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34、第三十四章 承诺

　　再见袁绍，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顾渺这两天总带着桃桃在外头疯玩，整日都不见人影，这让李孟书大为惊奇。

　　毕竟从前带顾渺出门，她都是能瘫在酒店就绝不踏出房门一步。

　　对于李孟书的疑惑，顾渺痛快解答：“闻煦在江州。”

　　今天一身牛仔背带裤打扮的桃桃戴上了小渔夫帽，也踊跃举手：“爸爸说要带我去吃好吃的！”

　　“...”桃桃撇嘴，不情不愿的补了句，“但是还有一个特别讨厌的叔叔在。”

　　这个叔叔当然就是袁绍——桃桃眼里的丑八怪。

　　变帅了之后…桃桃还是觉得他很讨厌。

　　“欺负爸爸的人都是丑八怪。”

　　桃姐如是道。

　　“好好好，闻女士说得对。”

　　顾渺替她整理好辫子，拿出手机，给闻煦发消息。

　　不多时，闻煦就把定位发了过来。

　　“闻女士——我们出发咯。”

　　.

　　早上一起床，闻煦简单收拾后就往医院去了。

　　郑冠海的精神头看着比前两天好了许多，闻煦看着安心了不少。

　　两人聊了几句，但郑冠海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闻枫和公司。

　　闻煦知道他的意思：“您别操心了，这事儿我有数，您让我再考虑一下。”

　　郑冠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真的？”

　　“真的。”闻煦点头，“您了解我的，我不会骗人。”

　　确定自己没听错，郑冠海满脸都写着“高兴”。

　　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和闻煦说了多少次，明着也讲，暗里也逼他，可都没什么用。

　　虽然不知道闻煦怎么就突然想开，虽然只是说“考虑”，但比起从前软硬不吃的态度，这已经是个大进步了。

　　郑冠海得到了闻煦的保证，心里实在开心。

　　看他心情好了，闻煦这才敢放心把郑观棋留在医院里。

　　小孩这两天想爸妈的很，虽然嘴上不说，但闻煦看得出来。

　　父子俩隔了这么多天，也该相处相处。

　　闻煦这样想着，推开了包厢大门。

　　这场局并不是闻煦攒的，而是袁绍。

　　袁绍，昨天和顾渺搭讪的青年，也是和闻煦再巷子里打架的那位，这会儿正缠着桃桃：“小同学…不是，小朋友。”

　　“我帅吗？”

　　桃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次在巷子里，袁绍被那声“丑八怪”伤的不轻。

　　他打定主意，一定要桃桃改口，夸他一声“帅哥”。

　　但闻煦进来了，这个任务只能往后推推。

　　袁绍看了一眼顾渺，又看了一眼桃桃：“不介绍一下？”

　　闻煦不动：“小姑娘叫桃桃，至于…我昨天已经说过了，这是我女朋友。”

　　“我！…”

　　袁绍气急：“我是让你介绍我！”

　　“哦。”

　　面朝两位女士，闻煦指着袁绍道：“袁绍，情场浪子，长期招女朋友，但不招长期女朋友。”

　　“大海就是他的鱼塘，鱼塘就是他的家。永远坚信下一个永远更好，但对每一任都会说“你是我最后一个女人”。曾经创下过一周三换女友的记录，渣男中的渣男，海王中的变态。”

　　“我和这种人不熟。”闻煦不紧不慢的说。

　　袁绍…袁绍这朵纯种水仙要被气凋零了。

　　袁绍倒不是因为被拆穿了渣男身份而生气，毕竟游戏人间又不犯法，袁绍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可私生活这种事，私下说说不就得了，干嘛非当着自己搭讪过的女孩面说。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够不要脸的你。”袁绍唾弃。

　　“离我远点。”闻煦面不改色，“我跟你不熟。”

　　虽然这么说，但顾渺看得出来，两人并非不熟。

　　闻煦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但却调侃了袁绍一顿，看得出两人关系不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

　　闻煦虽然没什么朋友，但袁绍是能算一个的。

　　两人的友谊起源于一场举办于曼哈顿的慈善球会，那时候闻煦刚从国学社出来。

　　回归社会不久，郑冠海担心闻煦的心理健康，也是为了让闻煦多认识些同龄人，于是强制把闻煦带来了球场。

　　海外的华人商圈里，闻家是领头羊一般的存在。

　　故而尽管当家人是闻枫，但闻煦身边依旧有不少人想同他交好。

　　只不过闻煦并没有这种意愿——球会进行了多久，他就冷了多久的脸。

　　其他人就算家世差了一截，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家里娇宠长大的小孩。

　　冷脸看够了，自然就不愿意继续和他接触。于是没过多久，闻煦的身边就门可罗雀了。

　　除了袁绍。

　　平心而论，闻煦第一眼看见袁绍时，并不喜欢他。

　　他和闻煦就像两个极端，闻煦烦不胜烦的拒绝身边每一个人时，袁绍恨不得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事实也是如此。

　　众星捧月的小公子和闻煦形成了鲜明对比，闻煦不羡慕，他只是不解为什么会有这种孔雀存在。

　　他对袁绍不感兴趣，但袁绍却很好奇这位闻枫的侄子。

　　闻煦去英国看球赛，袁绍也去。

　　闻煦去京华看画展，一上飞机就看到袁绍坐他身边。

　　闻煦去瑞士爬雪山，第二天就能看见袁绍出现在他入住的酒店。

　　几次下来，闻煦得出了结论：这是变态。

　　于是他直接把人带到了拳馆，进行了一顿正义痛击，单方面的。

　　本来想着挨了揍，这事儿怎么也该算完了。

　　可没想到袁绍被揍了一顿之后，还是锲而不舍的跟着闻煦跑。

　　闻煦累了，久而久之，这块牛皮糖也就成了闻煦的朋友。

　　听完这些，顾渺仔细端详了一下袁绍。

　　不过还没等袁绍开始花枝招展，顾渺就转过了头：“上次巷子里，和你打架的人是他吧？”

　　闻煦皱眉：“谁说我打架了？”

　　“...”顾渺摊手，“你们两个那天在巷子里，你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到处是血的…这不叫打架？“

　　闻煦对此不认可：“这当然不算，我们俩只是切磋，虽然他单方面挨揍，但那也是切磋。”

　　死要面子的袁绍也赶紧道：“对，那是我俩特有的相处方式，毕竟好久不见，进行一场友好的武术指导，这样能更快破冰。”

　　最重要的是：“他那天也受伤了，你没看到吗？？”

　　顾渺诚实摇头。

　　“不是。”袁绍破防，“他真受伤了，你没看见？他小腿青了，青了这么大一块儿呢！”

　　袁绍用手比了个圆，顾渺回忆了一下，实话实说：“没看见。”

　　“...让我一个人静静。”

　　说完，袁绍自己钻到沙发上抱腿自闭。

　　闻煦这时候才开口：“我基本不打架，除非别人先动手，或者我看不过去，不然我不会动手。”

　　“…那你几次三番被请进宫？”

　　“逃课啊。”闻煦一脸理所当然，“我每次检讨之前，王老师没说清楚吗？”

　　“他…说了吗？”

　　好吧，其实闻煦也不知道。

　　顾渺又回忆了一下从前那些风言风语：“那九中那个学生呢？好多人都说看到你收保护费，连照片都有。”

　　“...”

　　闻煦算是知道，“人言可畏”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九中那件事，是几个他们学校高年级的在打劫高一新生，被我看见了，我没忍住，就把他们揍了一顿。”

　　“...那欺凌弱小？”

　　“...”闻煦摸了摸脖子，“你是说高一下学期，那个来找我的，戴着眼镜、挺瘦、说话支支吾吾的男生？”

　　“嗯。”

　　闻煦叹气：“他就是被打劫的人。”

　　顾渺哑然，又连着求证了好几个在bbs上疯传的消息。

　　全都被闻煦逐一否认，证据确凿，实锤了都是谣言。

　　闻煦摇摇头：“收小弟？打群架？砸小摊？我哪儿有这么闲。”

　　“…”

　　顾渺深呼吸，低头向他道歉：“对不起。”

　　人都有刻板印象，顾渺自认不是完人，也很难逃离这个束缚。

　　所以学校里疯传的有关闻煦的这些事，顾渺虽然大部分没在意，可难免对闻煦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这也是她一开始害怕闻煦的原因。

　　可现在，她知道了，这些都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的东西。

　　真正的闻煦，什么都没做过。

　　闻煦笑了笑：“没什么可道歉的。”

　　他不是不知道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可他不在乎。

　　说到底，高中三年毕业之后，大家都要分道扬镳。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又会在意所谓的“同学”。

　　可他唯独不希望，顾渺也这么看他。

　　所以今天说起这个话题，是闻煦有意而为之。

　　但顾渺坚持：“道歉还是要的，之前我确实也误会你做了这些事。”

　　“不过现在，我觉得你很好。”

　　顾渺迟疑了一瞬：“只是打架…以后还是尽量避免吧。”

　　闻煦抿唇：“为什么？”

　　“保护自己是必要的，为了保护别人而出手，只要自己安全，那这没有什么错。”

　　顾渺解释：“可你和袁绍之间的“切磋”…其实和打架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动手，可是闻煦，暴力是不好的。”

　　如果要顾渺去形容，她觉得暴力就像一团深不见底的旋涡。

　　当你向其他人挥舞拳头时，你也在被慢慢的拖入海底。

　　因为暴力是会带来兴奋和快感的，那天在巷子里，她观察过闻煦，闻煦在动手的时候，眼里是有快意的。

　　这种快意，她在其他地方也见到过。

　　在泰拳馆，在WBA赛，在所有被暴力充斥的地方。

　　顾渺不希望闻煦被暴力所操纵，她也不希望闻煦后悔。

　　可是大道理讲起来总是很麻烦，顾渺想了想：“说最直接的吧，打架会受伤。”

　　——“我不想你受伤。”

　　“...”

　　闻煦发着愣，袁绍见状，连忙举手：“美女，那天我也流血了啊！你…”

　　“叔叔你少说两句吧。”

　　桃桃爬上沙发，捂住他的嘴，直言不讳道：“你现在好多余哦。”

　　“唔？唔唔唔！”

　　袁绍睁大双眼想要说话，却被桃姐死死按住。

　　顾渺觉得这样太失礼，想要把桃桃抱过来。

　　可她刚起身，身后的闻煦突然说话。

　　“好。”

　　顾渺一愣，转头看他。

　　闻煦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我不会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