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之约》皆明

38、第三十八章 绝症

　　闻煦这两天不太对劲。

　　顾渺观察了两天同桌后，十分确信的得出了这个答案。

　　早就看出来的陈霜其不屑冷哼：“确实不对，正常人谁脸红的这么频繁。”

　　要不是体育课闻煦每次都能一骑绝尘跑在最前面，动不动就甩队伍大半圈，陈霜其真想拉着他去医院好好看看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盲生，你终于发现了华点。”

　　“绝症是得了。”安和“啪嗒”一声关上扇子。

　　安和：“不过是名叫爱情的不治之症。”

　　“…”

　　陈霜其脑子里有个零件突然宣告停止运转。

　　之前不是没有这个猜想，可两位当事人之前的态度始终让陈霜其无法坚定相信，自家这朵娇花真的有猪要拱。

　　但安和每次这么自信的说话时，基本都不是说瞎话。

　　陈霜其半信半疑：“真的？”

　　还没意识到危险逼近的安和摇摇头：“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

　　陈霜其眼睛一眯：“…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安和一脸坦然：“早发现了。”

　　“早发现？”

　　陈霜其咬牙切齿：“你早就发现了？！”

　　安和点头，刚想谦虚一下表示不必夸奖，身旁骤升的温度让他敏锐的闭上了嘴。

　　可这浇不灭陈霜其的怒火。

　　对于准备毕生致力于八卦事业的陈霜其来讲，有人知道八卦却不告诉她，这个人还是安和，这简直是血淋淋的背叛。

　　“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操场传来一声巨响，走廊上的喜鹊惊得张开翅膀，扑腾着飞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角落里的安和再次遭受校园暴力，可怜兮兮的捂着脑袋上新增的红包呲牙咧嘴。

　　刚从小卖部扫货回来的顾渺习以为常的看了一眼打闹的两人，手也没闲着，拍了拍闻煦示意他让让。

　　闻煦赶紧回神，收回视线，掩饰性的低头咳嗽一声后，给顾渺让了位置。

　　顾渺盯着他红了一片的脖颈，沉默了。

　　…

　　他没事吧？

　　顾渺摸了摸耳朵，诡异的在心里冒出一个问号。

　　话说这种事情就连陈霜其都能看出来，顾渺这个同桌兼当事人就算再迟钝也会有感应。

　　但顾渺实在不理解。

　　云州九月份的天还没变化无常到让人连发半个月的烧吧？还是怎么都退不下去的那种。

　　还是因为回了趟江州的原因？也不应该，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算了。

　　翻开复习卷，顾渺哼着小曲甩了甩手，拿起桌上的笔继续埋头奋战。

　　九月份的云州，好天气总是明媚中透着光亮。头顶的阳光灿烂却不炽热，暖洋洋的洒在顾渺身上，好像她也变成了一道光。

　　闻煦小心翼翼的侧眼去看顾渺，她半张脸都浸入了阳光里，朦胧的像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纱。

　　这段日子里闻煦经常看她，但又担心被顾渺发现，所以不敢动作太大，不敢看的太久。

　　这样毫无意义又无聊的一件事，闻煦就是乐此不疲的做着，一天，两天，直到今天已经有快小半月。

　　然后他总能想到活动教室的那个午后，和那个一闪而过的梦。

　　闻煦不露痕迹的想着，直到那抹日光也落到了闻煦的身上，暖洋洋的感觉环绕在他周围。

　　顾渺所有所觉的抬头，闻煦一如往常收回了目光。

　　…奇怪。

　　难道又是她多想了？

　　顾渺撑着下巴，犹疑的看着闻煦。

　　.

　　明天就是期末考试的第一科，上次被姓安的嘲讽了半小时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这等奇耻大辱顾渺死也接受不了。

　　所以这次，顾渺做足了准备应战。

　　早自习的下课铃打响，顾渺收拾好资料，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奔赴考场。

　　临走时想到什么，她回头，熟稔的对安和放狠话：“这次我肯定赢你。”

　　安和歪头：“还是那句老话——拭目以待。”

　　两个人对视一眼，三秒后各自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这种场面陈霜其早已经见怪不怪，可刚加入团队的闻煦还不太适应。

　　这些天终于正常不少的闻煦眼皮一跳：“...他们在干嘛。”

　　“看过古惑仔吗？”陈霜其打了个哈欠，“争老大可是件大事。”

　　…这两者是一码事吗？

　　闻煦嘴角抽了抽，收拾好笔往门外走。

　　李白正好在楼道里，看见他一副准备好上考场的样子吃了一惊：“哟，您这是要去考试？”

　　“…”

　　闻煦懒得搭理他，双手插兜问：“有事？”

　　换言之，你这会儿不在考场监考来班里干嘛。

　　“上来取东西，昨天把教案忘讲桌里了。”

　　李白抱手：“顺便给你带句话——你同桌说她走太快了，忘了给你说加油。”

　　“加油哦。”李白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叫，“闻煦同学。”

　　闻煦下意识反驳：“她不会这么说话。”

　　然后抬头，正好迎上李白似笑非笑的表情。

　　闻煦望天，咳嗽一声后抬脚就准备离开。

　　李白盯着闻煦没走几步的背影挑了挑眉，满脸笑意的对着他说了句：“别说我没提醒，上一对早恋被逮着的情侣，到现在还挂在通报栏里处刑。”

　　闻煦一个踉跄。

　　那对情侣闻煦听说过，是上一届的学长学姐。

　　这对小情侣高三的时候一起逃课被王老师发现了，大晚上的气的王老师脸都黑了。第二天就把监控里两人翻墙的照片贴在了公告栏上，到现在也没撤下来。

　　什么早恋，她只是说了一声“加油”而已…

　　闻煦有些失望，从前面一个同学的手里接过了卷子。

　　第一科是语文，中文字密密麻麻在纸上铺开一片，看的闻煦太阳穴直抽疼。

　　虽然小时候闻载夫妻很重视中文学习，但他毕竟生长在国外，从小看英语法语多过中文，受到的语言环境熏陶也不一样，闻煦对中文的不擅长也在情理之中。

　　闻煦向来奉行“打不过就摆烂”政策，反正也不会，熟悉的困意立马升了上来。

　　如果是以前，闻煦现在已经趴在了桌上。

　　可今天不一样。

　　闻煦摩挲着手指间的卷子，抿唇。

　　然后他拿起了笔。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可能就会在美国德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

　　顾渺对这场蝴蝶效应并不知情，距离交卷还有20分钟时，她提前离开了教室，然后收拾好东西，按老规矩，在学校门口等陈霜其他们。

　　语文这一科不算她的拿手强项，上高中后每次考试一直在140左右徘徊，最差的时候甚至只能考120分。

　　这个分数在一中并不算差，但在一班，那就有些过不了眼了。所以顾渺一直很重视语文。

　　上一次考试语文这一科就拖了顾渺后腿，这次顾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常年的学习生涯告诉了顾渺一个道理：临时抱佛脚终归是没有脚踏实地的学习来得踏实，果然，这次期末考试较之前那几次而言，顾渺做题不知道顺手了多少倍。

　　题答得好，心情自然也好。顾渺走到奶茶店门口点单等待，轻声哼着小曲。

　　“喝什么？”

　　“喝…”

　　顾渺眨眼：“妈？”

　　“你怎么在这儿。”

　　神出鬼没的李孟书把桃桃拉到身前：“来接桃桃啊。”

　　这个时候桃桃正好下课，顾渺忘了。

　　乐呵呵的顾渺牵起桃桃，看着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蹭着自己的手，没忍住轻轻捏了一把。

　　李孟书抬起手臂看表：“正好，一起回家。”

　　“得等等。”

　　顾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陈霜其他们快出来了，他们仨让我帮忙买奶茶呢。”

　　“仨？”李孟书一头雾水，“不是只有其其和小和吗？”

　　“…”

　　顾渺轻咳：“还有闻煦。”

　　李孟书眼睛一亮。

　　说曹操曹操到，陈霜其三人正好从学校出来。

　　“阿姨！”

　　陈霜其笑嘻嘻的问了声好，安和也笑：“阿姨好。”

　　“诶——好几天没见了。”

　　这两人李孟书从小看到大，早就熟悉的不得了。她现在好奇的是另一位——

　　察觉到视线，闻煦恭恭敬敬的问了声好：“阿姨你好，我是闻煦。”

　　“你好，你好。”

　　李孟书笑的更灿烂了：“小闻是吧？我老是听顾渺说起你。”

　　顾渺差点儿没拿稳手里的奶茶：“妈你胡说——”

　　“闭嘴。”李孟书一个眼刀甩过去，然后不出意料的看见眼前的男孩儿涨红了脸。

　　李孟书笑的更意味深长了。

　　捧着奶茶的陈霜其有些发懵：“顾渺你在家提闻煦干嘛？”

　　“…”

　　待不下去了。

　　顾渺深呼吸，迅速把奶茶塞给他们三个后，拉着李孟书和桃桃就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进家门的时候气都还没喘匀，顾渺插着腰刚想埋怨她妈的语出惊人，没想到李孟书先开了口：“你们俩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俩没问题，没问题！”

　　李孟书脸上写着“我才不信”：“是吗？”

　　顾渺心梗，摆烂似的举起书包挡住了脸。

　　李孟书还在自顾自的说：“成绩不是评判人的唯一标准，我觉得这小孩挺好的。不过还是要多观察观察。”

　　“不急。”李孟书摘下眼镜，“来日方长，咱们慢慢考。他要真的是个好孩子，放心，你妈连夜打包也要把你送去他家。”

　　“妈你别瞎说！”

　　放下书包，顾渺红着脸回了房间。步履匆忙的让李孟书看了都想笑。

　　桃桃坐在一旁装隐形人，小间谍不像李孟书一样笑的这么直白，她捂嘴偷偷笑，然后在微信上问闻煦。

　　[爸爸，你终于要和妈妈在一起了吗？]

　　她发消息时闻煦正好在洗澡，等出来后才看到消息。

　　闻煦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抓住头上的毛巾不放，他蹙起眉头，不明白桃桃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他只好让桃桃早点睡，随后不久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今天闻煦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自己守护着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闻煦自己也看不清。

　　他只知道这件东西很重要，所以他一只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它，寸步不移，生怕它受到一点伤害。

　　闻煦很好奇，但却始终看不到东西的全貌，于是他等啊等，总算在快要天亮之前等到了机会。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比祺贵人从冷宫跑出来那天的雨还大。

　　梦里的自己低下头，似乎是想看看怀里的东西有没有被雨水打湿。

　　而这时，闻煦终于看见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朵玫瑰花。

　　一朵已经枯萎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