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衣柜吻 ...
-
血腥味瞬间爆发。
许络白痛得皱起眉头。
正要把人推开，楼下忽然传来乜子旌的呼喊。
“萝卜，好了没？”乜经理在楼下喊，“我开车送你们去机场吧？”
许络白立刻心脏狂跳，马上伸手推人。
但却推不开。
他慌忙瞪眼。
疯狗看到了，但却没有结束这个吻。
秦殊左手按在衣柜门上，向左把门滑开。
许络白背后一空，瞬间向后跌落。
他跌倒在一堆柔软的衣物里，悬挂着的衣服糊住了他的脸，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拽住头顶一件衣服，正要借力爬起来，秦殊却挤进了他□□，膝盖抵住他，再次吻住他的唇。
许络白：“！！！”
衣柜门在他的视野中关上。
世界黑了下来。
耳畔是乜子旌跑上楼梯的声音。
咚咚咚。
鼻尖萦绕着衣物干燥的气息，还有用于驱虫的薰衣草香包的味道。
外面乜子旌边往上爬边喊：“你们叫车没？取消掉吧。”
衣柜里十分闷热，许络白快要喘不过气，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呼吸。
湿热的舌趁机侵入他口中，长驱直入，放肆搅弄。
许络白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热得不行。
他的手不自觉地抓紧身旁的衣物。
有多久没接吻了？
不对，乜经理上来了。
乜经理应该是站在了走廊上，在敲他的房门。
咚咚咚。
他在喊他的名字。
许络白心脏狂跳。
他努力思考对策，但秦殊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含住他的唇瓣，失控地亲吻他。
这个吻带着积压了两年的爱恨情仇，饱含着无尽的委屈惆怅。
简直毁天灭地。
炙热的吻烧得他浑身颤抖，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后背蹿上大脑。
他头皮发麻，根本没办法再去注意乜经理在做什么。
热，太热了。
装满冬装的衣柜像是蒸笼。
第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是他主动的。
不，不……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自己手机响了。
乜经理给他打电话了？
他一定在想人去哪儿？
衣柜里一片黑暗，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眼，睫毛还在轻颤着。
他们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去到了深空彼岸。
铁锈味在两人的唇齿间扩散。
许络白的舌尖尝到了无尽的委屈，愤怒，不甘，还有夜夜夜夜的悲伤与绝望。
两年，730个日夜。
形同陌路，针锋相对，遥遥相望。
要如何才能释然呢？
咚咚咚。
乜子旌又在敲秦殊的房门。
许络白抖了一下。
“秦殊？”经理在外面喊，“你在吗？你哥哪儿去了？”
听到“你哥”这个称呼，吻再一次加深，加重。
许络白浑身发软，下意识想要并起腿。
但却动弹不得。
咚咚咚。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乜子旌的声音充满疑惑：“秦哥？在不在？？没事吧？”
无人回应。
房间的主人将许络白压在衣柜里，贪婪地舔-舐他爱笑的唇角。无数次，他看着他对别人笑，也渴望他的目光向自己施舍一秒，但对方却无情地避开。
乜子旌：“我进来了？”
房门被推开。
许络白紧张到了极点。
他后背紧紧贴着衣柜的木板，一动也不敢动。
绝对不可以被发现！
他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一片潮|热。
脚步声从衣柜前路过。
那个吻，还在继续。
许络白惶恐地抓住了手边的衣物。
不，不，那触感，不是衣服……
那是……秦殊的捂眼小狗。
“哪儿去了这是？？”乜经理的声音充满疑惑，“买东西去了吗？怎么两个人都不在？”
唇瓣被温柔地碾弄。
许络白用力攥紧毛绒小狗的手。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理智的线绷断，他不自觉地动了动舌尖，无意识地回应了对方。
吻终于停顿下来。
但不到两秒，又再次加深，比之前更黏腻，更炽热。
身体被双手环抱，他被搂进了赤裸的胸膛。
两颗心贴在一起，噗通噗通错乱如鼓。
沐浴露的清香在鼻尖发酵，如同酒气一般，迷乱了他的思绪。
当初分开真的是对的吗？
这一切的选择是合适的吗？
脚步声从衣柜前折返，一路往外。
乜子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在发语音。
“萝卜，你们去哪里了？我在宿舍里，你们买东西去了吗？我还没走。等下你们回来了给我打电话，我送你俩去机场。”
然后是咚咚咚的脚步声。
他下楼了。
衣柜里，许络白大汗淋漓，后颈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终于结束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而很快又一次被吻住。
某人好像要把这两年缺失的吻一次性全部讨回来似的。
三分钟后，再也听不到乜经理的声音了。
衣柜哗啦一声打开，许络白一把推开已经安静下来的疯狗，跌跌撞撞跑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拍上门。
嘴唇还在发麻。
心脏还在狂跳。
他背靠房门，大口喘息，然后蹲下来，用力捂住发烫的脸颊。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去看过他呢？
到底是为什么？
*
许络白花了五分钟时间，才从那激烈的吻里缓过来。
嘴唇破了，镜子里看有点肿。
好像被疯狗咬了一顿。
没错，就是被疯狗咬了一顿。
里面的衣服全湿了，贴着身体十分难受。他只得重新换了一件，又把脱下来的衣服拿袋子装好，塞进行李箱，打算带回家再洗。
妈妈发消息，问他们到机场没。
许络白看了下，都凌晨一点了，得赶紧出发了。
他也没想到走之前会有突发状况。
某个人竟突然发疯……真是服了。
他回了消息，然后拔掉充电器，塞进包里。又取出一个口罩，揣进衣服口袋，接着背上包，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外。
对面房门还关着。
许络白站在走廊上，用对方听得到的音量给乜子旌打电话。
“我们回来了。刚刚他听到外面有狗叫，非要下去找，我就跟他去了。现在我们收拾好了，马上就走。你回家吧，我们自己叫车就行。还来得及的。”
乜子旌说：“别叫了，我马上来接你们，我送你们过去，安全一些。”
许络白挺不好意思，都这么晚了，不想耽误人家下班。
乜子旌说：“你不让我送，过完年等你们回来，我可能人就没了。”
许络白只得接受。
结束通话后，对面的房门终于开了。
许络白下意识避开视线，直接拖着行李箱准备下楼梯。
然而，踢嗒踢嗒的脚步声上前，一把提起他那沉重的行李箱，快步往楼下走。
看到那高大的背影，许络白瞬间傻了。
他愣在原地，瞪大双眼，嘴唇颤抖，好半天才用无比惊讶的语气问：
“你干嘛穿成这样？？！”
秦殊停下脚步，在楼梯上扭头：“怎么？”
“怎么？？”许络白皱起眉头，上上下下打量对方，用有生以来第二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好端端地你干嘛穿西装？？！”
20岁的秦殊极为隆重地穿了一身黑色西装，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以一种全新的面貌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他身材高挑，锋芒毕露，身上带着冷冽的气息。
许络白脑子嗡嗡的。
搞得这么隆重吓唬谁呢？
他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不亚于当初突然看到秦殊身着YG队服时带给他的震撼！！
太陌生了。
太奇怪了。
他还没从衣柜激吻的余震中缓过来，就又受到了另一种更为猛烈的冲击！
自己裹得像个面包人，这家伙竟然穿成这样？？
他穿成这样？？
“你……”他用不确定的语气问，“你要去哪里？”
秦殊语气平静：“去你家啊。”
许络白难以置信，声调都变了：“去我家？”
他大跨步追上去，却因为羽绒服过长迈不开步子，只得停下来把下摆的拉链拉开，然后背着包向前，站在楼梯口往下看。
“你去我家穿成这样干嘛？你有病吧？”
秦殊提着他的行李箱，继续往楼下搬：“我没病。”
他三两步下到一楼，把许络白的箱子放下，又上去提自己的箱子。
那双锃亮的皮靴踢嗒踢嗒，在瓷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把许络白的脑子震得嗡嗡的。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秦殊穿西装。
真的第一次。
就算是赛事官方每年年底的颁奖盛典，秦殊也都是不参加的，之前每次都是让俱乐部经理帮他领奖。他自己则是躲在俱乐部抓紧时间上分。
从小相熟的弟弟，突然穿成这样，许络白实在受不了。
熟人间的尴尬成倍地轰炸他。令他完全无所适从。
好像突然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他的世界，对方的气息极具侵略性，让他难以接受，甚至无法直视。
秦殊一下子从他弟，他队友，他前男友，变成了“那个男人”。
他都来不及，或者没心思欣赏对方的帅。只想让他赶紧把这套给脱了！
许络白拦住对方，抬起双手：“我拜托你，换身衣服好吗？你这样……哪有人回家过年穿成这样的？”
他再次上下打量对方，努力组织语言。
“你这样我都不想跟你走一起了，真的。你……你……”
许络白真的无语了。
他觉得自己五六十岁的父母会受到惊吓。
必须阻止这家伙！
他抓住对方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Blade选手，请你正常一点，好吗？”
秦殊掰开他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袖口：“Robot选手，我很正常。”
说着直接走了。
许络白忍无可忍，怒吼一声：“秦殊！！”
秦殊停下脚步。
许络白蹬着他：“衣服给我换了！”
秦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你管我穿什么？”
许络白简直要被他气死。
说得对。
自己又不是他男朋友。
行，随便他！
他板着脸气冲冲地下楼，握住自己的箱子拉杆。又松开手，从衣服口袋摸出口罩。
在他撕开包装的时候，秦殊的目光落在他唇上。
红润的唇，有点肿。
他咬的。
然后对方戴上了口罩，遮住了唇。
*
当乜子旌把车开到宿舍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裹得像面包人的许络白。
以及……
Hello这是哪位？？
昏暗的路灯下，他睁大双眼，仔细看了又看，才认出……
“秦殊？？”乜经理也傻掉了，“你怎么……怎么穿成这样？”
跟要去结婚似的。
他话是问的秦殊，眼睛却看向许络白，渴望得到解答。
秦殊说了三个字：“我喜欢。”
乜经理张了张嘴。
好吧。
他慌忙打开后备箱，帮他们把行李放进去，顺便冲着许络白挤眉弄眼做口型，问他啥情况。
许络白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一双眼睛神采丰富，看得出来很是无语。
他背着秦殊指了指自己脑袋，示意某人脑子有病。
放好行李，他坐到了副驾驶。
西装革履的秦殊一个人坐在后排，四平八稳，泰然处之，跟电视上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似的。
乜子旌发动车子，带他们离开基地。
他看了眼许络白的口罩：“你感冒了？”
“没，”口罩下，许络白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嗡嗡地说，“脸冷。鼻子吸入冷空气有点难受。”
乜子旌把空调温度调高，又往后看了一眼。
三四度的气温，AD就穿着衬衫和西装外套。
他对秦殊说：“你……小心感冒。”
秦殊坐姿挺拔，抬起骄傲的下巴：“我自有分寸。”
乜经理沉默了，扭过头，好好开车，再不多哔哔。
许络白在前排扶额。
真的好想一脚把某人踹到外太空。
路上车内死一般的沉寂。
乜子旌开着车，脑内一团浆糊，时不时从车内镜看看副驾驶位的许络白，再看看坐在后面凹造型的秦殊。
太诡异了。
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什么进展了？
他不敢问。
快到机场的时候，许络白还是忍不住做最后的奉劝：“外面很冷，你还是赶紧换掉吧。冻感冒了划不来。”
秦殊煞有其事地拂了拂自己的衣襟：“我穿了保暖衣。”
衬衫里面穿保暖衣。
行。
到了机场，许络白朝乜子旌道谢，然后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乜子旌深深地看了看他们，叮嘱他们注意安全，而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
许络白和秦殊进入候机室等待。
里面人不算多。
许络白找位置坐下，秦殊坐在了他身边。
他马上起来，远离对方。
真的不想跟他坐一起。
爸爸妈妈还没睡，还在问他上飞机没。
许络白跟他们说快了，让他们早点休息，明天在家等着，自己和秦殊搭车回去就行。
妈妈在家庭群里给他发了猫咪的照片。
父母养了两只三花猫，隔了五个月在同一个地方捡到的。虽然不是同一窝出生，但父母还是把两只猫当做是兄弟俩。
妈妈说小的那只今天尿在了他爸棉鞋里，他爸不知道，一脚踩进去湿漉漉的。
许络白问：“是不是发情了？”
妈妈说：【应该是的，过完年就带去让医生给它嘎了。】
没几分钟，某个西装男士起身，坐到了他身边。
许络白被他身上时髦的气息冲得难受，二话不说，再次换位置。
对方紧跟着他。
许络白再换。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跟来，在原位默默看着他，手放在膝盖上，无聊地轻敲着。
许络白低头看着手机，把之前队友给他们唱歌的视频发到了微博上。
【@HSG.Robot：歌王竟在我身边？？[心][心]】
他在评论区@了视频里五个人，跟他们说明年见。
随后他戴上耳机，静静听音乐。
不一会儿，秦殊又坐到了他身边。
许络白再次换位置。
秦殊紧跟着。
换了五六次后，机场的工作人员来了，对许络白问：“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噢，不用！”许络白连忙说，“我们认识的，呵呵……认识……”
秦殊皱起眉头。
被当做变态了。啧。
工作人员难以理解年轻人的奇怪行为，确认许络白没有受到威胁后就离开了。
这下许络白再不敢乱跑。
他斜了某人一眼，扭过头，继续听歌。
但根本难以认真品味动听的音乐，他满脑子都在想下飞机后爸妈见到秦殊会是怎样的震惊和无措。
几分钟后，队友群有人说话。
许络白点进去，看到张扬发了一张截图。
有人偷拍了他和秦殊，发到了微博上。
【张扬：哈哈哈哈！@秦殊，你干嘛？相亲啊？！】
【尔斯睿：太装了太装了！真给你装到了。】
许络白瞬间哽住。
他立刻抬头环顾候机室。
大家都在玩手机，不知道是谁偷拍的。
许络白鼓起勇气打开微博。
都不用他去搜索那个人的账号，就有互关好友转发到了他的首页。
【@嘻嘻要加辣：家人们帮我看看，这是[萝卜]吗？紫色头发，应该是他。但是旁边这个……这个男明星是谁？？？是[情书]吗？我不敢认……
[图片][图片]】
一眼看到转发量过万许络白就不行了。
营销号也疯狂搬运，还新增了一张粉丝投稿的动图，是他和秦殊在候机室他逃他追的戏码。
许络白当场阵亡。
评论区笑倒了一片。
【@秦giegie是我的：啊啊啊！是他！就是他！天哪好帅！可是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呢？跟萝卜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哈哈哈！他是要去走红毯吗？】
【@钢牙小白兔：哈哈哈哈，这是在干吗？！怎么有人在装杯啊哈哈哈！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萝卜的无奈和嫌弃，救命我不行了！】
【@珩在：神特么男明星！笑不活了，萝卜浑身上下写着“别来沾边！！”到底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哈哈哈！】
【@想吃胡萝卜：真的没人懂吗？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因为要见岳父岳母啊！！当然要认真一些！！我男朋友跟我回家的时候比他这还要夸张！@萝卜你摸摸他手心，肯定紧张得出汗！】
许络白愣住了。
他忽然想起，那天，是尔斯睿开玩笑，让他选一个老公带回家见父母，他才有机会邀请秦殊跟他回家过年。
所以，是因为这个吗？
嘈杂的声音远去，玩笑的话语退散，闲杂人等都消失了。
他听到秦殊低声问：“饿不饿？”
许络白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面对面的，正视这个陌生的，英俊的，充满成年男性气息的秦殊。
他呆呆地摇摇头。
广播里在喊登机。
所有人开始动。
秦殊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率先站起。
“走吧。”他拉住他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
人海茫茫，冬夜绵长。
许络白看着对方英俊的侧脸。
可是，但是……那时候他不是说，不复合吗？
*
飞机飞上云端，在夜空中穿行，带他们往家的方向靠近。
许络白看向窗外。
窗玻璃上是秦殊的身影。对方坐姿端正，正在低头摆弄自己的领带。
他甚至还戴了一块很名贵的手表。
许络白眨眨眼。
随后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额头，认真感受了他额头的温度，然后才挪开。
许络白转过身，拉了拉帽子，靠在椅背上，
有点胸闷，他摘掉口罩，揣回兜里，然后闭上双眼。
一些凌乱的思绪在他脑海中游走。
眼前浮现出无数破碎的记忆，一起成长的岁月，确定关系的那天，分手时的大雨，远远偷看的一眼，重逢之夜的白雪……
最熟悉的，陌生人。
秦殊侧过头，眼底是许络白浓密的睫毛，下面是挺拔的鼻梁，然后是红肿的嘴唇。
他屏住呼吸，免得打扰到他休息。
所以，为什么要说谎呢？
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吗？
这不可能。
在动摇的刹那，他马上打消了念头，立刻坚定自我。
绝对没错，那个背影，那抹紫色，一定就是他。
他抬起手，指尖有点无措。
这时候许络白睁开眼。
视野里，对方一秒缩回手。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秦殊不太自然地握了一下拳：“冷吗？”他问。
许络白裹得像面包人，当然不冷。
他没好气地说：“没话找话？”
秦殊：“不行？”
怎么突然这么叛逆？！
许络白好想拧他的脸，但是对方这一身打扮，让他没法出手。
一路上他都如坐针毡，好像有一只狗一直在用爪子闹他的心，让他焦躁难耐。
其实秦殊穿西装是非常帅气的，他身材很好，很能撑衣服，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就是难以适应。
早上七点，飞机落地。
许络白掏出手机，看到爸妈在一个半小时前说来机场接他们来了，让他们别搭车。
一出去，他一眼就看到他妈妈头上戴着一个萝卜发箍，正搭着他爸的肩膀，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在寻找他们。
是他的爸爸妈妈，但是又不太像。
主要是苍老了太多，跟平常视频里看着很不一样。
许络白都不太敢认。
但那就是他爸妈。
他瞬间心都碎了，眼泪马上要飙出来，但是硬生生忍住了。
他挤出一个笑容，大喊：“妈！爸！”然后朝着他们跑过去。
秦殊跟在后面，下意识深吸一口气。
许父许母欣喜若狂，立刻上前迎接孩子。又是抱又是揉。
许父问：“小殊呢？”
许络白扭头。
一身西装的秦殊出现在二老面前。
他弯起嘴角，风度翩翩：“叔叔，阿姨。好久不见。”
许父许母当场傻了眼。
一个张大嘴巴，一个瞪大双眼，都没敢认人。
“小……小……”
然后许络白看到，某个装逼装了一路的人蓦然红了脸。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弯了腰。
“小殊，”认出人之后，许父连忙抱了抱秦殊，然后拍着他后背，“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他又去握秦殊的手，顿时皱起眉头：“手这么冰！”
许络白忍不住揶揄道：“冷是一时的，帅是一世的。年轻人的时尚你不懂。”
秦殊的脸更红了。
许络白忽然发现他爸大衣口袋里塞着东西，于是问：“这是什么？”
“给小殊的应援发箍。”许父掏出来，是一个搞怪发箍。
上面是一把刀的造型，能卡在头上那种，戴上去就像头上插了一把刀。
许父说：“人家机场的工作人员不让戴这个，说容易引起恐慌，会吓到小朋友，我只好摘了下来。”
秦殊没想到，自己也有应援，顿时眼睛有点热。
许母看着儿子的嘴：“上火了吗，萝卜？”
许络白抿了抿唇：“嗯，对，最近跟着新队友一起吃火锅，有点受不了。”
后面的秦殊浑身僵硬，不敢吱声。
许母带着笑意：“那回去咱吃清淡点。”
“走走走，回家。”许父拉着秦殊冰凉的手，带他们去停车场。
许络白则是跟妈妈互相搂着对方，挤在一起走。
妈妈眼睛红红的，明显在忍泪。但孩子回来了，更多的是高兴。
回去的时候，两个小辈坐后排。
前面两位长辈还是不太适应秦殊这一身行头，时不时从镜子里悄悄往后看。
后排的秦殊敏锐地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
许洛白也从那镜子里看他的反应。
于是四个人的目光在镜子里相撞，别提有多尴尬！
秦殊终于不自在起来，扯扯袖子，拍拍西裤，如芒在背。
许络白盯他一眼。
活该。
然后他扭头看向窗外，努力忍笑。
过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给乜子旌发消息报平安，又在队友群吆喝了一嗓子。
队友还在睡觉，没回。
爸妈在前面讨论今天要吃什么买什么。
许络白在后面，看到他们花白的头发，一下子喉咙又硬了。
他简直难以接受，自己就半年没回来，爸妈怎么老了这么多？？
他忽然极度后悔，应该早点回来的。在夏季赛结束，就该回来一趟。哪怕组建新队伍再要紧，也根本不差那几天的。
他往左边坐了点，让自己从镜子里消失。
然后他低下头，掩饰自己泛红的眼圈。
他想克制情绪，但怎么也控制不了。
妈妈从镜子里看不到他了，温声问：“宝宝啊，累了吗？”
许络白躲在角落里“嗯”了一声。
妈妈说：“那你撑一会儿，到家吃了饭再睡，睡完整的，舒服一些，免得头痛。”
爸爸把音乐关小了，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么安静，许络白更不敢出声。
但他的眼泪真的憋不住了。
他靠在车窗下，攥紧拳头，强忍抽泣的声音。
下一秒，身边的人抓住了他的手。
许络白含着眼泪扭头。
秦殊把背包横在了腿上，在背包的遮挡下，掰开他的拳头，握住了他的手，温柔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
而后他看向前面，对许络白的爸爸说：“叔，什么时候做个酿豆腐吃？好久没吃了。俱乐部食堂也会做，但是不好吃。我们俩都吃不惯。”
“晚上就做！”许父神采飞扬，“晚上给你俩做。酿豆腐我的拿手绝活儿。晚上再给你们做点白切鸡、清蒸鱼。叔全都会。”
秦殊笑着说：“知道的，叔叔的英雄池很深。”
许父大笑：“对对对，我的英雄池也很厉害。”
然后他们就开始聊吃的。
许络白攥紧了秦殊的手，躲在爸爸的后座无声地流泪。
这一刻，他很感激身边的这个人。
到家是早上八点半，一进门两只猫就吓得躲了起来。
“康康，安安。”许络白跟猫咪打招呼。
两只猫躲在柜子下面暗中观察。
许母问他们昨晚在飞机上睡了没。
两个人都没睡着，哈欠快憋不住了。
许母说：“那早饭就简单点，吃完你俩先好好休息一下，昨天刚打完比赛肯定很累。等你们睡到自然醒，我们再做好吃的。”
两个人表示赞同。
早饭后，许父去洗碗，许母领着他们去休息。
“房间都收拾好了。被子都是最近才晒的。小殊你睡这间吧。”
门一推开，许母顿时尖叫起来。
许络白凑进去一看，差点被浓烈的猫尿味熏晕。
他立刻捏住了鼻子：“我的天……”
秦殊也屏住了呼吸。
许母掀开被子，气得直跺脚：“怎么尿了这么多啊？这一片片的……康康！给我出来！！康康？”
客厅传来一声无辜的猫叫。
“怎么了？”许父从厨房出来。
“康康把被子上尿了好多好多，”许母皱起眉头，“把它给我抓来，我要揍它！给它上上课。”
“别揍了别揍了，”许父说，“肯定是你昨天教训它，它记仇，所以今天故意把被子弄成了这样。这肯定不能睡了，味儿太冲了……赶紧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和窗户，又把纱窗关好：“哎，快去看看萝卜的床有没有被糟蹋！”
几个人匆匆过去一看，还好，许络白的床好模好样。
许母说：“那小殊你先跟你哥一起睡吧。等会儿我跟你叔出去重新买点被子回来。”
秦殊看向许络白。
这事他可做不了主。也不知道某人愿不愿意。
许络白没法拒绝。
他避开对方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好。”
于是半小时后，刚吵完架的两个人躺到了同一个被窝。
*
虽然是大白天，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昏暗。
双方都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关门声响起，许父许母出去了。
家里安静了下来。
许络白感觉，自己的床怎么好像变小了？躺两个人还有点挤。稍微动一动，就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冰凉的脚。
他马上缩回自己的脚，然后倾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点水，又重新躺回去，舔了舔嘴唇。
“疼吗？”秦殊问。
“当然了。”许络白炮仗似的，“我把你咬破试试？”
“行啊，”秦殊语气轻松，“来。”
许络白：“……”
好像中圈套了。
当然不可能咬回去。
他准备睡了。
秦殊还在说：“谁让你嘴硬？”
许络白怒上心头：“小时候没揍过你是吧？？”
秦殊侧过脸，随便他揍。
许络白捏住了他的脸。
小时候，他还真没揍过秦殊。
怎么舍得呢？
幼年秦殊一直是非常非常乖的，沉默寡言，敏感孤僻。他从不敢惹许络白生气，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甜甜地喊着“萝卜哥哥”，简直可爱到飞起。
没想到长大了，竟变得这么欠揍。
但许络白也没真揍。
成年了，不适合进行小学生行为。
他随意地扯了扯对方那张不知何时变厚的脸皮就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他，睡了。
但却睡不着。
眼前全是某人身着西装的样子。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坏了他们十几年来培养出来的熟悉与自然。
让他觉得，对方更陌生了。
因此再次躺在一起，气氛变得格外别扭起来。有种和陌生人同床的尴尬、紧张，与不适应。
生怕肢体接触，生怕呼吸交错，生怕眼神相撞。
那种疏离的感觉非常微妙……
同样不适应的还有秦殊。
许络白无意间转身，发现那家伙贴在了墙壁上，根本不敢挨着他。
虽然已经脱下西装换上了睡衣，但那身极为隆重的衣物似乎束缚住了他的灵魂，使得他即使睡觉也紧绷着，束手束脚的，笔直地躺在那里，身体僵硬，像一块板砖。
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中途许络白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额头，他迷迷糊糊睁眼，看到是妈妈。
妈妈带着慈祥的笑容，拉起被子给他俩盖好肩膀。
房间里响起一声娇滴滴的猫叫。
“嘘——”妈妈立刻抱起地上的猫，捂住它的嘴巴，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把门关好。
许络白感觉有点热，想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点。刚动了一下，发现腰被人从后面环着。
他稍稍扭头往后看。
黑色的短发抵在他后背。只能看到发顶，看不到脸。
怪不得这么热。
他勉强伸长手臂，够到了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两度，又接着睡。
没怎么睡着就是。
对方的大手捂着他的肚子。掌心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皮肤上。鼻息也喷在他后背，温热的气息燎烧着他瘦削的后背，顺着他的脊柱一路攀升，让他感觉心里发痒，有种异样的感觉……
——没人被前男友这样紧紧搂着还能睡着吧。
尤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
硬躺了一小时后，许络白小心翼翼抬起对方的手臂，悄然离开被窝。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他顶着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出去，爸爸在厨房摘豆子，妈妈在打毛线，织毛绒小挂件。
这是他妈妈的兴趣爱好和拿手绝活儿，之前就给他做过很多小玩意，可可爱爱，他很喜欢。
“床弄好了吗？”他问。
“买回来了，还没铺。”妈妈说，“房间我重新拖了一遍，喷了除味剂，继续散散味儿，晚上再铺。”
许络白懒洋洋地倒在妈妈身边，贴着她，跟她聊天儿。
过了一会儿卧室门突然打开，秦殊冲出来，一脸慌张。
沙发上的母子俩和猫吓了一跳。
秦殊看了他们一眼，有些局促地说：“我忘记把礼物给叔叔阿姨了。”
说着赶紧去找自己的行李箱。
他给许父买了一个眼部按摩仪，给许母买了两条很漂亮的名牌丝巾。
东西一拿出来，两人果然不愿意收，轮流上阵数落他，责怪他见外，让他拿回去退掉。
秦殊向某人发出求救讯号。
许络白：“我早就说了让你别买，非要买……不听我的……”
当然最终还是收下了，毕竟是一番心意。
但收下的前提是，两位长辈让秦殊保证以后不要再给他们买礼物了。
秦殊犹豫再三，迫于无奈，只得答应。
下午队友们也到家了，纷纷在群里报平安。
许络白无拘无束地躺在沙发，跟他们聊天。然后上网冲浪，私信箱又是很多的未读消息。他不用点开就看到好多都是秦殊的粉丝。
“谢谢许队！[情书]就麻烦您照顾了！QAQ”
“这几天[情书]要给您添麻烦了，请多……”
“这几天打扰了，如果他做的不好……”
“给他多吃点好吃的QAQ他之前好可怜……”
一看到这些许络白就有些不爽，到底谁跟谁，谁跟谁呢？
他抬头看了眼，秦殊不知何时已经笼络了两只猫，正左拥右抱，好不幸福。
“哎，”许络白用脚蹬了蹬他大腿，“你粉丝担心你，我给你照个相，发条微博吧。”
“他们打扰你了吗？”秦殊说，“不用管。”
许母刚好从厨房出来，说：“你俩一起拍个合照呗。”
许络白坐起来：“分我一只猫。”
两人坐到一起，各自举着一只猫。许母帮着拍了好多张，边拍边笑。然后选了最好的一张分别发给他们，自己则是把这张合照设置成了屏保。
许络白发了条微博：“@HSG.Robot：喵喵喵喵。[福]”
粉丝们立刻前来送祝福。
【太可爱了！两位选手新年快乐！叔叔阿姨新年快乐！呜呜呜好想魂穿猫猫！】
【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好久没见[情书]露出这样的笑容了QAQ，跟哥哥一起回家果然不一样！他也是被人爱着的孩子。】
【都穿着睡衣，头发都有点乱，是刚从一个被窝醒来吗？[害羞]在家睡一个床吗？好耶！！祝你们xing福……】
秦殊的微博发了一样的照片，一样的文案。
许络白刷新微博的时候看到了，点开他的评论区，这里的画风不一样。
大家都在下面问“成了吗成了吗？”“怎么样了？”“你成功了吗哥？”
许络白莫名其妙，这什么意思？
他继续往下看，然后才看懂，原来……粉丝把他带秦殊回家当成是带男友回家见父母。加上秦殊特意穿得那么隆重，还真像那么回事。
所以大家好奇许络白的爸妈同不同意，操心秦殊成功没有。
许络白一时无语。
秦殊的那身西装已经被许络白的妈妈送到干洗店去了……
十分钟后吃晚饭。
丰盛的一大桌，全是做的他俩爱吃的。
饭桌上，有人给许络白打语音电话，是同城市的职业选手阿晨，也回家了，约他俩改天一起出去玩儿。
许络白直接答应：“OK没问题，我们随时有空，你到时候直接发我地址就行。”
阿晨笑着说：“那就改天见啦，萝呗。”
许络白“嗯嗯”两声：“好的老公。”
等他结束通话，许父说：“别老乱喊别人。喜欢社交是好事，但也需要注意点分寸。”
秦殊：“就是。”
许络白斜了他一眼：“随便叫叫而已，这不跟别人喊什么宝宝、宝子什么的一样吗？只是一个称呼。网上很多年轻人，男孩女孩，都随便喊老公的，不信你们上网看看。”
“这怎么能一样呢？”许父说，“老公老婆，只有像我和你妈妈这样，结婚了的才能互相喊。”
许母闻言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知道你俩恩爱啦，”许络白用力咬了一口酥肉，“吃饭吃饭，别喂我们吃狗粮。”
许母马上为两个孩子夹菜：“吃饭，多吃点。”
许父说：“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但是你叫多了，以后你的伴侣会吃醋，会不高兴。”
秦殊点头：“确实，确实。”
许络白瞪着他：“你对什么对？还确实……”
“哎，”许母劝道，“你别凶小殊。”
秦殊连忙说：“没有没有，没事……”
许络白对家人说：“我现阶段只想拿个世界冠军，暂不考虑伴侣的事，谢谢。”
秦殊动作一顿。
哦。
饭后两个人为了保持手感，去书房打游戏。
书房里贴了很多许经墨以前的赛场照片，照片上他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还有许父许母去赛场给他应援，跟他一起拍的合照。当然也有许络白和秦殊从小到大的照片，记录了他们的成长。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回忆。
两个人双排了一会儿，这次没有队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粉丝发现他们在双排，很想看直播，但双方都没有播。大家只好去ob主播那里观战。有主播直接把直播间标题改成了“HSG下路夫妻双双把家还”。
打到十二点，两人准备睡了。
许络白去秦殊的房间。
他用力闻了闻。
“没有猫尿味儿了。你闻着有吗？”
秦殊看着他皱起的鼻子，仿佛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
他很想让他再多闻几下，但为了不造成麻烦，还是马上说：“没有。”
许络白还特地趴到床上，仔细地闻被子，的确没有气味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怕被对方被熏。他翻过身来：“要不你去睡我房间？我睡你这屋？”
“不用，”秦殊在床上坐下，“真的没有味道。”
“那就睡吧。晚安。”
许络白坐起来，准备离开，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抬眼看着对方：“干嘛？”
秦殊：“今天叔叔说的事，你记住了吗？”
许络白一愣：“什么？”
秦殊眉头拧起，一脸严肃：“许萝卜选手，我正式通知你，以后不准乱喊别人老公。”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衣柜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