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放飞》月下背诵

29、躺平

　　“裴老师？裴老师！”

　　裴修远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学生，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神里闪过迷茫：“怎么了？”

　　他刚从实验室出来，想去食堂吃饭，路过学院门外的这个长凳，忽然坐下。

　　因为他想起来，有很多次，赵夕夕过来蹭课的时候，课前课后都喜欢在树荫下的这张长凳上坐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夕夕把自己拉黑了。

　　因为他没有答应她的告白？

　　但他也没有拒绝啊。

　　他只是说自己还没想好。

　　怎么就到要拉黑的程度了？

　　裴修远已经重新发了好友申请，但是石沉大海，一点回应也没有。

　　“裴教授？”面前的女学生又喊了一声。

　　裴修远看向她。

　　有点面熟，应该是上过他的课，但学校里眼熟的学生太多，裴修远没有花精力一一记住。

　　看着裴修远陌生的目光，向雪委屈地嘟起嘴：“裴教授，你是不是忘记我了？我是跟你住在同一个小区的向雪呀。”

　　裴修远点头：“有事？”

　　向雪想跟其他男孩子打闹那样撒娇说“没事就不能打招呼了吗”，但目光触碰到裴修远清正的目光，到底知道眼前的人和追着她跑的男同学不一样，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您有空吗？”

　　裴修远点头：“什么问题？”

　　对于学生的提问，裴修远是很有耐心的。

　　向雪：“……”

　　她其实就是随口改了个说法，并不是真的有什么学业上的问题。

　　早知道有裴修远这样的一个老师，她就不会在大一就申请去国外交流学习了，这样三年下来她肯定跟裴老师混熟了，不用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向雪苦思冥想自己最近有什么学业烦恼，下意识想咬指甲，余光瞥见自己刚做的漂亮美甲，灵光一闪，兴致勃勃地问裴修远：“裴老师，我是想说，女孩子的指甲油要用专门卸甲油才能洗掉，化学真是神奇。”

　　她边说边伸出自己修长漂亮的右手，上面粉嫩透亮的长指甲很好看。

　　裴修远：“？？？”

　　不知道这个女学生到底想问的是什么？

　　对于向雪展示的漂亮手指，裴修远一点都没有欣赏的心情，他面无表情：“你可以回去重温一下高中的相似相溶原理。”

　　向雪愣住：“啊？”

　　裴修远继续：“另外再纠正一下，不一定需要用专门的卸甲油，你用指甲油也可以卸。”

　　向雪：“啊？”

　　裴修远继续：“另外再提醒一下，指甲油一般都含有塑化剂，确保指甲涂层具有柔韧性，但塑化剂具有生殖毒性和内分泌干扰效应，建议你少用。我还有事，先走了。”

　　向雪愣愣看着裴修远走远。

　　半晌，她看着裴修远背影的眼睛充满亮光：“裴老师这是在关心我！他真的好特别！”

　　跟她之前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

　　这个星期，赵夕夕和孙岚几乎没怎么在民宿里待着，醒来就出去瞎逛，有时候甚至午觉都是在外面随便找个树荫草坪就睡了。

　　又一次在午后的微风吹佛中醒来，赵夕夕满足地伸了一个懒腰。

　　扭头去看，孙岚已经醒了，正盯着手机看。

　　赵夕夕好奇，清了清嗓子，问：“在看什么呢？”

　　孙岚：“你终于醒啦！快来，你的直播间里现在一堆人在吐槽你。”

　　赵夕夕对“吐槽”不感兴趣，她现在已经学会了过滤式地只看“夸夸”。

　　孙岚却是个必须回怼的性格，受不了一点委屈，赵夕夕以前要给她泡那么多的胖大海、菊花、金银花之类的，都是因为她每天直播固定一项节目就是跟键盘侠对骂。

　　孙岚念了其中一些评论。

　　“年纪轻轻就摆烂做了坏榜样，还直播，简直带坏小孩！”

　　“博主是实现财富自由了吗？大周一的就躺了这么久，不会觉得对未来充满不安吗？真是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博主这样虚度时光不会有愧疚感吗？我常常会有。”

　　赵夕夕：“……”

　　她扯了扯孙岚的衣袖，孙岚停了下来，扭头看她：“咋了？”

　　赵夕夕：“刚刚的话，你再照着念一遍。”

　　孙岚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孙岚：“年纪轻轻就摆烂做了坏榜样，还直播，简直带坏小孩！”

　　赵夕夕：“您家孩子请自己带，有您这个坏榜样足够他学的了。”

　　孙岚眼睛一亮，继续：“博主是实现财富自由了吗？大周一的就躺了这么久，不会觉得对未来充满不安吗？真是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

　　赵夕夕：“您头发不多了吧？少吃点咸萝卜。”

　　孙岚笑了一声，确实，这些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一天天对别人指指点点的，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夕夕没钱了，不还有她兜底呢么？

　　孙岚：“博主这样虚度时光不会有愧疚感吗？我常常会有。”

　　这个网友的语气挺正常，感觉纯粹是疑惑，于是赵夕夕脸上似笑非笑的嘲讽表情也收起来了，头枕着手，看着镜头，微笑：“草坪上躺着，晒着太阳闻着花香，我觉得真好，一秒钟都没有虚度。改天你也试试。”

　　孙岚刚好刷到这个网友的回复，哈哈笑：“夕夕，她说，还以为自己也要被你怼了，吓死了。”

　　赵夕夕意有所指：“我又不是杠精转世。”

　　孙岚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很兴奋：“继续继续，还有很多。”

　　天知道在她们俩睡午觉的时候有多少黑粉进场了，有好几个居然还能坚持看到她们睡醒，现在也一直在刷存在感。

　　孙岚：“现在躺平是爽，等老了就知道没钱的痛苦了。”

　　赵夕夕懒洋洋：“都老了，有钱就不痛苦？”

　　孙岚：“起码比没钱好过。”

　　赵夕夕继续懒洋洋：“你活着是为老了有钱？”

　　孙岚都被“钱”和“老”给绕晕了，这个网友还在不依不饶，但她不念了，换了一个：“病了总得有钱吧？”

　　孙岚：“……”今天是主打夕夕同学有没有钱是吧？

　　赵夕夕无所谓：“小病治，大病死。”

　　孙岚：“你现在说得轻松，等真的有大病你是最怕死的那一个吧！”

　　反应过来自己念了什么，孙岚怒了：“这位[油炸柠檬]是吧，你嘴上这么不积德，就不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啊！”

　　赵夕夕安抚了孙岚一下，转头看天，星城的天是那种很深邃又宽广的蓝，让人心胸都跟着开阔：“求生欲是本能。但人有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向本能屈服，也可以选择克服。”

　　她又看镜头：“要不要活，要怎么活，我自己选，你们看个热闹就行，OK？”

　　孙岚愣住。

　　她怎么觉得现在的赵夕夕有点陌生。

　　表情很淡，目光很冷漠，但眼睛深处又仿佛有更汹涌的情绪等待着迸发。

　　刚刚轻描淡写惹得直播间很多喷子跳脚的赵夕夕，其实也跟她认知里的那个温柔腼腆的女孩不同，刚刚她太兴奋了，现在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准确来说，从要辞职开始，赵夕夕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怼人那叫一个顺溜。那会孙岚还以为赵夕夕是工作中被压迫久了的爆发，现在看来夕夕同学怼键盘侠也很溜。

　　没等孙岚想出个所以然，赵夕夕就拍拍手：“好了家人们，就聊到这儿吧，岚岚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孙岚愣愣点头：“好。”

　　这边赵夕夕和孙岚继续游山玩水，嗨得不亦乐乎。

　　那边裴修远的学生们都战战兢兢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项目实验又出错了，但找不到是哪个环节的问题。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半个月都白干了，得重来。

　　看着面无表情的裴修远，几个学生你给我递个眼色我给你嘟个嘴，没一个敢先吭声的。

　　开玩笑，虽然裴教授不骂人，但气场吓人啊，而且裴教授特别擅长不吐脏字地让人深刻反省自己！

　　也不知道这半个月以来裴教授是怎么了，比以往吓人一百倍！明明是大夏天，但有裴教授的课堂和实验室里，温度为啥总是感觉低几度咧？

　　以前实验也不是没出过问题啊，裴教授都淡定得很，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所以他们几个才削尖了脑袋往裴教授的项目里挤，只要参与了，履历里就肯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难道是这次的问题特别严重？

　　学生们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裴修远的眉头紧皱，几个学生站在对面噤若寒蝉，实验室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忽然“咚咚”两声，有敲门声响起。

　　学生们吓一跳，“唰唰”扭头看过去。

　　其中一个看了裴修远一眼，小跑过去开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笑眯眯地走进来。

　　“小裴？实验结果怎么样？跟我去办公室坐坐。”

　　这是学校返聘的冯老教授，也是带过裴修远的老师，裴修远非常尊敬他，甚至回到A大也是因为冯老教授极力说服的结果。

　　回到办公室，冯老教授却没有先交流实验的结果，反而目光带着关心地问：“小裴啊，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是不是状态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