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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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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人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老张家的住所已经不是简单用土豪二字可以形容的。
在一片别墅群中,一座三层现代别墅脱颖而出。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环绕别墅的五层阶梯式花园。虽然已经是冬日,但远远望去枝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发,十分奇丽壮观。美则美矣,但也能透过花草清香闻到大笔金钱的浓重气息。
在来张慨言家之前,柴笑曾经在脑内构建过许多别墅结构,甚至为这些模型逐一配备了花园和游泳池。但没有一种可以和如今眼前的碧瓦朱甍相比较,因为超乎想象,他不由得愣怔了。
张慨言看着他笑了笑,轻轻地握住他的手,把他往大门口带,“跟我来。”
柴笑就像是一只爪子被系着绳子,跟在主人后面闷头走路的小白兔,大脑几乎还在冲击中发懵,浑浑噩噩被领进了笼子。
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穿着得体,留着微卷长发的微胖女人笑呵呵冒出了头。
“来了?”她先是满怀期待地看了一眼张慨言,继而又看向他身后还在发懵的柴笑,唇边瞬间绽开笑意,惊喜道:“柴笑?!”
柴笑眨了眨眼睛,脑回路终于成功续接,长辈的问候他居然没第一时间接,顿时感觉有些失礼,连忙说:“您好,我是柴笑。”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乌黑发梢在风中微颤,一张白皙小脸夹在领口与发丝中间,衬托得他格外清秀干净。
女人笑得更开,完全无视亲生儿子张慨言的存在,拉过柴笑的手,径自把他带到沙发边,“来来来,别站着,过来坐!”
“啊…那个…”柴笑被动地往前走,不禁回头求救般看了张慨言一眼,连忙开口:“…我……”
我字的尾音都没说完,他便被按在沙发上,跟着手里又被塞了个剥好的橙子。
“我刚剥的,这种欧洲脐橙很甜的。”
柴笑有些虚弱地笑了笑,“谢…谢谢…阿姨…”
张母对着他热络地笑了笑,随后回头吩咐道:“慨言啊,去书房给你爸叫下来,他这会正看书呢,估计还不知道我们笑笑已经到了。”
“我这就去。”张慨言穿过客厅往楼梯走,随即回头说:“妈,你冷静一下,你有点过于热情了,当心给柴笑吓到。”
“过于热情?”张母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思自己刚才确实有些亢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连忙解释,“笑笑,你别介意,我就是看见你太开心了。”
柴笑非常会体谅人,不介意地点点头,默默把手里橙子分成两半,放到张母手里,“我知道,您也吃橙子。”
这样一个细微的举动把张母的心都快暖化了,越看柴笑越打从心里喜欢,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一脸欣慰,“哎呀,真是个好孩子。”
“谢谢您的夸奖。”柴笑推辞着,默默吃着撕下来的橙子瓣,一抬眼,张慨言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
张母把一半橙子放在果盘上,依旧笑眯眯问:“我叫你笑笑,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您说。”
张母放心地点点头,忽然口气一转,非常严肃地说“是这样的,我们家慨言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柴笑以为她要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了解,知根知底,没想到张母紧接着却说——
“张慨言这小子把自身情况都跟你说了吧,没骗你什么吧?”
柴笑有点不明所以,“您指的是…”
“这小子今年32岁了,你知道吧?”
柴笑茫然地点点头,“知道,他和我说过。”
“你和我们家猴……咳咳”张母发觉自己用错了某个名词,急忙更改,“我们家南南一边大吧?”
柴笑说:“我比他大几个月。”
语毕,他看见张母忽然摒住面容,一脸正色的看着自己,发自肺腑地问:“你们俩差12岁,你是怎么看上他这么根老菠菜的?”
“…老…老菠菜?”
有母亲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柴笑忽然想到张母之前寄给自己的信,与称呼张绍南的猴崽子相比,所谓的老菠菜也见怪不怪了。
他这边想着,那面张母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缓缓说:“慨言这孩子,天生长了一双含情目,看谁都像是暗送秋波。但是偏不巧,因为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成熟得特别早。我和他爸什么都不操心,就是操心他的终身大事。你说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不出意外是肯定会走在他前头的,虽然他可以独当一面,也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但是我们老两口还是希望他身边能有个人陪着他,这样,我和他爸就算下地闭了眼,也能安息了。”
说完这些掏心窝的话,她非常感激地握住柴笑的手,几乎眼含热泪地说:“所以,笑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愿意留在他身边。”
突然的煽情弄得柴笑不知如何是好,但张母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如同变脸高手张绍南一般瞬时收起了悲伤,转而疑惑道:“所以我更加好奇,他是怎么把你骗到手的。”
这番话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柴笑嗓子眼里像卡了颗橙子核般说不出话来,额了半天才说:“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可是他并没有骗我什么。”
张母捡起果盘里的橙子吃了两瓣,呢喃着问,“像你这么帅的小伙子,放着那么多小姑娘不要,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大你这么多的男人?”
柴笑愣了,因为他也说不清道不明。可能是月老喝多了牵错了红线。
也说不定,这是最好的阴差阳错。
张母多少有点社交牛逼症,继续追问柴笑:“你看上他哪点了?”
柴笑沉思了一下,缓缓说:“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有点在意他,后来可能是被他吸引吧,我慢慢被他征服最后人就陷进去了。我是有应激晕眩症的,我在他身边这些日子,慢慢的已经不会出现负面症状了,可以说...我已经离不开他了。”
张母满意一笑,“不错,你今天跨进了老张家的大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优雅地恰着橙子,继续问:“那个...张慨言把家底都跟你说了没?”
“家底?”柴笑疑惑。
“他没说?!”张母意外又生气,抬头看向楼上,扬声道:“不像话,居然没和你说。没事,笑笑,他不说,就由我来告诉你。”
然后,张母把张慨言的情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和盘托出,诸如精确到时秒分的出生年月日,祖籍,祖上是做什么的,公司是什么时候接手的,年净收入多少,家里有多少存款,甚至连算命先生给张慨言批的命都一股脑说给柴笑听。
柴笑干巴巴笑了笑,“那个,阿姨,像公司情报这种机密的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泄露出去比较好。”
“我不是随便说给别人听的,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因为我已经从心里承认你是家里的一份子。”张母是真的喜欢柴笑,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也不是出于他和自己儿子的特殊关系,而是她觉得这个男孩属于一眼就能看透的类型,简单、纯粹。
她微笑着拿起果盘里一个橙子,偏头看了看柴笑,“你一看就是个信得过的好孩子,不像我家那俩儿子,一个精明有套路,一个惹事猴子精。”
精明有套路说的是张慨言,至于猴崽子…
除了张绍南,还能有谁。可是这应该也和张母的性格遗传多少有一定关系。
张母拿着水果刀准备扒橙子,柴笑主动揽活,从她手里接过橙子和小刀,刀刃刚在橙子皮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两道身影从二楼缓缓下来。
张慨言身后是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一身羊毛衫黑裤子,平整的头发里掺杂几缕白发,看起来很像是搞学问的教授或是某位政界大佬。
“笑笑,”这位是我父亲。张慨言向后摆了下手,介绍道。
柴笑连忙放下水果和小刀,站起来微微鞠了个躬,“您好,我是柴笑。”
张父沉着地走到沙发边坐下,同时示意柴笑也坐,“不用这么客气,慨言啊,你也坐。”
“好。”待张慨言走到柴笑身边正襟坐好,张父才继续说:“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俩都是成年人,都要对自己负责。既然决定在一起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最好能一条路走到底。”
张慨言握住柴笑的手,像是宣誓般说着,“放心吧,爸,我和笑笑会好好的。”
张父放心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柴笑,“柴笑啊,你这边还没和父母说,是吧?”
可能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柴笑犹豫片刻努力笑了一下,回答道,“还没有,可能要等我放寒假…才能有时间见面。”
即便是最细小的变化,对于最熟悉的人也能一眼看透,张慨言紧接他的话着说:“没事爸,放假我送笑笑回去,顺便去拜见他的父母。”
张父再次点点头,“嗯,你们两个关系特殊,千万别失了礼节和分寸。”
“我都知道,你放心吧。”张慨言说着,手上的力气重了些许,仿佛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他父亲的,更是说给柴笑听的。
他希望这句话能化身为一针强心剂,给予对方信心。
“柴笑啊,在这别客气,这里以后就是你第二个家,休息的时候可以过来小住几天,晚上想吃什么就告诉慨言,让他出去买。”张父说。
柴笑乖巧地坐着,微笑道:“好。”
·········
今日来张家做客让柴笑有了一件很好奇的事,张慨言的出色手艺到底是继承了谁的优秀血统?
张家夫妻俩厨艺水平一般。
张父是个厨艺小白,继承之类的工作自然和他没关系,张母算是姑且会做,但菜品质量如何全靠天意,说白了就是放调料全靠手抖的类型。如果非要在这个问题上追根究底的话,天赋大部分还是遗传自张母吧,毕竟人家好歹会做啊。
老张家吃饭算是有规矩的,吃饭时禁止看电视,饭桌上禁止说话,拒绝相互夹菜,吃完饭各人洗各人的碗。
柴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餐桌礼仪,用餐节奏很放松,不必回应七大姑八大姨牵五挂四的好意和八卦,也不用紧赶慢赶想逃离饭局而把自己噎得够呛。
张母知道柴笑要过来,提前收拾好了三楼一间最大的客房,落地窗、独卫、阳台、衣帽间应有具有,紧挨着张慨言的房间。张母是鼓励小两口晚上说点悄悄话的,但明令禁止两个人用身体交流感情。
挑明了就是在说,笑笑家里还没同意呢,你们俩别给我胡搞八搞的!
·········
晚饭结束后张父回书房继续看书,张母回房间给野猴子织毛衣。客厅里面柴笑和张慨言并肩坐着看电视。
两个人看了一会之后,柴笑说想出去走走,张慨言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不好带他去太远,就只带他去了别墅后面的小花园,两个人在石子小路上肩并肩走着。
夜色深重,没有人多说话。初冬的晚上已经有些透骨的寒意,张慨言把出门前准备好的一件厚外套披在柴笑身上,又替他紧了紧。两个人绕着一条不算宽阔的人工河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经过一座石桥时,柴笑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手放在石桥冰凉的扶手上,碎发下面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远方。
但这实在不是个适合观赏夜景的晚上,多云伴着阴天,见不到月亮也透不出星光。整片天空堆满了一团团厚重的云,灰蒙蒙的压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似的。
“干嘛站在这里?”
张慨言从身后将他整个人都揽进怀里,问:“不冷吗?”
熟悉的热度隔着外套流淌进身体里,柴笑没说话,只是把脸微微别开了。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让身后的人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绕到对方身前,搂着他的后腰,问:“怎么了?”
几秒钟以后,柴笑的双手顺着栏杆垂下去,慢慢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人。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张慨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柴笑在笑,但那笑容并不是喜悦,很明显的藏了其他意味。
那一眼,让张慨言感觉胸口仿佛被锋利的佩剑刺穿了,心脏痛得猛地揪成了一团。
过了很久,柴笑看着他说。“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
张慨言眉头微微皱着,“你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站在这里被冷风一吹就想明白了很多。”
“说给我听听?”
张家父母的态度,张慨言相信柴笑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至于柴笑父母那边,他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好,就算柴笑的家里反对他们交往,他也绝对不会放弃柴笑。
他已经认定了柴笑,这个人,这辈子,除了他,再也不会有别人闯进他的心里。
可能在别人眼里,柴笑只是一个名词,一个称呼,甚至于天下间一个微乎其微的存在。但对于张慨言来说,柴笑的意义早就超越了那些被世俗禁锢的圈套。
他似乎早就化成了一道烙印,深深地印在了张慨言的骨骼里,哪怕要用三年,五年,十年,甚至赔上一辈子,他也会不计代价的想要把柴笑留在身边。
柴笑略微仰视着对方,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我和我妈说,寒假的时候要带朋友回家。”
朋友...
的确,说是朋友总比说男朋友来的好接受得多...
张慨言搂着他,片刻后缓缓问:“你还害怕我们会被拆散吗?”
尽管有些犹豫,他还是把这个问题摊开了。紧接着,他看见柴笑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
张慨言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欣慰,在他的注视中柴笑转过身,面对着冰冷的河面继续说下去。
“我想通了,张慨言。他们同不同意都无所谓,就算我们一辈子分隔两地,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语毕,他扭头望着对方,淡淡地笑了:“可能我这辈子不争气吧,就这么栽在你手上了。”
张慨言微怔,默默陪在他身边,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曾经认真想过和你分开以后大概率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吧,会被介绍女朋友或者被送去看心理医生,然后被强迫忘记你,但是要怎么样才能将一个人从心里连根拔起呢...没有人能教我...”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关系...大部分的父母都接受不了吧...”夜色下,柴笑有些苍白的笑了笑,“分开也好,被责怪也好,其实我怎样都没关系...可是我不希望因为我,让我的父母遭受这世间的冷眼,他们是无辜的,错的人是我。”
张慨言眼眸中的疼惜好似要溢出眼眶般,他想抱住柴笑,揉揉他的脑袋,告诉他够了,不用说了,他全部都懂。
“之前我总是在想,我不该头脑发热答应和你在一起的...这样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柴笑声音很轻,语调里带着难以被察觉的忧伤。。
每个字,每一句都带着轻微的颤抖与疼痛,就像是一根磨得发光的针,毫不留情扎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张慨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把牵过柴笑的手将它紧紧握在掌心里。他结实的手臂环住柴笑的后腰,动作用力之极,被厚重云彩遮蔽看不到一丝星光的夜空映照在他眼底。
“可是我必须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的余生不知道将会怎样。”柴笑的眼眶又红了,说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鼻音,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扯着大人的衣服撒娇一样。
张慨言的心又一紧,他更加用力地抱着柴笑,好像只有这样他的胸口才能不那么难受。过了一会,他在柴笑侧颈落下一个深深的吻,语气平静地问:“柴笑,现在你都想开了对吗?”
“嗯。”柴笑用力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活得如此明白过。”
“.....是吗。”
张慨言带着一丝笑意的嘴角附在柴笑耳边,低声安抚着什么,然后用力吻了吻柴笑的额角。
“笑笑,有样东西我要交给你”
他笑了笑,手插进大衣兜里,像是掏出了什么东西在掌心里微微攥着,随后平放在柴笑眼前慢慢摊开。
那是一条银色项链。
“这...”柴笑目光极快地扫过项链,抬头看着张慨言,急忙推辞,“我不能收。”
项链在空中拉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张慨言握着金属扣两段,勾起嘴角,“这个,是见面礼,我妈选的,点名为你预备的。你如果不收,我父母可要伤透了心了。”
环环相扣的白金链条中心悬挂着一个光滑的圆环,尺寸不算宽,外侧的叠压结构如同气旋最边缘的汹涌漩涡,而他的爱意比台风还要猛烈。
“我家里的所有人都承认了你。不管你过门也好,不过门也好,我此生的爱人只有你一个。”张慨言的目光透过项链,深情地看着柴笑,宛如宣誓般郑重地说:“这是我和全家人给你的承诺,永不背弃。”
他的手脚很快,只一眨眼的功夫,闪亮的一缕冷色已经停留在对方锁骨下方。
柴笑垂下头去看,只一低头移开注意力的功夫,深沉的嗓音再次在耳畔响起。
“我爱你,柴笑,永远爱你。”
跟着,他的身体被身后的人紧紧环住。如同漂泊了很久终于驶进避风港的船只,风雨被坚实可靠的庇护所尽数遮挡,所有的阴霾都被雨过天晴的阳光驱散,他可以踏实安心地停留在这个地方,不论多久。
他大概是修了三辈子的善果才能够在此生遇到一个如此完美的爱人。
柴笑扣住交叠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慢慢阖上双目。
“张慨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几乎没有迟疑,他听见身后那个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那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