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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陌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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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花灯让人瞧得眼花瞭乱,伴着灯火阑珊,喧嚣热闹,不知不觉便至烟霞湖畔。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飘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堤坝上聚满了年轻男女,个个手里拿着水灯。有些女子捧着灯闭着眼似是在许愿,有些女子望着身边的男子笑颜如花……
慕容景行见苏蓁盯着湖面出神,遂轻捏了下她的手心:“我们也去买一盏灯吧。”
她歪着头瞧他:“买灯做甚?莫非你也想学那些姑娘家许愿?”
他抿嘴一笑:“有何不可?”
她亦笑道:“自然无不可。”
说着便拉着他去挑了一盏莲花水灯,二人携手至湖岸边,慕容景行当真闭眼对着水灯许愿,苏蓁瞧着他将莲花灯放入湖中才道:“许的什么愿?”
慕容景行再次握紧她的手,放至唇边轻吻,低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这神情叫苏蓁看得心里直发痒,突然凑近他耳畔:“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他难掩笑容:“什么?”
苏蓁竟是听出了一股诱哄的意味,便顺了他心意道:“我想亲你几口。”
慕容景行俊面微红,哑着声道:“那便亲吧。”
他话音未落便被苏蓁拉到了一隐蔽处,还未站稳又被她抵在了石壁上,接着便是熟悉的气息贴近,温热的唇相触的那一刻,天空中烟花绽放,他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忍耐不住用力将她抱在怀中……
孙淳风与聂星云二人自是识趣没跟上去,候在远处干等着,孙淳风早已见识过苏蓁大胆孟浪的举动,只叹子衡也被她带坏了!他这还没感叹完便忽见那萧瑜行色匆匆而来……
待苏蓁拉着慕容景行重回湖畔时,那出挑熟悉的身影让二人皆愣了片刻,此情此景颇为尴尬。
萧瑜见这二人相携而来,心似被箭矢狠狠贯穿了,疼痛蔓延至全身,让他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僵立在原地。苏蓁终是不忍见他如此,垂眸避开他的黯然痛楚的目光,忽然感到身边的男人捏了下自己的手心,这安抚的小动作让她心中一暖,亦伸出小指在他手心里划了两下。
萧瑜看出二人间流转的情意以及手上的小动作,不过短短一瞬间,身心便似在刀山火海里滚过几遭,本欲抬手见礼,喉间陡然涌出一股腥甜之气,他再抑制不住猛咳出声。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苏蓁顿觉不是滋味,蹙眉看去,见他低着头,拿着手帕捂着唇,那单薄消瘦的身影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慕容景行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神色微滞,对萧瑜开了口:“听闻萧侍郎病体违和,当注意休养才是。”
“谢王爷关心……”萧瑜咳嗽不止,一句话说得不甚顺畅:“微臣此番是……特来请孙神医救治家父……”
方才萧瑜已将来意说明,孙淳风便替他将事情说清楚,慕容景行听罢后道:“既是如此便劳烦风叔随萧侍郎走一趟吧。”
见孙淳风点了头,萧瑜俯身揖道:“有劳孙神医。”
孙淳风虚扶一把:“萧侍郎不必如此客套,治病救人乃医者本份。”
萧瑜不再多言,目的已然达到,自没有再逗留的理由,对誉王行了礼后,却终抵不过心中的渴望,又看了眼苏蓁才转身离开。
见他们走远,慕容景行忽而又对聂星云道:“星云,你与风叔同去吧。”
看出聂星云的犹豫,苏蓁笑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子衡哥哥的,你回来若见他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任你处置。”
聂星云想了想,似乎放下了顾虑,转身溶入人群中。
苏蓁歪头斜睨着身边的男人:“为何将他支开啊?”
慕容景行很是坦然:“想与你多些独处的空间。”
春日的夜晚仍有些寒凉,苏蓁搓着他微凉的手调侃:“哎呀,听你这意思是嫌人家碍事啊!那小子若知道被他的子衡哥哥这般嫌弃得多伤心啊……”
慕容景行笑而不语,伸手刮了下的鼻尖,牵着她沿着湖畔而行,苏蓁亦不再多言,默契相随。
自灯会过后数日皆阴雨连绵,因萧绩的病情急剧恶化,萧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孙淳风再次登门诊治,神情凝重地重开了方子,嘱咐宽慰几句便要离去。
萧瑜送他出府,这才有机会问明萧绩的具体情况,孙淳风自如实相告,萧绩风寒入肺耽搁时日已久,现已伴咳血之症,转为肺痨,加之忧虑惊悸,光景不长……
萧瑜脸色煞白,沉声道:“就连您也没有办法吗?”
孙淳风抚须,惋惜轻叹:“太迟了,老朽只能尽量为他争取些时间。”
萧瑜强抑眼眶中的泪,低首揖道:“有劳先生了。”
孙淳风摇头一叹,未再多言,转身出了府门。
萧瑜在门口伫立良久,转身回走时见谭絮牵着萧浚在回廊下站着,他面无表情,经过母子二人身边未有丝毫停顿。
谭絮咬唇望着他,眼中泪光闪动,萧浚眼巴巴瞧着父亲就要走远,委屈地喊了一声:“爹爹……”
萧瑜眉头微拧,眼眶红得厉害,加快脚步直往内院行去。
萧浚的眼泪成串往下掉,扁着小嘴问:“娘亲,爹爹为什么不喜欢浚儿?”
谭絮再也绷不住,俯身抱住他小小的身子,眼泪淌了满脸,哽咽难言。
萧浚伸出小手搂住她的肩,吸了吸鼻子,抽噎不止:“娘不哭,浚儿……以后不问了……”
谭絮缓了缓情绪,将怀里的小人拉开些,边擦着他的眼泪边柔声哄着:“浚儿这么乖,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他的血脉,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萧浚似懂非懂地点头:“浚儿一定会用功学习,以后成为让爹爹骄傲的人。”
不觉间,光阴悄然流逝,但于病痛折磨之人一时半刻都似无尽的漫长,生命一点一点消耗殆尽,终于要走到尽头时,萧绩反倒觉着轻松了,这晚他把妻儿叫到跟前,殷殷嘱咐后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谭氏悲伤过度,承受不了打击再次病倒,谭絮衣不解带于榻前侍奉,萧瑜一边料理萧绩的身后事,一边还要担心其母,已是心力交瘁。
春夏之交,凉凉夜色,晚风携带着青草气息,苏蓁与慕容景升并坐于苏府后院中的竹桥上,手中各执一坛子醉月楼的玉清酒,谈笑间仿若回到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光景。
某一刻突然静默,身边的男人忽然轻笑出声。
苏蓁睨他一眼:“笑什么?”
慕容景升不答,仰头喝了口酒,喉间瞬时便灼烧起来,俊脸早已泛红,这般大气豪爽的喝法令他颇觉畅快。
苏蓁也不追问,玩味道:“看你心情不错,想来该是好事将近了!”
他倒是不解:“好事?”
“听闻皇后娘娘近来又在忙着为你张罗选妃之事,看你春风满面的可不是好事将近嘛!”她揶揄道:“你看上哪家的小姐啦?”
提及此事,慕容景升便淡了笑容,连面前之人的笑颜也觉刺目,个中滋味难言,只得独品其中酸楚,掩饰着落寞嘲讽道:“选谁都一样,不过是卧榻之上多了个人罢了。”
瞧他这满不在乎的样子,苏蓁勾唇,摇头轻笑:“我倒是忘了你们帝王家天性凉薄。”
慕容景升不否认,自古无情帝王家,连至亲骨肉都在相互算计,何论后宫中的女子,无论如何受宠,地位多么尊贵,不过都是平衡朝局的工具罢了。更多的青春年华的女子连成为工具的资格都没有,白白在冰冷的后宫蹉跎岁月。
只是被她归属于凉薄之类,心中自是不好受,终究没忍住,以玩笑之态戏谑道:“你可别忘了,我四哥也是帝王家的人啊!”
“哎呀……”她故作凝重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他日后若是有负于我……”
慕容景升急切追问:“你待如何?”
她答得轻描淡写:“我便弃之呗。”
慕容景升愣怔片刻,揣着某种罪恶又期盼的心情道:“此话当真?”
苏蓁本想玩笑几句,忽而心思一变,倒认真起来,左手食指轻击着栏杆,幽幽一叹:“你我认识这么多年了,自是知道我的性子,许多事都可马虎而过,但若触我底线,便没有转寰的余地。”
是啊!他怎么忘了,如今的萧瑜就是她此话最有力的证明,当年她对那人多么热烈,眼下就有多么冷漠。眼前的女子向来率性而为,于情之一事上亦拿得起放得下,能得她倾心以待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