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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玫瑰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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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这家西餐厅刚开业不久,没有多少人,氛围很清静,走进去还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香薰味道。
他们已经出到室外,也属于在约会的范畴,按照节目组规定,是需要将整个过程记录到节目里的。
几个工作人员举着摄像头离得不远不近,黑洞洞的镜头却很煞风景。
而最有难度的是,温禾实在对谢佪太过了解,包括他的习惯、他的喜好、他不容许别人触犯的雷区……
却要装作毫无交集却对他很感兴趣的陌生女嘉宾,不动声色地询问与试探。
温禾自然地将长发撩到耳后,露出天鹅一般白皙高贵的脖颈。或许是特意为了今天的约会花了小心思,她穿了一身小香风的低领白裙,两侧的锁骨性感又勾人,完美无瑕。
在观众看来,温禾无疑是在对自己心动的男嘉宾释放个人魅力。
她也确实太美。
哪怕放眼美女泛滥的娱乐圈里,容貌也毋庸置疑在上上乘。
“谢佪,你原来是哪里人呀?”
温禾状似不经意地询问,垂下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大兴致,仿若一个自动输出内容的机器人,毕竟她早已知道答案。
谢佪波澜不惊地回答她。
整个过程下来,基本是温禾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语气不咸不淡,却再无多余的反应。
像是两个“你问我答”的机器,你一句我一句,虽然嘴上聊着天,却没什么真情实感。
一旁的女导演见状急了,急忙对着摄像头比了个手势,示意拍摄暂停。
然后她来到谢佪面前,满面愁容地建议道:“男嘉宾你这样不行的,全程都是女嘉宾在主动问你,你也要对人家展示出兴趣来呀。你也多问她几个问题,不然观众们看什么,又磕什么?”
闻言,谢佪的眼神第一次展露出困惑与茫然,明显不怎么理解导演的意思。
温禾看着他一副受训委屈的模样,很像在课堂上被老师单拎出来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小朋友,没忍住嘴角轻勾笑了。
她对谢佪实在太了解,早就猜到他不怎么会应付这种局面。
因为谢佪同样了解她。
场面有些凝固,女导演看了看谢佪,又看了看温禾,一时没了法子。
温禾似乎也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看着谢佪,语气温吞:“这位男嘉宾确实是有点太笨了。”
话音落下,眼神里却没半分不耐,反而多了点狡黠。
随后她话锋一转,很是善解人意地对女导演说道:“但请导演放心,我肯定会努力带带他哒。”
听到温禾的话,导演脸上的郁结情绪消散不少,感激地冲她点了点头。
中场休息了一会,拍摄继续。
谢佪去外面透了透气,回来坐下,身上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清苦的烟草味。
温禾轻微地皱了皱鼻子,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以前谢佪是从来不抽烟的。
直到最终确认那烟草味的来源就是谢佪的衣服上,她忽然抬起头,喊了一声:“谢佪。”
“嗯?”他淡淡朝她看来。
温禾张了张口,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将自己即将脱口的问题强压了下去,到嘴边换成了另一件事。
餐厅离他们居住的别墅不远,温禾有散步的习惯,谢佪便陪同在她身侧,不远不近地挨着。
两个人谁也没有打破沉寂,只是静静地走,气氛有些无言的暧昧。
温禾思虑万千,最后还是她先忍不住,想将自己心底的疑虑问明白,于是侧过头看着谢佪问道:“你刚刚……是不是出去抽烟了。”
是提问的语气,说出口却是肯定句。
谢佪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几秒,心底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半晌,他轻轻吐出三个字:“我没有。”
嘶,还挺强硬,居然学会了撒谎。
温禾半眯起眼,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通常表现她很不爽。
她凝视着谢佪,语气颇有探究的意味:“真的没有?”
这话出口,温禾忽然愣住了。
一切询问都显得太过自然,就像他们没有经历过分别,仍然是在热恋中的爱人。
其实谢佪抽烟也好,撒谎也罢,眼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早就没有资格操心这些事了。
想至此,温禾忽然有些兴味索然,收回停留在谢佪身上的目光,恹恹地看向别处,心不在焉道:“算了,你有没有抽烟都和我没关系。”
谢佪垂下湿漉漉的眸子。
仿佛一头被人抛弃,不闻不问的小兽。
不可以算了,怎么能算了。
她终于肯关心自己一次,却要这样毫无理由的戛然而止么。
温禾不再看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半晌,她隐隐察觉,身边那人小幅度地扯住了自己的衣袖。
温禾故作不耐地侧过头去,却撞进他漆黑的眼睛里。
那里隐约蒙着一层雾气,像平静海面淋了场大雨,刮起潮湿的水浪。
温禾心底一颤,下一秒却听他低低地说:“温禾,我抽烟了。”
似叹息,似呢喃。
声音微颤,像是做错事担心被责骂的孩子,委屈又无辜。
温禾的心隐隐有了融化的趋势,面上却波澜不惊,强硬的语气听起来好似结了冰:“那又怎么,我不是说了,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么?”
她想,不能着这男人的道。
谢佪惯会装可怜,她知道的。
当年她提出分手,他也是用同样的伎俩,一次又一次地将电话打来,然后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温禾,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彼时她心痛难忍,几乎是飞快地挂断了电话,担心再晚一秒便会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随即她看着空荡荡的墙面,将头埋于膝间,失声痛哭。
谢佪是个很好的人
可他的母亲是个商人,近乎偏执地将所有一切折合成利益,以此来判断事物的价值。
也正因如此,谢佪虽然细微体贴,举手投足间皆是教养矜贵,在感情上却显得有些迟钝木讷。
而在谢母眼中,谢佪和她的恋情无疑是一种亏本投资。甚至在温禾还没准备好见家长的时候,谢母就曾私下里多次找过她,言语犀利地逼迫她离开。
即便如此,温禾也不曾想过要放手。
让这段感情真正画上句号的,是她以为谢母触碰了她唯一的逆鳞,当年她尚在病床上需要用冰冷机器维持生命的母亲。
那天她忽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母亲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需要尽快手术。她心急如焚,谢母却忽然找来,声称会将母亲送到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而唯一的要求是,她要离开谢佪。
温禾并没有答应,甚至拒绝得很果断。
因为谢佪并非商品,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不该当成物品来交易衡量,何况代价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久后,母亲最终因为病情恶化离世。
极度悲痛的她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不愿接受母亲永远离开的事实,下意识将所有的矛头指向谢母,变得敏感多疑。
也是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猜测,她无法接受自己继续和谢佪交往下去,绝情地在两人之间画出分割线,一个人他乡远去。
其实后来她冷静下来回想,自己母亲的身体情况本就愈来愈差,按照病情的发展,那时的离世并非有人从中作梗,而是自然状态下的死亡,怨不得谁。
也是因为这件事,意外的久别重逢后,温禾心里对谢佪还有愧疚作祟,疏离逃避,却不愿再向对方的身边靠近一步。
她对谢佪是否还有感情,她不能确认。
但毋庸置疑,她的心声很明确。时间转眼过去多年,她因为帮助了当时落魄的经纪人谈云误打误撞进入娱乐圈,早已不是当年的温禾。
谢佪也不会是当年的谢佪。
她不想重蹈覆辙。
晚风恰时吹过,树摇影动,叶子沙沙作响。街边的摊贩招牌接连亮起,地面瓷砖投下斑驳光影,晦暗不定。
四目相对,谢佪忽然走上前,试探性地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喉结滚了滚,眼底幽深又带着希冀,声音近乎暗哑:“温禾,我抽烟了。”
温禾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也没动,甚至眼神还是波澜不惊的,仿佛没有一丝一毫为之动容。
温禾,我抽烟了。
他长久地凝视着她,心底压着酝酿过千百次的话语,却在关键时刻退缩,再也不敢将后面的内容说下去。
他想说,可不可以不要算了。
可不可以不要算了,温禾。
你管管我。
“你……”
谢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却在看到温禾淡漠的眼神后,心里的滚烫逐渐冷却。
他慢慢垂下眼,一点一点松开她,颓然地将手垂在身侧。
温禾望向他垂下的手,又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觉得心里憋着点火。
她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看他,随即冷笑了几声:“谢佪,说话只说一半,会遭报应的。”
谢佪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没反应。
终于,温禾不耐地转过身要走,身后的人却忽然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用了力。
温禾一怔,甚至忘记了挣扎。
耳边传来均匀温热的呼吸,谢佪的唇似乎离她的耳朵很近。她贴着谢佪的胸口,听见他的心脏抨击有力,狂跳不止。
与此同时,谢佪像是以为温禾不会发现一般,孩子气地轻轻伸出手,很轻微地去拉温禾的手指。
“温禾。”声音沙哑颤抖。
同样的问题他还想再问一次。
“你能不能,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