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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陛下替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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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十六大人所中之毒并不深,只是这段时间切不可再运气,若是运气,恐会损伤筋脉。”
谭云楼替林却把完脉,禀告林斜源。
“他多久能醒?”林斜源仍有些不放心。
“这几日应该就会醒来。”
昏迷中的少年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确实走过去了,差点没回来。】系统默默补充。
谁说不是呢。
【宿主打算什么时候醒?】
自然要等到关键道具出现。
【宿主是说你故意丢在画舫上的镜子?】
那可是个关键点。
果然,片刻后有人恭恭敬敬的呈了一面镜子给林斜源,说是在画舫上偶然拾得。
林斜源拿过那面铜镜仔细端详,发现这面铜镜就是十六经常握在手中的那一面,他每次询问十六,他都闭口不谈,将话题转向别处。
没由来的他有一个念头,不想把这面铜镜还给十六。
“这面镜子的事不能向外透露,退下吧。”
【他这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斜源已经开始怀疑这面镜子了。
“陛下,手中这面铜镜可否容臣细看一下?”谭云楼突然出声询问林斜源。
林斜源迟疑片刻,还是将铜镜递给谭云楼,毕竟谭云楼是灵阁之人。
“你认得?”
谭云楼仔细端详镜子,半晌,说:“这是阮咸镜,是仙山中人带入凡间赠予皇室的法宝。”
“有何作用?”林斜源注意点完全在镜子的作用上,他不在意十六如何得到这面属于皇族的阮咸镜,他只是想知道阮咸镜对于十六的意义。
谭云楼斟酌了一下:“据说,有缘之人能在镜中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的幻影。”
林斜源眸色深沉,将镜子拿了回来。
“你退下吧。”
“臣告退。”
谭云楼走了,林斜源才将视线放在镜子上。
阮咸镜跟普通的镜子没区别,他,侍卫和谭云楼握住也没有什么反应,说明他们并非有缘之人。
那十六,是不是就是这个有缘之人呢?
他将阮咸镜放入袖中,沉默良久。
英俊的帝王皱着眉头,他面色并不太好,连日的忙碌让他眼下有些青黑,却仍挡不住他的风采。
【宿主宿主,该醒了】
林却睁开了眼。
“十六?”林斜源看着他,“你终于醒了。”
“……陛下。”林却声音沙哑,林斜源扶着他喂了半杯水。
“陛下可有受伤?”
“你现在可还难受?”
两人同时问出,又对视。
林斜源笑着摇头:“朕被十六保护的很好,毫发无伤。”
“臣……也不怎么难受。”
“谭医师说你中了那刺客的毒,这段时间不能动用内力,你便待在朕宫中养伤。”
林斜源有些担心他因此而难过,可林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转而问起其他:
“陛下找出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了吗?”
他对自己的身体不在意,却在意林斜源的处境。
“是玉氏。”
“娘娘?”林却有些不可置信,他分明已经将玉泉之子还活着这件事告诉了她,为何过去了一年,贵妃会突然设计刺杀陛下?
“这件事朕会处理,十六主要安心养伤就好。”
“嗯。”林却低低的应声,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他:“陛下,臣的东西呢?”
“你的衣物已经损坏了,换身新的吧。匕首就放在案上,不过要等你伤好了才能动。”他刻意的忽略了阮咸镜。
“那臣的镜子呢?”林却突然冒失的握住他的手腕,眼里的急切十分真实。
“没有什么镜子,”他摸摸林却的头,“十六想要什么镜子,朕都给你寻来。”
“臣想要那面铜镜,应是丢失在画舫上了,”林却显得十分惊慌,“陛下,请允许我去找它!”
林斜源看了他很久,点了点头。
那日林却在画舫待了一天,他仔细搜索了画舫的每一个角落,直至没能再有力气说出一个字,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阮咸镜,昏倒在了林斜源的怀里。
林斜源叹气,将他带回宫中。
“十六,不过是一面镜子罢了,朕再替你去去寻。”
林却摇头,沉默的把自己蜷缩起来。
后来的时日里,林却逐渐变得沉默寡言,他久久的看着林斜源的脸出神,时而看向窗外,怀念着什么。
林斜源觉得林却这样似乎也挺好,再没有那些节外生枝、让他无法掌控的事情。
直到有一日林斜源下朝回宫,发现林却目光呆滞的像个木偶一样。
“十六?”他尝试着呼唤了一声。
“我不叫十六,”少年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哥哥,你忘记了吗?我是小却儿。”
“小却儿?”林斜源心头一震,“你叫什么?”
“我叫林却啊,哥哥你又忘记了吗?”
林斜源知道十六并不是从小养在宫里的暗卫,他是在十四岁那年被先皇后捡回来的暗卫,在这之前他肯定也有自己的名字。
只是林斜源不知道少年的真名原来叫林却,与自己的便宜庶弟名字如此相似。
“你叫林却?”
林斜源正想深究,但少年眼神又开始变化,似乎清醒了很多。
“陛下下朝回来了,陛下今日可寻到臣的镜子了?”林却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的眼中有些期盼,也隐藏了些许癫狂。
林斜源扶他起来,将他带到床边坐下,自己则半蹲在他面前。
“朕没有找到。”
林却失望的看着他,看不见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十六,你的真名是林却,还有一位兄长?”
话是林却刚刚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现在再不能改口,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臣是有一位兄长,至于以前用的名字,不过是巧合罢了。若是陛下觉得臣不配用这个名字,便一直唤我十六就好。”
林斜源明白林却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现在的林却已经将自己放得太低了,低的甚至非常卑微,他需要做点什么才行。
“若林却是你的名字,那你便就叫林却。”林斜源握住少年的手,探头与他对视。
“小却,你可愿成为朕的伴侣,随朕一同度过以后的时光?”
“不行的陛下,”林却猛地将手抽出来,“陛下,臣只是一个替身,怎么配成为陛下的伴侣。”
林斜源瞳孔剧缩,他隐隐觉得自己触及了某个重要的事,但此时他正因为被拒绝而有点发怒,一时忽略了这种感觉。
“你难道只甘心做一个替身吗?你可是真的爱朕?”
少年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陛下对小殿下用情至深,臣都看在眼里,又怎会不自量力的同小殿下比较?”
“你是非要做这个替身?!”
“嗯。”
罢了,他若真是这般油盐不进,不如自己及时止损,林斜源想。
只是他深深陷进掌心的指甲昭示了他的愤怒。
二人不欢而散。
——
日复一日,林却见到林斜源,总要问一句镜子可寻到,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少年似乎越发失魂落魄,他终日不是发呆,就是盯着林斜源的脸看,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
“小却,你到底怎么了?”
“陛下怎么又叫臣小却,臣分明叫十六。”少年不解,“陛下又将臣当做小殿下了吗?”
林斜源顿住,他发现自己无论称呼眼前这个少年什么,好像都不对。
“我该如何感觉……你的真实?”
少年没有回应他。
林斜源狠狠闭了眼,睁眼,又是那温和帝王的样子:“小却可知,那日为何贵妃要刺杀朕。”
少年像是有了些兴趣,视线缓缓聚焦。
“玉泉最后的血脉,死在了这场春寒里。”
那个小小的孩子,被徐衰兰从流民中救下,辗转到了庄子上,熬过了第一个冬天,却没能熬过这个春天。
“那娘娘……”
“她以为是朕下的手。”
世事发展就是如此残酷,他有心放过那个孩子,然而最终还是命运带走了他。
“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娘娘?”
“朕愧对于她,暂时不会杀她。若是恨朕能让她活下来,朕便不会让她知道真相。”
“陛下重情重义,”少年又慢慢的合上眼,“臣有些困乏,先睡了。”
他的睡眠时间越来越长,就连醒来也是慢吞吞挪到林斜源身边发呆,林斜源越来越担心他。
直到那天。
那天林斜源晨起,照常去偏殿看少年,却见着少年缩在宽大的床上紧闭双眼。
“十六大人这是怎么了?”
林斜源慌乱急了,一直跟着的暗卫说:“十六大人可是引毒发作了?”
他急忙取来解药喂少年吃下,少年眉头微松,他正要放下一颗心,蓦的少年又呕出一口鲜血来。
“小却!”林斜源慌乱的搂着少年,心中悔恨至极。
他早已经没有把少年当做暗卫看待,甚至已经忘却了他与自己之间隔着的那代表身份的引毒。
终于谭云楼带着医药箱来到侧殿。
“陛下,十六大人这样,是因为先前遇刺所中之毒与体内的引毒并发,”他叹了口气,从药箱的最底层取出的药瓶,“这两种毒皆可缓解,可若是混在一起,十六大人的一身功夫便废了,臣也无药可医。这瓶药能暂且缓解他的痛苦,可这武功是回不来了,甚至十六大人的身体往后比常人还不如,形同……废人。”
“如何能救?”
“大抵只能去请仙山的丹药了。”
仙山何其遥远,若非有缘修道之人,凡间几乎不能上,修道者亦不愿入凡间,入了凡间的修道者都会被天道压制修为,那些自命清高的修道者又怎么会来?
药瓶被放在林斜源手上,他的手微微颤抖。
自瓶中取出一颗小心翼翼喂少年吃下去,见少年慢慢平静下来,他挥退了殿内所有人,只余两人。
“对不起……”
这一句抱歉,含着无尽的悔恨,是一个帝王的忏悔。
“小却,对不起………”
原本雄姿英发的帝王此时低下了头,将脸埋在少年的怀里颤抖,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听他的少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哥哥?”
少年突然朦胧的睁开眼,他面色苍白,却在看到林斜源脸的一瞬间两眼放光。他捧起林斜源的脸,仔仔细细的打量,“哥哥你终于来了,你赠我的阮咸镜不见了。”
他眼眶红红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林斜源愣住,不知所措的看着少年。
“哥哥,”少年描摹他的眉眼,“我遇到一个跟你好像的人啊,简直一模一样。”
“小却……你说的………”
“可我无法把他看作是你,他不是你,你们完全不一样。”
少年神色疲倦,“他越来越不像你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我唯一能让我看看你的阮咸镜也弄丢了。”
“你说的……是谁?”
林斜源忽然明了一切,为何少年会如此爱他,为何少年会拿出阮咸镜看着他,为何少年看着他的时候会有异样。
原来……他将自己当成了另一个男人,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原来……他才是替身!!
原来如此!!!!
像是没察觉眼前男人的暴怒,少年突然倾身上前,小小的说:“哥哥是不是又在不开心了?哥哥不要不开心。”
“林却,你究竟把我当作了谁!?”林斜源用力握住少年纤细的手腕。
少年像是看不到他的愤怒,只轻轻的笑着,吻上了他的嘴唇。
轻柔的触感像是西北太阳下刚采下的棉花,柔软,却引诱人想要用力摧毁。
林斜源太过吃惊于少年的主动,往日少年远不会与他如此亲近,他有些沉迷其中,逐渐加深这个吻。
少年的气息充盈鼻尖,他长长的睫毛轻颤,像是凋零的蝴蝶。
就在这时,少年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他猛地推开林斜源,擦拭着嘴唇,不可思议的看着林斜源:“陛下!?”
林斜源没有留意他这一手,被狼狈的被掼在了地上,他眼中血气涌动,怒火快要将他逼疯。
“林却,告诉我,他究竟是谁?!”
林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像是自己才是那个被辜负了的人。
“你敢叫朕做你的替身,是不是你每日看着朕,都想的是你心心念念的哥哥?!”
“陛下,不是的,你听我说……”
“那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你的哥哥,还是林斜源!”
少年被男人按在床上,原本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男人,他清澈的眸子从惊慌逐渐变得绝望,泪水止不住地滴在床褥上,晕开了大朵大朵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