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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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生存，世界上的所有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在掠夺除自身以外的一切资源。
人类也不能免俗。
从古至今，人与人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衍生出的杀人手法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有些连听到都觉得像是天方夜谭的概念，人类偏偏可以将其变为现实。
斩首、毒杀、活埋、切腹、剥皮、腰斩、炮烙、凌迟、烹煮……
跟以上这些五花八门的害人方法相比，我所拥有的能力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
即便如此——
在那撮余烬如流沙般从我指尖滑落的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我好想你啊，美知子。
如果还能再见面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
“——夜见，你有想出什么吗？”
恶魔猎人低沉的嗓音突兀地插入了回忆中。我下意识眨了眨眼，心底一颤。
“抱歉，我不知道……”
我略显紧张地交握起了双手，右手手心隔着绷带透出的刺痛又让我掩饰般分开了双手置于餐具两侧。
想起先前我谎称‘调查时抽屉里的火柴突然自燃了’来解释被烧伤的右手，却被好心人硬拉住手仔细包扎。面对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谎话，我不由得涌现出巨大的羞愧。
“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我感觉这几天每天都一样……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时间循环？还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非常抱歉……”
我绞尽脑汁地编起了空话。
或许是看不下去我战战兢兢的样子，坐在一旁的好心人选择接过话题：
“别老是指使别人，身为前辈倒是自己想啊。”
大概是我的错觉，好心的恶魔猎人离我的距离似乎比最初落座时更近了点。
男人闻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光熙，你一定要这么护着她吗？”
“你又在胡说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一边说着，一边以极其自然的姿态握住了我没有受伤的右手：
“你不是还有信息没告诉她吗？”
从这毫不费力的动作来判断，好心人与我的距离确实在不知不觉间挨近了不少。
这也是因为这间屋子里的诡异规律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
“这么说也对……那么，夜见。”
恶魔猎人用那张捉摸不透的面孔看向我。
被再次叫到名字的我慌慌张张地应了声‘是’。
“接下来我说的，你要牢牢记住。当然，记不住的后果嘛，可能很严重，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好的。”
“本来，这些消息你是没必要也不能知道的，你明白吧？”
“……是。”
男人注视着我，突然笑了一下，笑容短促又毫无征兆，连带着他石头一样的眼睛里也透出一丝古怪。
“你知道，什么是黑猫吗？”
“……欸？”
黑猫？
是我理解的那个「猫」吗？
四肢着地、脚掌有肉垫、浑身毛绒绒、会‘喵喵’叫的可爱生物？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当然知道，这个问题没有询问的必要，夜见又不是没有常识的笨蛋。”
坐在我身边的好心恶魔猎人抢先一步替我开口道。
那只覆了薄茧的指腹依旧握住我的左手不放。
我悄悄瞥了她一眼，轻轻地抽回手。
……没抽出来。
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男性恶魔猎人沉默一瞬，然后又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继续说了下去。
“这么说吧，你知道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吗？”
“出发前有说，是因为这个地方一直闹失踪，很多案件十分离奇，所以怀疑是恶魔作祟。”
“不用怀疑，它就是。”
“……好、好的。”
“在前不久，出现了唯一一名幸存者，他在失踪一周后突然出现在路边，警察问询时发现对方精神已经失常。”
“具体是……？”
“「什么是黑猫」。”
“……什么？”
“不管怎么审问，那个人只会反反复复地说这一句话。”
黯淡的灯光把男人那张英俊的脸照得像一具尸体：
“所以，什么是「黑猫」？”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我强压不安，结结巴巴地开口：
“还、还有这种事情啊……那、给他看看黑猫的图片呢？”
“警察也是这么做的。”
“那……”
“那个人看完图片后，就更崩溃地大喊‘这根本不是黑猫’。”
“怎么会……”
我喃喃道，突然隐约明白了这次行动会带上我的原因。
“是…「认知错乱」吗？所以才会认为黑猫不是黑猫？”
“目前也只有这样判断了吧。总之，在好不容易安抚下幸存者激动的情绪后，对方主动提出想要去厕所。”
“那……这个人还是可以沟通的吧？”
“不知道。”
“欸？”
面对我的疑惑，恶魔猎人换了只手支着脑袋，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柜台上。
“他死在了洗手台边上。”
男人的语气透出一股无可奈何的颓废。
“……抱歉。”
“那倒不必，我还没感情充沛到会替陌生人悲伤的地步。”
“……”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缺乏与人交流经验的我只能局促地移开视线。
然后，我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左手上。
先前擅自握住我左手的五根陌生手指已经不知不觉间挤进我的指缝，亲密地交织在一起。
我欲言又止，目光顺着身旁那人被西装包裹的手臂，落到了那张若无其事的侧脸上。
从侧面看来，或许是因为眼罩的缘故，脸部的轮廓线条凌厉又冷彻，远不似正面看上去那样带有女性特有的柔和温润。
于是我又想起了美知子。
虽然老是有人说美是多样化的，没有高低之分，不能拿来作比较，就像美艳动人和端庄典雅是两种并行不悖的风格。
但我依然觉得，美知子就是最好看的。
她褪色也好，枯萎也好，怎么样都好，可只要我一想到她，胸膛里跳动的情感一定是爱。
爱才是分很多种，每种都无法比拟难分高下的存在。
如果能再见到美知子的话——
“所以，总结一下目前为止的信息，夜见，不要再盯着光熙看个不停了。”
男性恶魔猎人敲了敲桌子，没理会我骤然涨红的脸，慢条斯理地提醒道：
“再这样下去，我会以为你和光熙是同类人。”
“什、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感情方面更适合与同样身体结构的人在一起’，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哦。”
我完全不明白。
根本搞不懂对方在打什么哑谜的我，在当下这个度日如年的奇怪氛围里，只能硬着头皮不懂装懂，以此来让话题赶紧翻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坐在我左边的好心人不满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显然，有人并不愿意就此结束。
“如果是夜见的话，要看多久都没问题。”
她扣紧了我的手，又转头看向我，黑玻璃般的眼珠里完完整整地映出了另一个我。
头顶的全铜吊灯投射下黯淡的灯光，在她的睫毛处落下轻盈的阴影，随着她的每一次眨眼，都像是蝴蝶在扑翅，流动的眼波也变成了翅膀上不可思议的斑纹。
如果是美知子的话——
“好了，别跑题。光熙，无理取闹也要有个度，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夜见也在的话，也不是不行吧。”
好心人盯着我说出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哪怕是再怎么不擅长人际交往的我，也从这句话里品出一丝不妙的征兆。
难道说……
好心人的目光中像是藏了某种电流，我被看得下意识移开视线，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夜见看起来并不是这样想的啊。”
对面的恶魔猎人晃荡着手里的空玻璃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我…总、总之，还是先专注目前的情况吧……”
在女人无言的沉默中，我笨嘴拙舌地开口，顺便抽回了我的手。
幸运的是，这次左手顺利地重返自由了。
好心人又看了我一眼，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她也收回了手。
我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下一秒，男人低沉的嗓音又让我的心高高吊起：
“那么，夜见，你来总结一下吧。”
“欸？让我总结…吗？”
“这里除你以外也没有第二个姓「夜见」的吧。”
“可是…我没有你们专业，可能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到位……”
“那也得先做了再说吧。”
“……是。”
“别再摆出那副为难的模样了，等下你旁边的人又要揍我——”
后面的话他没来得及说完。
我旁边的好心人一拳朝他挥去，被男人熟练地侧头躲过了。
从那快到看不清的动作和凛冽的破空声来看，恶魔猎人真是一个危险性极高的行业。
‘来真的啊。’
对面似乎在嘟囔着什么，然后理了理头发，又无精打采地往后一趟，整个人都半瘫在椅子上。
“这么说吧，从刚刚幸存者的故事里，你也得出了「认知错乱」这个讯息对吧？”
“…是的。”
“既然如此，同样身陷这个案件的我们，说不定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扭曲认知，你应该明白吧？”
“……我明白了。”
这样一来，拥有类似控制认知的能力的我，至少比他们的抵抗力要强一点……吧？
想起最初白发女性轻轻松松就脱离了我的「操控」，我又怀疑起了这个推论的正确性。
“好了，快一点，天已经黑了，再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第四天」就会到来，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意外我可说不清……你应该是想活着出去的吧，夜见？”
“……是。”
如果能见到美知子，就算死在这里也值得。
但是……
我努力拽回像风筝一样飘远的思绪，小心翼翼地总结起了至今为止的三天里两位恶魔猎人收集到的信息。
那位已经去世的幸存者口中的「黑猫」至始至终都从未出现，除去我们三名闯入者，这座缺乏人气的旅馆别说是猫，就连活着或者死去的生物都没有。
而这简单到令人怀疑的场面到第四天后出现了变化。
不如说，一切都迎来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