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无奇宋姑娘》晓窗分灯

28、上元夜

　　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小丫头步履匆匆，见着路上的夏琦赶忙追上去。

　　“夏琦姐姐！”

　　夏琦听见声音停下脚步回过身来，便见管家的女儿跑到她面前，将手中的帖子递过去：“这是给二小姐的帖子。”

　　夏琦看了眼封皮，确实是别人送给小姐的，便将它收下，正欲离去又被叫住。

　　“等等，夏琦姐姐。”小丫头又拿出一叠帖子，全塞给夏琦。

　　“这全是给小姐的？”夏琦有些无措。

　　小丫头点点头：“这些都是给二小姐的。”她又对着夏琦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背包，“夏琦姐姐，我还要去给其他人送，就不和你聊了。”

　　“哎，等等。”夏琦抽出第一张帖子，问道，“那你怎么把这张和那些分开放，有什么区别吗？”

　　小丫头摇头：“没有，这张是最后一张送来给二小姐的，我就没放包里了。”

　　“行，那你先去忙吧。”

　　“嗯。”小丫头又匆匆忙忙地赶去下一个地方。

　　*

　　燃着炭火的房间内，宋舒棠正在翻看着夏琦刚刚拿过来的一堆帖子，宿青顺手拿过一张她已经翻看过的，放在她面前挥了挥，见她点头才将其打开，看了几张后道：

　　“姑娘，没想到你还挺受欢迎的，就算身患哑疾还有这么多都是邀你共度上元夜。”

　　上元节在大夏是一项开灯祈福祭神活动，节日当天会有很多的民俗活动，既有朝廷举办的，也有民间自发的。少男少女们也会在当天出门赏灯，同时利用这个机会去寻找或约上自己中意的男子或女子。

　　但宋舒棠甚至都没有见过那里的一部分人，都是利益驱动罢了，她并不理会宿青的话，接着拆下一封帖子，又是一封请她上元夜出去，正打算放下就注意到了落款。

　　“怎么会是他？”

　　“是谁？”宿青好奇道。

　　宋舒棠将手上的帖子递给他，心中开始思考要不要赴约。

　　“大理少卿孟明远。”宿青把落款念出来，“这位可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和前面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啊。”

　　他看向宋舒棠，见她依旧一副思索的模样，便问：“姑娘，你要去吗？”他将帖子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感慨道：“真想不到这位孟大人竟然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这下不知道多少京中女子都要伤心了。”

　　宋舒棠摇头，表情严肃认真：“不对，他应该只是有事相商。”

　　“啊？”宿青一脸错愕，“你是说，孟明远在元宵这天不去找他喜欢的女子，要来找姑娘你谈事情？”

　　“不可以吗？”宋舒棠一脸的理所当然，“他为了查个案子都能不睡觉，放弃一个休息日也很正常。”

　　说完，她沉思片刻后又道：“总觉得孟明远不像是有心仪之人的人。”

　　宿青被她噎住，还是决定再确定一下：“姑娘又怎么能确定他没有心仪之人，而且，难道他就不怕姑娘你有心上人吗？”

　　宋舒棠突然想起中秋那天孟明远红了的耳朵，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坚定道：“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如果我们在那天商讨的话就不会惹人怀疑了，成大事者，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宋舒棠反过来劝说宿青，试图让他相信孟明远只是单纯地找她谈事而已。

　　“小姐，”夏琦抱着纸笔走过来，“这些都要回绝吗？”

　　宋舒棠抽出宿青手上的帖子，道：“嗯，都给拒了，我手上这张除外。”

　　言毕，她就拿过笔开始一一地写回帖。

　　*

　　上元节当天，宋舒棠本不打算打扮，但在夏琦的百般劝说下同意了稍微装扮一下，主要是夏琦说不能给宋府丢脸。

　　当她和夏琦到达约定的至味轩包间时，孟明远已经到了。一身涧石蓝长袍，别着玉冠，清新淡雅的装扮和他身上温润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起身倒了一盏茶，放到宋舒棠面前，然后又吩咐张文瑞去叫小二过来。

　　小二很快便到，满脸笑容地问：“客官，您看看需要点些什么？”不等两人回答小二就迅速报出一串菜名。

　　孟明远看着宋舒棠，一副以她意愿为主的样子，但她显然没记住刚才店小二说的那一大串，正不知该说些什么时想起自己如今是个哑巴形象，便指了指嘴巴摇头。

　　孟明远失笑，然后熟稔报出几道菜名。

　　“好嘞，还要点什么吗，要不要来点今日特供？”

　　孟明远又看向宋舒棠，她沉吟片刻后点头同意。

　　待店小二退下后孟明远便让张文瑞到门口守着，见他这样，宋舒棠估摸着可能是要说点什么敏感的话题，便也让夏琦暂时退下。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孟明远打算说些什么便对上了宋舒棠专注的目光，他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只能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发现她没有移开眼睛后便直接扭头看向窗外。

　　宋舒棠不解地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发现，外面就是很平常过节的样子，她正准备直接开口就发现了孟明远红了的耳尖。

　　屋内炭火正燃，不存在被冻红的可能性，可是她也弄不明白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只是孟明远做了什么缺德的事，无颜面对自己。

　　气氛陷入安静，但谁也没有开口的打算。好在菜品很快上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孟明远好像又找到了话题一般，开始给她一一介绍起菜肴，但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用菜期间也随时观察着宋舒棠，见她多夹了哪道菜，便不动声色地推到她面前。

　　但宋舒棠此时心情复杂，也不看他，一顿饭吃得无滋无味，心神完全不在这里，也没有发现他的贴心。

　　“宋姑娘，不如下去走走？”孟明远故作平常，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宋舒棠也没听清他说什么，稀里糊涂的点了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呆滞状态，她时不时看向一旁的孟明远，总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荒谬，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街上，夏琦跟在身后不远处。

　　宋舒棠停下来，打算直接问个清楚，深吸一口气后开口：“孟明远！”

　　他扭头看她，手中递出一根糖葫芦给她，又指着附近的摊子问：“姑娘可想要几个花灯。”不等宋舒棠回答，他就走到后面夏琦那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直接朝卖花灯的摊子而去。

　　宋舒棠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不明所以，但人已经走了，她也只能暂且作罢。夏琦走过来，又替她理了理披风。

　　“小姐，这里人多，不如我们到那边树下等？”

　　宋舒棠把糖葫芦递给夏琦，看向不知在和老板说些什么的孟明远，点头同意了夏琦的提议，只是回头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虽然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裳，但宋舒棠还是认出来了那人就是当初的那个猴子，她眉头微皱，没想到猴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行色匆匆，跟上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眼见猴子转进一个拐角，她来不及和夏琦细说，确定随身带着匕首后就连忙跟上去，直到能看见猴子的背影才慢下来。

　　而后便装作欣赏花灯的样子跟在猴子后面，时不时拿起一盏花灯，一路上只不时用余光确定有没有跟丢。见猴子拐进一个漆黑的小巷，宋舒棠便停了下来，死死盯着那个路口。

　　人潮拥挤，宋舒棠又离开的匆忙，夏琦已经不知道被甩在了哪个街道。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买？”面前的摊主看她一直拿着花灯又没有动静忍不住问。

　　宋舒棠赶紧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摊上，不好意思地对着摊主笑，正打算说话余光就瞥见了小巷中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于是她便转而指着自己嘴巴，摆摆手。

　　摊主理解了她的意思，立即道：“对不住啊姑娘，我不知道你不能说话，实在对不住。”见她孤身一人又问，“姑娘，你家人呢？他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哎呀，这里还是有点偏，你赶紧回去吧，想再逛逛的话也去主街那边逛。”

　　宋舒棠连连点头，又对着摊主鞠躬，回身打算离开便看见穿着大夏服饰的乌庚，他本就没有多少北狄的特征，如今穿上大夏服饰，更像是大夏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

　　“宋姑娘，好巧。”乌庚走到她面前。

　　宋舒棠对着他行礼，然后又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见她如此防备，乌庚突然笑起来：“宋姑娘，不用紧张。姑娘可是和丫鬟走散了？不如我送姑娘回去。”说完，又向她靠近一步。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轻浮。”老板从摊后走出，挡在宋舒棠面前，回头问她，“姑娘，你认识这人吗？”

　　不等宋舒棠回答乌庚便道：“这位老伯，你误会了，我和这位姑娘父亲相熟，见她和丫鬟走散才想着送她回去，没有别的意思。”

　　摊主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宋舒棠：“姑娘，你愿意和他一起走吗？不愿意的话就在我这等一会，看看你家人能不能找到你，或者等我家老婆子来的时候顺便送一下你。”

　　宋舒棠看见了后面远处乌庚的手下，这里虽然也是灯火通明，但毕竟比不过主街人来人往，也把握不住乌庚是什么性子，如果起了冲突只会连累摊主，他们是来和谈的，总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不如先跟着乌庚离开，想明白后她走到乌庚旁边。

　　“你看，老伯。我都说过了我和这位姑娘相识，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她回去的。”

　　摊主虽然还是有些顾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宋舒棠和乌庚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