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横雪玉龙寒》Sarose

48、逼问

　　“璟华你……”柳梦笑这时也过来了，看到那潜牛头部已是血肉模糊，甚至连一对角都已碎为齑粉，不由得一惊。她对武术流派不甚了解，看到这一幕，心中只道璟华功力竟有如此之深么。

　　与她不同，吴缕心里清楚得很，放在几个月之前，唐瑾是绝不可能几掌便将这潜牛以如此之惨状击杀的。自与唐瑾在徽州重逢后，她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然不同于往日，可唐瑾显然对谈论此事极为抗拒，故而她也不敢细问。

　　唐瑾盯着自己的左掌看了一会儿，眼神中的冷厉渐渐褪去，反而显得有些茫然。她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柳梦笑见她满手都是那潜牛的蓝血，递给她一块手绢让她擦一擦。唐瑾正要去接那手绢，却忘记了右臂适才受过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璟华！你受伤了？！”唐瑾此时微微侧过身来，柳梦笑和吴缕才看到她右臂上一片殷红，看上去伤势不轻，当即心头大骇。

　　吴缕先冷静下来，对柳梦笑道：“金疮药可否一用？”

　　柳梦笑立刻拿出此次历练她随身携带的金疮药，说道要唐瑾忍着些，撩起她衣袖露出伤口将药膏抹了上去。药膏抹上来的那一瞬，唐瑾疼得面部扭曲，缓了片刻，却也慢慢将痛意生生压了下去。

　　“你不要再继续留在西江边了，”柳梦笑给她抹完药膏，道，“在这几日还是待在客栈养伤吧。真叫人心中过意不去，为解决这潜牛之患，还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无事，”唐瑾抬起左臂来示意她莫要内疚，“这点伤算不上什么。”

　　“那你也不能再使力了。”吴缕叹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幸亏这段时间是在朱雀天阁中，没什么别的大事。璟华，听劝好吗？这几日就在客栈中好好休养。”

　　唐瑾听吴缕如是说，知她的心意，心中不忍驳她，便道：“好，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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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朱雀天阁历练时间不长，也就两三日，他们便确定西江边的潜牛都被收拾过一遍了。就算从南海中再来，途中看到同类的遭遇，也应该知道轻易不能来寻西江边农人与水牛的麻烦。短时间之内，潜牛之患应不会复发。

　　唐瑾这几日来睡得不好。右臂上的伤痛频频发作，即使是已上过金疮药也收效甚微。

　　“早知道应该带白虎药堂的药膏来。”柳梦笑听说了此事，很是后悔内疚。

　　“没事，捱过去就好了。”唐瑾反来宽慰她道。

　　此次历练能进行得如此之快，少不了青龙剑派前去相助的弟子们的功劳。为答谢他们，柳擎又是摆了筵席来宴请他们。

　　“璟华，喝吗？”柏扬于前几日的筵席上被徐游和唐瑾带着品了几杯百越之地的酒，竟觉得比青州酒的味道还要醇美。今日他便与徐游一同多饮了几杯，却见一旁的唐瑾滴酒不沾，未多加考虑，举杯邀她共饮。

　　唐瑾下意识地就捂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她伤尚未好，不可饮酒，婉拒道：“不了小扬，改日吧。”

　　柏扬虽有些诧异，却并未多想。唐瑾今日不乐意饮酒，他也不好硬逼。

　　“啊？？璟华不喝？你前几日不还夸这博罗酒甚是香醇吗？”徐游已饮了几杯，大着嗓门道。

　　唐瑾笑道：“今日不想喝呢。”

　　“哦，那好吧。璟华不喝，那小扬，咱俩喝！”徐游也未多疑心，一把勾住柏扬的脖子，差点把柏扬手中酒杯的酒给震出来。

　　徐游和柏扬都未参与此次历练，不知道唐瑾身上有伤，唐瑾又不愿让一同历练的同伴到处说道此事，省得又让自家同门忧心。

　　徐淮与柳擎正在交谈，谈到此次历练，柳擎再次出言感激道：“若非有贵派弟子相助，怕是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解决此事。”

　　徐淮温声道：“近日来柳前辈盛情款待我等，晚辈们不胜感激。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柳擎哈哈一笑：“江寒，你莫要替你这些师弟师妹们辞谢。你这次又没去，怎知他们就是一路顺利？那又怎能替他们说是小事？”

　　徐淮连日来一直与柳擎与朱雀天阁长老们商谈事务，自是分不开身同去的。闻言笑道：“是，是晚辈考虑不周了。”

　　“阁主说的正是了。”黄长老慢悠悠地开口道，“巧得很，老夫近日来也有个惊奇的发现。”

　　柳擎挑眉道：“哦？不知长老要言何事啊？”

　　“老夫受阁主所托，近日一直于炼剑房中悉心照望青龙剑。”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几日前的筵席上老夫便问过徐少侠，青龙剑在来到朱雀天阁以前是否出现过异样，当日徐少侠道其并无异样，老夫便姑且信了你……”他顿了一顿，再开口时，话锋却转得极为凌厉，“可就在前两日，唔，大抵就是这些弟子们到西江的第一日吧，老夫正在炼剑房中静坐，可那青龙剑灵力却突然显得极为紊乱起来，竟险些冲破了炼剑炉！老夫和几个弟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将它给按了回去。若是叫它冲出了炼剑炉，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说到此处，不再往下说了。徐淮微微蹙起眉来，语气淡淡地问道：“黄前辈，以您之见，这是如何？”

　　黄长老道：“若是青龙剑冲出，炼剑炉倒，彼时朱雀天阁必然会有大祸患。更别提如今青龙剑是托付给朱雀天阁，这照管不力的罪名，实是担不起。既然徐少侠不知青龙剑有何异样，老夫便将我所知的说给你听一听，如何？”

　　徐淮轻轻启唇：“请讲。”

　　黄长老抚须：“自那日起，老夫慌忙到天文台寻郭长老，请其夜观星象，以求指示。谁知次日，郭长老所言却让老夫大为惊异。”

　　他冲在座的另一位长老点一点头，想必那就是朱雀天阁天文台郭长老。郭长老也微微颔首回礼，接着黄长老的话道：“老夫那日夜观天象，竟发现青龙剑一缕剑灵非在于剑内，倒算出在于西江之边。恰巧，青龙剑派有几位弟子那日不正在西江边吗？这是何故？”

　　徐淮轻轻叹了口气：“长老们对此事果真上心。”

　　“不上心怎行。”黄长老冷冷地道，“徐少侠，你要明白，这不是一派之事。青龙剑对于除魔大业有多重要，在座各位都明白。若是在我朱雀天阁出了岔子，是要被天下人所唾骂，我们担不起这个罪责。”

　　“晚辈明白。”徐淮眼睫微垂。不待他再说些什么，便听上座柳擎道：“江寒，长老们并非要责问于你，只是青龙剑的确关系重大，不论托付给哪个门派，必然都是极为重视。若是你的确不知，那也好办，想来是贵派有的弟子私自隐瞒大事，送到炼剑房一验便知。”

　　徐游瞪大眼睛。

　　把人送到炼剑房？这听着怎么这么吓人？？这要怎么验？倒不知朱雀天阁的炼剑房有何种办法甄别？他忍不住担忧地看了看唐瑾，只见后者脸色也甚为不好看，背微微弓着，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柳、柳前辈，这不至于吧？……”徐游勉强地笑了笑。

　　柳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换作是其他事，朱雀天阁自是不便数次插手青龙剑派之事。可天阁绝不能到酿祸之时才追问，这为的是保我天阁之名。故而，得罪了。”

　　此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唐瑾咳嗽了起来。原本在柳擎说完话后变得安静无比的众人许多都将目光投向了她。唐瑾自是注意到这许多目光投来，可她只是缓缓抬头，看见徐淮眸中翻滚着的情绪，闭上眼睛微微一颔首，便转回头去。

　　徐淮知道她的意思。

　　其余人已将目光收了回去，柳擎和天阁的几位长老目光倒仍是死死地锁在唐瑾脸上，蹙着眉一言不发。

　　唐瑾见徐淮与徐游已被逼问至此，不忍让他们为难，想着索性自己把话跟他们说清楚算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正想要站起来，却听徐淮迅速开口道：“此事待筵席结束后，我会与您几位详谈。”

　　唐瑾一怔，原本已撑在桌面上的手卸了力，看向徐淮。

　　柳擎听徐淮如是说，这才将目光从唐瑾脸上移开，温声道：“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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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筵席结束后，路任尔与柏扬已先结伴回去，徐淮则去与柳擎等人详谈青龙剑一事。徐游悄悄问唐瑾道：“璟华，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刚刚跟大师兄说了一声，告诉他们吧。”唐瑾用左手揉了揉眉心，“不然你也看到了，天阁的掌门还有这些长老，他们都不是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况且他们说的也不错，如今这已不是我们剑派一家之事，容不得存有私心。”

　　徐游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就是担心你……”

　　“我没事。”唐瑾立刻道。

　　徐游闻言几次想开口，却都把话咽了回去，最后只是道：“罢了罢了，等江寒回来看他怎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