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主播，你会爱我吗》晓蒙兮之

7、谈话

　　自从接了陆时升陪玩的单，程久也不想继续送外卖了，但是他还是要找工作挣钱。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进大公司，上次陆时升让他考虑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跟他非亲非故的，陆时升还帮了他不少忙，自己也挺过意不去。

　　他也清楚陆时升跟他提陪玩的目的，从第一次陆时升提出请他做教练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程久认为，陆时升是事业型的男人，不可能突然对游戏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也不会到花钱请人教自己的地步。陆时升一定是看他送外卖太辛苦了，他不止一次跟程久说过送外卖辛苦的话。

　　陆时升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

　　陆时升一般只有晚上有时间玩游戏，程久白天直播结束之后会在网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百度上说可以下载一些招聘的软件，在软件上投简历。他下载了三个常见的软件，填好了信息之后开始浏览。但是大多数工作都对学历有要求，而且还要专业对口，最低也要高中学历。

　　他胡乱挠了挠头发，随手关掉了软件，去论坛上看看别人的意见。没有学历，没有技能，别人推荐的基本上都是服务员或者进厂。

　　程久有点绝望，他不想做服务员，也不想进厂。他有四个姐姐一个弟弟，二姐以前在他们镇的厂子里上班，一天工作时长超过十二小时不说，还会有夜班，一熬就是一个通宵。三姐去做过服务员，比工厂自由，但是工资低，而且这种日子一眼就望到了头。

　　他看到有人说，如果你不想做是个人就能做的活，那你必须提升自己的能力，选择一个你喜欢做的事，沉下心去学习它。程久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但是他不能只学习，他要边挣钱边学习才行。

　　程久思索了一会儿，有点饿了，打开外卖软件，看到了他几乎每天都会去拿外卖的蛋糕店。突然想起，好像除了上一次陆时升给他吃的那块蛋糕，他从来没有吃过那家店的蛋糕。由于他经常去拿外卖，跟店主关系还不错，倒是能聊起来。

　　他关掉手机，打算亲自去蛋糕店瞧瞧。

　　“欢迎光临！”店主以为客人来了，抬头发现是程久，好奇地问：“现在不是没有外卖单子吗，你怎么过来了？”

　　店主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名叫林钟盛，程久一直叫他林哥。林哥做蛋糕的手艺不错，但是门面不是很大，目前除了他只有一个店员。

　　“林哥，我现在没有送外卖了，我今天是你的客人。”程久笑着说道。

　　“哦？是吗？那可真是稀客呢，正好来尝尝我新研究的冰淇淋蛋糕。”

　　林哥正愁自己唯一的店员请假回家，他没有小白鼠可以投喂，正好程久来了，可以试试他的新品。

　　“冰淇淋还能做蛋糕呢，好神奇。”程久吃过蛋糕，吃过冰淇淋，第一次见冰淇淋蛋糕，属实新奇。

　　他接过林哥送过来的一块蛋糕，口感冰冰凉凉的，偏向于冰淇淋多一些，是好吃的。

　　“嗯，真不错。”程久边吃边点头。

　　“怎么突然不送外卖了？找到其他的工作了吗？”

　　“没有，一开始就不想送外卖，但是不送就没有饭吃，现在是下定决心不干了，打算做点别的。”

　　“不送外卖也好，你这么白，别到时候晒黑了。”林哥打趣他，“那你有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没有，我感觉我前途渺茫。我看了招聘的软件，没有学历连投简历的资格都没有，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程久很颓唐。

　　“你要不要考虑来给我打工？我这还缺人呢。”

　　“你和小易两个人应该忙得过来吧。”小易是蛋糕店唯一的店员。

　　“小易那孩子心思压根不在这里，三天两头请假，后面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估计是不会继续做下去了。正好你过来帮我打杂啊，没准我心情好还能教你做蛋糕。”

　　林哥这番话看似不经意，实则已经思考很久了，他本就有意再招个学徒。如果程久不想当学徒，打杂也是可以的。

　　“谢谢林哥的好意，我再考虑考虑好吗？”其实这份工作对于没有任何技能的程久来说很不错了，但是他已经养成了做任何事都要先考虑一番的习惯。

　　程久刚出来工作的时候就是进厂，那时候年纪小，被中介三言两语给骗了进去，最后发现工资根本不是一开始说好的那样。他一时生气，想找中介理论，发现已经找不人了。不仅仅是这一次被骗，程久已经被骗了好过多次，后来他告诉自己，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先思考。

　　他不是信不过林哥或者陆时升，他会考量自己合不合适，会给自己留时间去理清自己的大脑，不能被一时的情绪所引导。

　　“行，那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得先跟你说清楚，你可以来我这里做学徒，我会手把手教你，让你尽快出师，不过学徒时期工资不高，后面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再给你定薪。你也可以来帮我打杂，或许偶尔有空我会教你做蛋糕。但是你在这里会很自由，闲暇的时候喝杯咖啡、看看书、看看手机也是可以的，没什么规矩。”

　　“好，我会好好考虑。”

　　程久想学好一门手艺，这样起码以后不愁吃喝，但是工资低对于他来说很不现实。

　　他家里的弟弟靠他养着，之前直播还能赚不少钱，他经常往家里寄钱。刚开始只是寄一点钱补贴家用，后来说弟弟上学要不少钱，他又多寄了一点。后来被四姐发现他直播的事情，爸妈开始怪他没良心，赚了大钱不给家里多寄一点。无奈之下，他不得不再多寄一点。

　　但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从开始哭着闹着要一点钱，到后来理所当然应该赡养父母的一笔笔金额，几乎快要把程久的血都抽干了。

　　他厌烦极了这种吸血的家庭，每当他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有点情绪的时候，爸妈挨个过来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他不接电话，大姐就亲自过来找他，说他到了大城市了，赚了钱抛弃养自己的父母，说着说着就哭起来、闹起来。每每弄得程久难堪，他没办法，只能拿出一点钱打发大姐赶紧回家。

　　小时候的程久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男孩，爸妈和姐姐都不喜欢他，只喜欢弟弟。明明他比弟弟听话懂事，学习也比弟弟好。

　　后来初中的时候无意之间听到爸妈说自己是捡来的，他也终于明白，自己终究是外人。

　　如果程家夫妻俩对程久好的话，说不定也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是没想到捡回程久没几个月，程母怀孕了，这一胎是个儿子，程家开心得不得了。随之而来的是对程久的无视，他们甚至想弃养程久，趁着孩子还小，不至于会对他们有恨意。可是刚生产的程母有点不舍，或许是母爱泛滥，也或许是程久是男孩，最后还是留下了程久。

　　程久的学习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中考的成绩也不错，可以去重点高中。程父程母常年务农，家里的生活开支全靠着四个姐姐，他们并没有多余的钱供他继续读书。程父程母甚至找到他，让他不要继续读书，早点出去打工挣钱，为家里做点贡献。

　　程久很想继续读书，但最后只是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思绪飘回到了小时候，有时候难过了，他会安慰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起码自己还读了个初中，四个姐姐其中有三个连小学都没读过，四姐也只是读完了小学。

　　但是要说不难过是假的，谁不希望能被亲生父母捧在手心里，谁不希望有一个美好的童年，谁不希望能健健康康长大，能有书读，能有一份好的工作。

　　林哥瞧见程久的脸色有点不对劲，担忧地问：“怎么了？”

　　“没事。”程久摇了摇头。

　　“看你脸色不太好，生病了吗？”

　　“没有。对了林哥，问你个事。”程久不再继续想以前的事。

　　“什么事？尽管问。”

　　林哥看他脸色不好，又递了一块蛋糕给他。

　　“就是，如果突然有一个人对你很好，这是为什么？”

　　“哟，这是遇到情感问题了？”林哥笑他，紧接着回答他的问题：“一般来说，一个人突然对另一个人好，多半是有利可图。比如说职场，下属对上司的谄媚，大概率是为了升职加薪，比如说感情，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好，大概率是为了追她，或者是为了睡她。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为了自己可以获利。”

　　陆时升为了获利？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去获利？应该不是，程久摇摇头。“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原因吗？”

　　“你先跟我说说，谁对你好了？怎么个好法。”林哥八卦的小心思突然升起。

　　“也没有，就是之前有一次送外卖车坏了，跟他打电话解释，没想到他直接开车来帮我送外卖。还有就是，请我吃饭，还有小蛋糕，还有帮我找工作。”

　　“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你长得也不赖啊。不过竟然有人挖我的墙角。”重点不在挖墙脚吧。

　　“不可能吧，他是男的啊。”程久震惊，虽然他也喜欢男性，但是这类人生活中不是很常见吧，陆时升也不像是喜欢同性的人啊。

　　“男的？男的也有可能啊，现在不是很流行什么同性恋吗？”林哥好像看得很开。

　　“他应该不是吧。”

　　“先不说他，那你自己是什么感觉，你喜欢他吗？”

　　喜欢吗？算不上吧，从第一次遇见陆时升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后来都是通过打游戏连麦来交流的，陆时升白天好像很忙的样子。

　　“小久啊，有时候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是什么坏事，你现在还年轻，喜欢就喜欢了，没必要逃避。”

　　“我不知道，而且我们认识时间不长，还谈不上喜欢吧。”

　　“喜欢跟时间关系不大，有的人还一见钟情呢。”

　　“一见钟情那是耍流氓。”

　　闻言，林哥有点好笑，这小朋友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嗯，那就耍呗，你又不是没有那个资本。”

　　“不行，对待感情必须要认真。”程久皱起眉头，他一点都不喜欢随意践踏感情。

　　“好好好，那你就认真跟他谈谈。”小孩年纪不大，倒是挺认真，林哥好像重新认识了程久。

　　最后程久想结账，但是林哥怎么都不要他的钱，说他今天是小白鼠，程久没找他要钱就不错了。程久也没有固执下去，说了句：“很好吃，下次再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