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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逃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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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但真做起来还是一头雾水,程航出轨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们俩更是对离婚毫无经验,最保险的方法还是先去咨询律师。不过他们能找,程航也能找,汪泉还是有点不放心。
但她突然想起来,程航在婚礼那天不是因为嫖/娼被逮捕了吗?那应该有案底的吧!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领证,这不是货真价实、证据确凿的婚内出轨,还附赠犯罪事实吗?
周一一大早,汪泉带着周南去了托朋友找的一个离婚律师那里,她本来还有点担心周南的状态,毕竟面对陌生人说出自己光鲜外表下混乱肮脏的生活就像受害人不断地跟警察讲述自己被侵害的事实,无异于精神上的二次伤害,这个过程是对受害者本人的巨大折磨。
但周南是下定决心要离婚的,所以在律师说出希望她能详细讲述自己当前状况和经历,尽可能地提供证据时,她全盘托出,极度坦诚,详细讲述了俩人短短几个月婚姻的龃龉灰暗,心酸耻辱。
在汪泉没有参与的那段人生里,周南过着日日煎熬,隐忍屈辱的日子,那些在家庭剧里才能看到的恶婆婆行径和上个世纪农村才有的封建观念以及程航毫不收敛种马般的私生活,周南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汪泉大受震惊,她以为周南跟她说的就是全部,没想到只是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压迫由来已久,而她为了挽留婚姻,成全自己拥有完整家庭的执念,甘愿忍受,默默坚持。
但对坏人的沉默就是对他们的纵容,周南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感激和迷途知返,那对母子反而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她是个受过高等教育,学习西方思想的女性,她不是没有见识和智慧,只是还对所谓的“家人”抱有奢望。最终她意识到,他们不是家人,连人都不是,他们是鬼,是魔鬼,吸血鬼,那些夜不能寐,以泪洗面,寝食难安的日子,都是他们在吸食她的生气和灵魂。
汪泉对周南的情绪更加复杂,她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自己最亲密的老友,她不是只会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会对爱情飞蛾扑火,对家庭全情奉献,对伤害挥刀如铁。她天真,脆弱,却又坚强,果决。汪泉想,她是那么美丽,那么璀璨,不该为任何人桎梏,只应享受自在如风的潇洒,挥斥天下。
律师对这么配合的委托人也很满意,嘱咐周南尽可能地收集证据,然后就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去警方那里拿程航的行政拘留证明,离婚应该不难。
俩人在律所待了一上午,又请律师吃了个午饭,离婚第一步总算踏实地迈出去了,本来还悬着一颗心的周南,因为律师的专业背书,底气也硬了不少,汪泉能感觉她比来之前开朗了许多。
昨晚汪泉好奇周南怎么跟她母亲说的,一个早早离异带娃的女人,会支持自己的女儿远离糟糕的男人,还是希望她受到男人的庇佑,似乎如此就可以更轻松舒适地生活,拥有人人羡艳的圆满人生。
周南说一开始她母亲也很反对,结婚这么短就要离婚,哪怕有矛盾只怕也是冲动之举,夫妻过日子,哪有一帆风顺,没有矛盾的,彼此包容忍耐也是相处之道。周南劝说几次无果之后,终于跟母亲坦白自己的遭遇。
她妈妈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并且把女儿养成这种性格,自己也是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短暂的震惊之后怒上心头,不仅坚决要求周南离婚,甚至要上门大闹一番,讨要说法。她强势粗暴的一面在独自带领女儿长大的这么多年里被磨练得十分凌厉,因着日子好了一点才收起锋芒,如今女儿再次需要她的保护,她义不容辞,像个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一般支棱起全身的羽毛,气势汹汹地要把对方啄个头破血流。
其实说起来,她这个乡下恶婆婆倒是最适合让她母亲出马,用魔法打败魔法,只可惜周南是个文明人,只想用文明的方式解决,何况问题的核心也并非她婆婆。这一点周南倒是跟汪泉很像,他们都厌恶自己卷入闹剧,更不想成为闹剧的中心。
母亲的支持给了她脱离泥潭的力量。很多父母不懂,孩子需要的不是他们奉献自己的物质支持,而是由爱滋生的信任和赞赏。最爱的人站在自己一边,什么都不做,也能给他们带来对抗世界的安全感。
汪泉跟周南趁着周一人少,出来喝下午茶。这么悠闲的闺蜜午后时光,也是很久远的事了。汪泉只有在工作日的下午,才能偶尔感受到这个城市的魅力,看清它人烟冷淡下的精致优雅,体会到它略微悠闲自在的一面,但这些对于生活在这里的大多数人是很奢侈的景象,很多人连朝阳晚霞都无暇欣赏,疲于奔命不知是自我追求,还是被迫追求,总之已经成为在此立足的本能。
汪泉最热爱的,一是自然,二是闲暇,这些都是组成自由的重要部分,也是这个城市最稀缺的品质。所以既然周南离婚基本敲定,她也有些事想跟她商量。
俩人在一家咖啡馆的二楼坐下,这里有午后温暖的阳光,也能欣赏周边宁静时髦的街区,点完单汪泉冷不丁问周南:“如果成功离婚的话,你后面什么打算?”
周南以为汪泉要劝她重回职场,她知道好友对自己放弃工作很不满意,只是程航母子一直劝她在家备孕,程航也吩咐公司不要给她安排工作,经济上倒算是大方,就是彻底把她架在家里了。
她倒没有完全放弃工作的打算,毕竟以后还要自食其力,但对于申城和这段婚姻,都给她留下一道阴影,她不自觉地有些想要逃离,所以老实回答。
“我……想先出去散散心。”说完又有点心虚,像是怕汪泉马上就要骂她脑子不清醒。
但汪泉只是点点头,说:“我打算搬去湖城,你要去吗?”
周南从没听汪泉提过离开申城的想法,她惊讶不解,“啊?什么时候?为什么要搬走?”
“本来是打算春节后,现在可能会提前。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离婚办完,如果没有,我也可以先过去,你结束了愿意来就来。”
湖城在汪泉老家和申城之间,是个自然风景美好但又没有过度开发的小城,生活自然很舒适,但……
“那你工作怎么办?总不可能往返湖城和申城上班吧?”
汪泉自己也没完全想好这个问题,“我还在考虑,现在也有很多会议是线上开的,这是一个方向,实在不行,做点笔译也可以,要么当当培训班老师?”
以汪泉的能力做这些都绰绰有余,但终究不如在申城做口译来得赚钱有前景,周南想了一下问:“你该不会是因为跟沈总分手,泪洒申城,远走他乡吧?”
“……你说得倒也不能算错,只是没有泪洒,我想分手,也想离开这里,这两者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互相催化。”
周南更惊讶了:“为什么啊?别人是想留留不下,你有能力还不留啊?而且你跟沈总在一起的话,你想要宁安寺他也能给买下来啊。”
宁安寺是申城最大最著名的地标性寺庙,汪泉想了想还真是,可惜是个寺庙,要是尼姑庵她还能进去体验一番。
但是开口却很实际:“我不想留这里,世界这么大老困在这里人挤人干什么?我也不需要他给我买宁安寺,你不是也嫁了有钱人了嘛,有钱人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
周南被问住了,汪泉说的不无道理,程航私生活风评那么差的人,也曾经伪装地让她以为在一起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沈月渠那种财富级别的,女人只是玩物,估计背后黑暗更是他们难以想象。
“话是这么说,可沈总看起来实在不像那种阴暗龌龊的人,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汪泉无语:“这话是这么用的吗?总之,我不可能等他伤害我了再来哭哭啼啼,泪洒申城远走他乡吧?我没那么天真,也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
“也是,”周南点点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最起码你拥有过,搞不好现在离开还能成为沈总的白月光、意难平。等到他厌倦了,你又拿什么跟那些女明星们比呢?既不如人家美也没有人家浪。”
汪泉喝了口咖啡,对着她诚恳赞赏,“已婚妇女果然不同凡响,出口就是大尺度。”
周南不管这些,她有她好奇的地方:“话说沈总同意分手了?那他给你分手费不?”
汪泉没好气:“你是离婚所以可以要求分财产,我只是分手凭什么要人家钱。”
周南不赞同:“不是都说有钱人有分手费吗?你跟沈总在一块儿,他送你什么值钱的没有?”
汪泉讲了沈月渠之前送的东西,加起来值不少钱,谁知道周南大喊:“他这么小气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太抠了吧,难怪你要分手,男的一抠毫无气质。程航浑身上下就这一个优点,被我瞎了眼看上了。”
汪泉才发现原来普通人不管自己有没有钱,都能站在富豪的角度衡量财富,自己买一个包累死累活,哪怕富豪送了最高档次的,对他们来说也仍然是抠。想起沈月渠后面拿出来的那一堆东西,不知道在别人眼里算不算大方……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送她东西,是单纯挽留收买她,还是也被别人说抠了?
“不管他大方还是小气,总之我对他的财产不感兴趣,也没有正当理由拿人家的东西。大家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最好了。”
周南鼓掌赞叹:“你现在特别像一个厌倦铜臭,与世无争的清高女侠,梦想不是万贯家财,而是行走天下!”
汪泉:“我的梦想是万贯家财,不用上班多快乐!但这个做不到,只能先行走天下吧。”
周南早已经习惯汪泉做什么决定都云淡风轻但想法坚定的风格,她想想换个城市也不错,湖城也很好,人生多姿多彩,无限可能,最起码她短短一年就从未婚少女变离异妇女了,能往坏了变自然也能往好了走,以后天地广阔,不想再被婚姻束缚。跟好友一起换个地方重获新生,岂不美哉?
于是她跟汪泉一拍即合,积极响应闺蜜号召,俩人坐那商议了起来——房子最好租山清水秀又有烟火气的地方,美丽安全又有饭吃;最好可以是独栋,如果太贵三室一厅也行;工作也可以趁早尝试转型。汪泉决定元旦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回申城顺便去考察考察,周南也踊跃要求一起。
周南感觉他们好像自习课商量逃课去玩的高中生,刺激又疯狂,速战速决得让人感到荒唐。
“你真的这么轻飘飘就决定了吗?爱情,工作,前途全都不要了?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似的……”
汪泉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我其实很早就有这种感觉,我一定会离开这里。但是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哪里。直到今年,因为各种事情的催化,我终于走到了这一步,看似很突然,但它一直在我心里,只是现在发芽了而已。”
“其实一个决定,不论是苦思冥想还是一时冲动,只要最终结果都是去做,那也没什么区别。我没有放弃一切,好像要自甘堕落,相反,我是去拥抱我追求的生活和工作模式,他们都意义非凡,让我活得更自在,更值得。”
周南深以为然,“我还是不如姐们儿想得开,以后有我陪你,走遍天下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