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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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眼泪从眼眶滑落，十娘怔愣地看着李书玉，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书玉，我、我好难过……”
她在难过什么？是为自己浪费的青春而感到不值，还是为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到最后还是一场空而悲伤？
李书玉抽出一张柔软的纸巾，慢慢地给她擦拭着眼泪。
“这有什么难过的。能在年轻的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并且改正，是一件好事呀。如果是在五十岁的时候的时候醒悟，你已经跟他过了大半辈子，那岂不是更加难过了？”
十娘想了想，倒也是如此。只是，内心到底还是不甘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人生很失败？”
“失败这个结论，我觉得得由你自己来定义。所托非人就是失败？离婚就是失败？那按照普世价值观来看，我岂不是更加失败？我无父无母，快三十岁了，也没结婚，没有子女。谈过几次恋爱，都无疾而终。哈哈，是不是很惨？”李书玉摸摸下巴，失笑道，“你觉得我现在失败吗？伤心吗？”
并没有。
十娘还从李书玉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奇异气息。
那是一种名叫自由的气息。
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在她们这一桌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山茶花递给十娘。
十娘抬头，男子有些慌张地说道：“我看你在哭，所以……别哭啦，不管有什么难过的事情，最终都会过去的。”
十娘转过头看李书玉，却见对方撑着下巴，含笑看她。
是让她自己决定吗？
十娘看着面前还带着露珠的鲜花，伸手接过。
“谢谢。”
“不客气。”男子对她点点头，又匆匆离开了。
见十娘看着山茶花不说话，李书玉悠悠地开口道：“有时候我觉得，女子就跟花一样。”
“跟花一样，娇嫩脆弱吗？”十娘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柔软的花瓣。
“不是。你看过周敦颐的《爱莲说》吗？”李书玉自顾自地说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每一种花都有属于它自己的美丽，自然也会吸引不同的人来观赏。如果有人不喜欢你这朵花，你知道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十娘问道。
李书玉笑：“说明这个人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没有谁会去要求一朵花改变自己的颜色和形状，如果有，那就是这个人的错，绝不会是花的错。花好好地生长在那里，又不是他养的，凭什么由他置喙？”
十娘好像听懂了。
她现在站在一扇大门外，门内传来奇音妙乐，仿佛是神仙居处。她想要进去，又害怕进去。门内有她渴望的东西，但也是全然陌生的东西。她不知道进去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十娘，也许你可以和你的父亲好好聊一聊，将你的顾虑和想法都告诉他。我相信，他会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夜深了，躺在暖和的被褥里，被阳光晒过的被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让人十分安心。十娘摸着丝滑的被面，这是乡间很难看到的好料子。
她辗转反侧许久，最终还是坐起身来，顺着通道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蛙神本已睡着，忽闻异动，前来查看的时候发现是女儿。
“十娘，你怎的现在回来？”蛙神化作的老人皱着眉头，“难道是那个女子没有好好照顾你？”
十娘扯出一个笑容：“并未，书玉待我很好。只是……只是我有些话想对爹爹说。”
蛙神扶着女儿坐下，有些不安地问道：“有什么话如此着急，等不到第二日再来说？”
十娘摇摇头，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爹爹，你、你将袁家的彩礼退了吧！”
因为薛家的纠缠，蛙神担心女儿重蹈覆辙，为女儿定下了袁家的亲事。
蛙神眉头皱得更紧了：“糊涂啊！女儿你莫非还念着那薛昆生？他并非良人，日后若受薛家凌虐，便是死，你也不要回来了！”
这话说得非常严重，让十娘的眼泪落得更急了。
“不！爹爹，我也不想嫁到薛家了。爹爹，我就非要嫁人不可吗？我不想嫁人！”
蛙神瞪大了眼睛。
开头的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十娘一鼓作气，将自己的想法倾泻而出。
“家里田宅甚广，竟没有我一个小小的容身之处吗？爹爹，我不想嫁人，我只想永远陪着您和娘亲！”
听到这句话，匆匆赶来的十娘母亲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抱着女儿哭道：“有何不可？便是一辈子留在家里又有何不可呢？！”
看见母女两个抱头痛哭的模样，蛙神觉得很无奈。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就将他打成了罪人。
待母女两个哭了一会儿，情绪平静后，他才摇摇头开口道：“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我不是一直都随了你的心愿吗？是你一意孤行要嫁给薛昆生，为了让你嫁给他，我也算是煞费苦心，甚至不惜丢了脸面。现在你来怪罪我，实在是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是因为您说，女子本就要嫁人，嫁人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十娘也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若非如此，我怎会嫁到薛家！”
“十娘，那是因为你自幼法术学得不好，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那又有谁能保护你呢？”蛙神也很伤心，“若是你能嫁给一个良人，有我们保驾护航，你定能在夫家站稳脚跟，下半辈子就有了依靠了。”
十娘伏在了母亲的身上，抽泣道：“我不需要依靠别人，我可以依靠我自己！”
蛙神叹息：“这个世道，女子想要依靠自己，谈何容易！”
“我可以成为书玉的家仙！”十娘脱口而出，虽然是一时冲动，但越想越觉得可行，“我可以和书玉立契，做她的家仙！”
“你！不过一日，你就已经如此信任她了吗？你完全不了解她。”蛙神失语，不知道自己让十娘去到那个世界到底是好是坏了。
家仙不是那么好做的，对家仙自己和顶仙的人都有很高的要求。
十娘擦了擦眼泪，说道：“爹爹，我擅长相面，知道书玉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意志坚定，做事有章法，绝不会是一个为非作歹的人。”
“你擅长相面？”蛙神愣了一下，这件事他都不知道。
十娘得意地勾了勾嘴角，隐瞒父亲自己会相面这件事，让她很是自得。
“爹爹，你从小就认为我不行，但其实我能通过相面预知一个人的命运。”十娘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埋藏许久的想法缓缓道出。
蛙神宠爱自己的孩子，却又看轻自己的孩子。只想给孩子找个依靠，却没有想过让孩子自立。
十娘攥着袖子，鼓起勇气说道：“我看出薛昆生与我有一段情，虽然半路中会有坎坷，但最终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于是我就主动提出要与他成亲，就是想让您知道，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只是，我没料到这坎坷是如此折磨，我无法忍受。”
蛙神还是第一次知道她非要嫁给薛昆生的内因，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女儿要向您坦白，我与薛昆生的坎坷已经过去，若是我与他再续前缘，定然会是一段美满的姻缘。”十娘看着父亲，坚定地说道，“但是女儿不愿！”
“这……为何不愿？”蛙神为难地问道，“你之前吃了这么多苦，如今已经到了最后收获的时刻，怎么就放弃了呢？”
十娘对着父亲盈盈一拜：“书玉对女儿说，女儿未来的人生还有四十余年，不妨想象一下与薛昆生相对四十年的场景。女儿想了一下，内心是极其不愿意的。是了，也许这次与他和好，他会改变。但是之前造成的伤害，就能一下子全部抹消吗？他和女儿亲昵的时候，女儿会想到他是如何用刻薄的语言和行为羞辱女儿的，会想到他是如何鄙夷女儿是青蛙之女的！”
十娘最是听不得有人在她面前提到“蛙”这个字，如今亲口说出，却没有预料的难受。
蛙神勃然大怒。
“薛家竖子岂敢！”气到了极点，蛙神反倒冷静下来了，“好，不嫁就不嫁，你也不必说什么要给书玉做家仙的事情了，我好歹也被十里八乡的百姓供奉了这么久，难道还会保不住自己的女儿吗？”
以前只是担心女儿要吃苦，如今女儿自己要立起来，他也不会打击女儿的积极性。
十娘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真真切切的笑容。
“女儿现在就去与那薛昆生说清楚，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好！你与他一刀两断，日后自然有你的阳关道！”
蛙神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辣。
他也不是好惹的，当初十娘与薛昆生吵架，他就一把火烧了薛家的房子。如今没了十娘作为要挟，他要让薛家把这几年吃了他的全部都吐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