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主播，你会爱我吗》晓蒙兮之

2、兼职

　　陆时升是一名建筑设计师，目前在W市的设计院工作。他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工作之后则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他以前是别人眼中的学霸，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现在是同事眼中的加班狂人，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年轻时候的陆时升有自己的理想，他喜欢各种有趣的建筑，在国内读完大学之后，他又去意大利留学三年。从喜欢建筑设计开始，他的生活除了学校和家，还多了一个爱好——旅游。说是旅游，其目的是为了观摩各种有名的、或者冷门但有趣的建筑。

　　陆时升曾经画过不少图纸，他希望有一天，自己画的图纸能变成现实，这种想法给自己带来了许多的动力。直到26岁正式开始上班，他意识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他曾经拿着自己设计的图纸对领导侃侃而谈，换来的却是让他学习行业前辈设计的图纸。那些方方正正的楼，一栋接一栋，这种设计随处可见，毫无新意。

　　“小陆啊，我知道你想法很多，年轻人想法多是件好事，但是你要知道，甲方想要的可不是你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无论是我们设计单位，还是甲方的建设单位，最后需要的变现能力。没钱赚，没利益，谁愿意耗时耗力去做事。”领导的一番话，几乎是否定了陆时升多年的理想，把他的想法定义为“天马行空”，他不能理解，他曾经见到过那些实实在在的建筑，不能都是假的吧，别人能设计的，能建造的，怎么他就不能？

　　陆时升一度想辞职，但领导打一棍子给一颗糖，告诉他，不是每个人都能一步登天，在这个行业来说，设计院的工作已经很不错了，何况目前的他毫无工作经验，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如果自己真的辞职了，下一份工作，就能保证老板会支持他的想法吗？

　　陆时升在设计院待了五年，在现实的催促下，他也开始设计那些方方正正的房子，用加班来麻木自己幼稚的想法。他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一路升职加薪，业余学习考了不少的证书。仿佛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陆时升。

　　陆时升第二次见到程久是端午节放假的前一天晚上，他习惯晚上加班画一会儿图，尽管今天下班比较早，他还是在家里坚持画他的“天马行空”，这是唯一能让他坚持下去的事情。

　　八点半，不算很晚，陆时升点的外卖可以正常送进小区。没一会儿外卖就到了，陆时升开门后看到眼前的人，很眼熟，是上次半夜给他送粽子的外卖员，他记得这双眼睛，尽管晚上的灯光昏暗，但是磨灭不了他眼中的光芒。

　　“谢谢。”陆时升道完谢，紧接着又说了一句：“真巧！”

　　程久看着眼前春意盎然的陆时升，心跳没由来漏了一拍，但他没多逗留，说了句“用餐愉快”就离开了。

　　打开外卖，陆时升想起外卖平台好像有打赏外卖员的功能，随手点开了外卖员的信息，程久，准时率98%，好评率100%。陆时升想都没想，打赏了一百元。其实上次送粽子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奈何不是他自己点的外卖。让别人白白等几十分钟，也过意不去。

　　收到打赏的程久已经回到了直播的房间里。这栋楼是直播平台方给主播们统一安排的，每个主播一个房间，在里面生活，在里面直播，这样方便管理。这样也好，不用程久另外花钱租房。

　　他的房间在四楼，这一层都是游戏主播，很多人互相认识，比如隔壁的王浪，游戏里面号称浪哥。王浪刚下播，听到程久回来的动静，拿起手中的粽子往程久的房间走去。粽子是他妈妈带过来的，得知王浪端午节不能回老家，所以特意包好粽子给他带过来。

　　“刚回来？喏，粽子，我妈亲手包的，端午节快乐。”王浪性格好，总是一副大哥的模样关照程久，他听闻了程久的事情，替他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谢谢，你今天这么早下播吗？”程久接过粽子。

　　现在十一点都不到，往常王浪都要直播到晚上十二点，甚至更晚。“嗨，这不是明天有活动吗，早上要早起，没办法。”

　　程久知道有活动，邀请主播线下打水友赛，但是并没有邀请他。以前偶尔会邀请他，现在是不可能了。

　　“嗯，那你早点休息。”程久跟王浪算不上很铁的朋友，王浪性格如此，对谁都是老大哥的模样，正好程久住他隔壁，就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程久不是不相信王浪，也不是没有朋友，他们这样，保持同事关系就行。他最开始直播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遇到过跟他一同直播的新人——逸影。以前没有巅峰赛，两个人每天直播双排。后来认识的新的主播，一起三排、五排。后来这些朋友渐渐地远去，只剩下逸影跟他一起双排，但没多久逸影被挖去了别的平台。直播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同平台的主播不能一起直播，这直接导致两人无法一起打游戏。幸好他们私底下还有联系，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

　　看着手中的粽子，想起前天晚上那个顾客送的一个粽子，挺大一个，正好现在饿了，去煮了吃了吧。

　　程久没想到的是，那枚粽子竟然是咸蛋黄口味的，刚咬了一口就“呸呸”吐了出来。程久很讨厌咸口的粽子，特别是咸蛋黄这种新奇的口味。算了，是他没这个口福，早点休息吧，程久想。

　　程久跟陆时升的第三次相遇是在端午节当天。

　　本应该在家加班的陆时升被好友杨漾拉出来去爬山，“你能不能做一些除工作之外的事情啊？之前周末约你出来打球，你还时不时能答应，最近怎么回事，每次约你都没空。”

　　“确实有点忙，不过也该出来活动活动了。”陆时升的生活本来是没有运动这一项的，奈何好友杨漾以前是体育生，看不惯陆时升这幅慵懒的模样。也好在有杨漾的督促，陆时升买了一些健身器材，渐渐开始习惯每天在家锻炼，体格还算不错。

　　杨漾是陆时升的初中同学，由于学习成绩跟不上，他放弃了传统的学习模式，成为了体育生，跟陆时升在一所高中，后来大学都在W市，学校相隔不远，两人常有联系。

　　“前面有个庙，你要不要去拜拜？”杨漾突然说。

　　杨漾听闻武妃山的风景不错，叫上陆时升就过来了，不曾想山脚下竟然还有座寺庙。正值端午节，无论是山脚还是山腰，人都挺多的，但他们今天的目标是要登顶。武妃山的海拔不算高，有1500级台阶，快的话半个小时就能上去。

　　陆时升一时失语，他从来不信这些东西，觉得没必要去三拜九叩。挥了挥手笑着说：“拜这个能有用？你还不如拜拜我，没准我一高兴，还能请你吃两顿饭。”

　　“哎，说真的，你可以去拜一拜，求求姻缘什么的。都三十一岁的人了，还单着，没准能求个男朋友回来。”最后一句在陆时升耳边小声说出来。杨漾知道他的好友不喜欢异性，这种事也见怪不怪了，大学的时候身边很多人都是同性恋。杨漾觉得自己真坚强，在一堆基佬里面，他还是个直的，真是难得。

　　“别瞎说，这种事情随缘吧，再说了，你确定这是求姻缘的寺庙？”陆时升指着前面刚走过去的一个阿姨，阿姨嘴里念叨着“发大财，保平安”这种话。

　　“……”杨漾无话可说了，转身就走向爬山的入口处。

　　陆时升紧跟过去，结果手里被塞了一张传单，传单的内容是附近的一家餐厅。抬头看到发传单的人，真的很巧，是之前那个外卖员。

　　“你不是送外卖吗？怎么又到这里发传单了？”陆时升好奇地问面前的程久。

　　“啊？哦，我兼职。”程久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跟他搭话，反应过来之后，脑海里闪现出一个词“粽子”。他也认出了陆时升，还真是巧。

　　直播也会有节假日，不过不能像其他职业正常放假，一般只有一天，最多也只有两天。趁这个功夫，程久找了个日结的兼职，虽然是发传单，他不会挑挑拣拣，是个有钱拿的就行。

　　“我叫陆时升……”陆时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漾打断了。他知道程久的名字，觉得程久应该也得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他更想听程久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

　　“你怎么没跟上啊，快点啊，一会儿人更多了。”杨漾催促着。

　　杨漾也发现了陆时升面前的程久，对着陆时升一阵挤眉弄眼，陆时升顿时觉得尴尬，“那我先走了，有机会下次见。”

　　离开之后，杨漾一直对着陆时升笑，陆时升摸了摸杨漾的额头，说：“你没事吧？”

　　杨漾挥开陆时升的手，笑嘻嘻地说：“我没事啊，倒是你，说说什么情况啊？”

　　“什么什么情况？”陆时升装傻。

　　“行了，在我面前还不好意思，就刚刚那个小朋友，看样子年纪应该不大，二十出头？”杨漾问。

　　“我不认识他。”这是真话，陆时升也只见过三次程久，名字都是外卖平台上看到的，年龄就更加不清楚。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啊！”杨漾不高兴了，这还是不是好兄弟。

　　“我跟他这是第三次见面，能有什么情况？别成天说我了，你看看你自己，端午节没人陪，还不是来找我。”陆时升笑道。杨漾平时就爱催促陆时升找男朋友，自己却没一个女朋友。

　　“这你就错了，兄弟我马上就有对象了，后面你自己玩去吧，哈哈哈！”

　　“嗯？有情况？”

　　“等着吧，确定好了请你吃饭。”杨漾神秘兮兮地笑。

　　“行，等着喝你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