭刚转过身,便对上了语守锃亮的眼睛。
浅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地闪着亮光,像是从前他在林间发现过的耀眼的晶莹剔透的石子。
他自知自己学识浅薄,不知该用何种语言去描述那一双眼睛。
他只觉得,很美。
“下回教教我吧!”语守三两步走到他的面前,“这样若是遇到熊了,便可以爬到树上躲避了!”
姜长恭沉默了半晌,道:“熊也会爬树。”
“......”
不过到底怎么说,语守既是想学,姜长恭便也想着下回便教。左右这些招式在林间确实很有躲避猛兽的用处。
语先生收留他歇脚已是对他极好,现在语先生提出了这么一点请求,他也要拒绝吗?
自然不会。
“大爷!我们走了!”语守朝屋里边喊了声,得到了回应后便放心离开。
接着又送了几乎人家兔肉,几乎都是老人或孩子。
等送完,仍是踩着那条杨树道回去。
“兔肉应当还没凉,焖在锅里呢,回去的时候正正好。”语守说,“锅里边的炭火还暖着呢,正好可以暖着。”
姜长恭问:“平日里做了肉,都会送过去吗?”
语守答道:“倒也不是回回。只不过有多的,就送过去。方才那些孩子老人,都是家中无爹无娘或者没有儿女的。”
姜长恭沉默了半晌,问道:“肉本就珍贵,不留多些给自己吗?”
他虽鲜少入村镇,但也会将猎物拿去卖。来买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亦或是酒馆大店,鲜少有平民人家特意买的。
语守顿了顿,说道:“盲眼大爷那里,在我还未来到这世上时他便在学堂那儿教书了,等我接手了,大爷已经不教好久了。”
“大爷没有留下子嗣,学堂里的学生就是他的儿女。他也将我视为己出,儿时我贪玩,经常挨爹娘的骂,都是大爷护着我。”
又道:“肉嘛,总是要拿来吃的,谁吃得多,谁吃得少,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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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姜长恭都在山上猎到了好些走兽,一开始只是兔子,后来便是些大些的,诸如鹿亦或者是野猪。
只不过姜长恭猎到大兽的时候,语守总是恰好不在。
“我一次都没看成!”语守好郁闷,“我平日里最想亲眼看看这个了,怎么我就是赶不上呢?”
一旁的姜长恭但笑不语。
其实只要语守在一旁,他便刻意避开猛兽行走的路线,转而去捕一些小兽,这就是为何语守总是“偶然”无法遇见猛兽的缘故。
姜长恭这样做,是担心语守会出危险。
语守不会武功,没法避开猛兽的袭击。若是真的遇上了,难保会出现一些问题。他若是一时无法兼顾,那可就麻烦大了。
因而他暗自这样做了。
而二人还没到生死之交、无话不谈的地步,语守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去,只好暗自神伤,下定决心下回一定要撞上好时机。
只可惜,这好时机定要姜长恭刻意而为,这时机便也一直不成熟。
转眼之间,旬假便结束了,语守还需早早地赶到学堂上课,便没有再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村里的学堂在另一处,语守得鸡鸣前就起身准备,待鸡鸣之时,便需启程了。
为了让语守有更多的时间休息,姜长恭便担下了准备吃食的工作。
早早地,姜长恭会烙好饼子,熬好糊汤,让语守吃得暖暖地再出门。到了黄昏之时,又早已准备好了时令菜,炖粉条等着语守回家。
因着有个好帮手,语守近来精神气儿都好了不少。
只不过姜长恭没说的是,他不太擅长使用调料烹饪,每次都得花好长的功夫才能做好。不过这样三四日下来,倒也熟稔了。
这日刚下了学,学生便跑了过来请教问题,等得到了回答,才同语守开玩笑:“先生近来好似圆润了不少。”
语守摸摸脸颊,想起了早上吃的喷香的烤红薯:“许是吃得比较香吧。”
学生这就来了兴趣:“家中是有田螺姑娘在等着先生?”
学生读的书多,其中不乏各种神话野史,语守觉得这可以拓宽他们的视野,便也没有禁止。
语守用书本敲了敲他的脑袋:“什么田螺姑娘,是个公子。”
学生更来了兴致想要打听:“语先生不是向来一个人住吗,怎会住了个公子?这公子怎会帮先生做饭,是先生的故人、朋友亦或是知己?”
这一连串的问题倒是把语守给弄得顿了好几下。
故人?不是。
朋友?不是。
知己?不是。
语守沉默的脸色告诉学生,这些选项都不是。
“那为何会帮先生做饭?都不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呀。”
这倒是将语守问住了。
他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开始是姜长恭主动提出来的,理由是想为他做些什么,不可能一直白住着。
语守虽觉得不便,但顾虑到若是拒绝,姜长恭心中可能不适,便也答应了。
但现在想想,平日姜长恭会将打下来的猎物给他,这完全可以当作是歇脚的回报,虽然他不计较这些。
若是亲密无间的友人帮着做饭也就算了,这无亲无故的,一时半会也就算了,长久下来怕是不妥。
语守这样一被提醒,顿时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