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繁枝》青繁

9、第 9 章

　　夜深露寒，黑衣男人疾步穿过走廊，直奔书房。

　　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台灯，一个年近四十，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放着一本微黄泛旧的书籍，听到门打开的动静，男人平静的合上书籍，他说，“办好了？”

　　黑衣男人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的回答道，“是，已经都交过去了，确保那位会收到的。”

　　中年男人点点头，示意属下先退下。

　　他看着书桌上的那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罪与罚》，他从抽屉里掏出一张旧照片，仔仔细细的摸索照片上那人的脸，目光柔和好似是在摸自己永恒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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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繁枝在周玉钦的眼神控诉下，不自觉地放下的手里的活计。

　　“我想帮你一起洗，这样能快一点。”

　　周玉钦提起一整根完整的还在滴着水的大白菜，“所以，这株大白菜是你已经洗过了的？”

　　傅繁枝抿紧嘴，从鼻腔里发出了微弱的气音，嗯了一声——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有些心虚。

　　周玉钦忙接过她手里正要拆封的虾滑袋，“姐，这个不用洗，待会直接剪开挤到锅里就行。”

　　傅繁枝皱眉，“你上次和我说，这种袋装的都得用水一下。”

　　“那种是袋装的丸子，你帮我把切好的都先拿出去桌子上吧。骨头汤已经炖好了，我待会端过去做锅底。”

　　傅繁枝的眼神在听到骨头汤已经炖好的时候一下子鲜活了起来，这活她会！

　　“我端过去吧，我知道锅底怎么弄了。”

　　周玉钦笑道，“好，那你小心烫。”

　　傅繁枝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在家里做饭的感觉，虽然她不太会但是或多或少也会自觉地帮把手。周玉钦厨艺一直都很好，一般也都不肯让傅繁枝进厨房，除非是像今天这种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在家涮火锅的时候，他才不拦着傅繁枝帮忙。

　　周玉钦把配菜都洗净装盘，端出去的时候却看到傅繁枝皱着眉，“怎么了？”

　　“你哥不接我电话，我打了几遍都没人接。”

　　“店里打过了吗？”

　　“打过了，说是已经回家了。”傅繁枝知道Alan的性格，手机从来不离身，除非是工作时间不然都是秒回，“他应该是坐地铁回家。”

　　“店里回家坐地铁最多半小时也能到了。”

　　“可是店里说他一小时之前就走了。”傅繁枝面露忧色。

　　周玉钦想了想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地铁站边上找找看。”

　　傅繁枝点了点头，周玉钦正要出门，一打开门，却在门口撞上了下班回家的Alan。

　　“你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Alan杨顿站在门外，带着一身寒意，手里还提着一袋酒水，见到门里站着的两个人，“我去买了点啤酒，你们给我打电话了？我看看？”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哎呀，我一不小心给静音了。”

　　“没事就好，还以为你丢了。快进来，已经可以吃了。”周玉钦走到餐桌上，把丸子等食材先倒进煮沸的锅里，白色的雾气一点点。

　　Alan脱了大衣，挂在衣架上，换了双拖鞋，看到桌子上的烤盘，“咦？哪里来的烤盘，又是你拿来的？”

　　傅繁枝点头道，“嗯，这次买了很多肉。”

　　Alan向来浮夸，从袋子里掏出啤酒，挨个摆在桌上，“为了庆祝小钦儿回来，我买了很多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傅繁枝冷着脸，“你就是故意的。”

　　“没啊，难得小钦儿寒假回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就不能爽快点。”

　　周玉钦想到之前傅繁枝喝醉的样子，努力憋住笑意，“是啊，姐你就喝一点吧。”

　　Alan说，“你这些年有些话一直都兜在心里，三十出头的人天天活的和上了五十一样，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喝，今晚你就好好给我喝。”

　　“我对我自己的生活状态很满意。”傅繁枝也算给面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Alan也跟了一杯，“满意什么满意，玉华的死不是你的原因，我们迟早会找出真相的，你还要在心里愧疚多久？”

　　傅繁枝闻言面色没有起伏，不见丝毫异样。只是她拿着杯子的手上筋骨突起，“怎么突然说这些？”

　　“因为你很久没有笑过了，老师。”周玉钦说。

　　很多年前，她明明是一个很爱笑的人。

　　名校毕业，家境优渥，天天拎着十五万的包踩着五十一双的帆布鞋为了每月三百的全勤兢兢业业，明明比那些学生也大不了多少，却总是故意板着脸装成熟。

　　只是面上的表情可以伪装，眼睛却骗不了人，所有人都知道书华高中高一六班的班主任是最心软最招学生喜欢的老师，女孩子们早就已经叽叽喳喳的围着她，故意哄她大笑。

　　她那双细长的眼睛会笑成弯月牙的形状，唇角会勾起好看的弧度，眉目间都是年轻气盛神采飞扬，可是在周玉华死后，傅繁枝就不会笑了。她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她辞职离开了学校，去看心理医生。她的妆容依旧精致，穿着十分得体，只是她再也没有那样子肆意的笑过了。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热腾腾的火锅上冒着煮开的咕噜泡，白色的雾气在空中翻腾，时间在周玉钦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停顿了一秒，Alan打破了这场静默，“傅繁枝，你看没看过网上那种外网挑战，就是三十天改变一下自己的那种，我和你说你真的得换种生活方式，你看看你这张脸皱巴的，你看看你眼底的皱纹？”

　　“胡说八道，我这张每个月都在美容院按六位数金额保养的，你屁股蛋子上长皱纹了我的脸上都不会长的。”

　　“咦！粗鄙！”Alan故意掐着声音说话，只差没有捏着兰花指了。

　　“玉钦，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可怜了？拜托，我是富婆我买房子都是按栋买的哦”她说着脸上堆起了笑，可是那笑落在Alan和周玉钦眼里，竟比哭还要难看。

　　“是我嘴贱，我就不该多这句嘴，喝！”Alan挑开话题，气氛一下子又热络了起来。

　　Alan使劲的忽悠傅繁枝喝酒，周玉钦笑着给他们两个人烤肉下火锅。

　　不过很显然Alan还是没能掌握住傅繁枝的酒量，“她上次明明还喝了三瓶才倒的，这次只喝了三杯啊？”

　　Alan眼睛都瞪圆了，“钦儿，你扶住她，别让她吐出来，我马上。”

　　周玉钦扶着快要喝趴了的傅繁枝，Alan火速从抽屉里拆了一个垃圾袋，“让她吐这里。”

　　“呕……”周玉钦和Alan同时屏住呼吸，看傅繁枝像是吐痛快了，Alan才捏着鼻子快速把垃圾袋打了结提到了屋外。

　　“我寻思着她喝的也不多啊？”Alan摇了摇傅繁枝的酒瓶，一脸的不可思议。

　　周玉钦扶着傅繁枝坐在沙发上，她喝醉了这会已经完全撑不住身体，直接躺在了沙发上。

　　周玉钦拿了一件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对杨说，“哥，你先吃着，我先把姐送回去。”

　　“我和你一起吧，你刚才没喝酒吧？”Alan索性也站了起来，穿上外套裹紧自己新买的轻薄款羽绒服，拿起车钥匙，“走吧。”

　　“行，那你扶着她，我开车。”

　　傅繁枝这会只是醉的站不直，脑袋里还是清楚地，她躺在沙发上嘟囔，“没事，我自己走，我叫司机来接吧。”

　　“起来吧你，大晚上就别折腾人司机了，我和钦儿走一趟就得了。”

　　傅繁枝是个听劝的人，尤其是酒后。

　　Alan叫她穿衣服，她就伸手，让她小点声她就抿嘴不再说话，一点也不费力。

　　Alan扶着她坐进后排，叹了口气道，“幸亏傅繁枝瘦，也不闹腾，换个人可要折腾死咱两了。”

　　周玉钦说，“她的酒量是真的不行，哥你下次别忽悠她喝酒了。”

　　“我也没想到她的酒量这么差，我以为怎么着都能喝完一瓶的，可能是喝的急了。你开慢点，别一会她再给我吐车上。”

　　“我赔你洗车费。”傅繁枝闭着眼，但是还有一些神智在。

　　尽管喝醉了，她从小的家教还是一直在提醒着她要时刻维持自己的体面。

　　“姐，我们快到了，你在忍一下。”

　　Alan手里一直握着一盒抽纸，时刻准备堵傅繁枝嘴里。

　　“我信不过醉鬼的话！傅繁枝，你上次开我的车手持电话扣了3分，你信誓旦旦说拿你自己的驾驶证去扣，结果呢！”Alan义正言辞的控诉着。

　　周玉钦听得津津有味，跟了句，“结果呢！”

　　“后来我准备拽着她去交管所，她死活不肯！”Alan回想当时的场景，一时间越发愤慨！

　　“别说了，这都两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傅繁枝的酒意都被Alan的碎碎念念散了。

　　“两年算什么，这个事我要说一辈子的，钦儿，你猜后来怎么着，我都开着车载她去车管所了，在车管所大厅的门口，她才和我说，她的分只剩两分了！”

　　“钦儿，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嘛！你别看她这个人平时看着可高冷了，对着我的时候简直像是有八百个心眼。”

　　“呕……”傅繁枝突然反胃，吓得Alan马上把纸巾递了过去。

　　周玉钦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后视镜，和傅繁枝对了个正着，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Alan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细节，见傅繁枝只是干呕，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沈宅，Alan和周玉钦一左一右扶着傅繁枝，周玉钦其实是知道沈家的密码的，因为傅繁枝之前就告诉过自己。

　　“没事，你直接开吧。”傅繁枝示意道。

　　她的脑袋有些昏，四肢发软，但是基本的神智还在。

　　周玉钦得了她的指示，刚准备开门，大门就从里打开了。

　　裴至疏站在门外，面无表情的看着门外的几个人。

　　Alan反应快，“你不是前几天她带我店里去的那个小男孩吗？”

　　“是你？”裴至疏对Alan说着，眼神却落在周玉钦的身上打量。

　　发白的围巾，起球的毛衣，这不是有钱人的样子，最起码和傅繁枝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但实际上他的表现就像是面对陌生人没来得及反应一样，“你们是？”

　　Alan开口道，“哦，她喝醉了，我们送她回来。”

　　“喝醉了？”裴至疏连忙伸手去扶傅繁枝，不经意的隔开周玉钦的搀扶。

　　“没事，你们先回去吧。”傅繁枝对周玉钦和Alan说道。

　　在看到裴至疏开门的那一刻，傅繁枝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喝的烂醉，也省的被继子看到自己现在这样。

　　她努力维持清醒，但是手脚却不听自己使唤，裴至疏从Alan手下接过傅繁枝，语气礼貌，“我会照顾夫人的，麻烦二位了。”

　　周玉钦眉头一皱，他本能的不太喜欢眼前的这个男孩，“你是谁？”

　　Alan连忙拉住周玉钦，客气道，“行，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玉钦，我们走。”

　　裴至疏毫不犹豫的关上门，扶着傅繁枝走到客厅，让她可以靠在沙发上，“夫人，您在这里稍微坐会，我给您煮碗醒酒汤。”

　　“没事，不用。”傅繁枝的脑袋疼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不舒服还是因为被继子看到自己这不得体的样子而难受。

　　裴至疏拿过毯巾盖在傅繁枝腿上，目光却落在了傅繁枝的大衣上，这件衣服是那种很素净的灰色，款式也有些过时，这显然不是傅繁枝自己的衣服。

　　他垂下眼，仔细的用毛毯盖在傅繁枝的腿上，“那我给您泡杯温水，您先喝了再休息，不然第二天醒来会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