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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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九耀本来正温习自己的笔记，忽然感觉身边的少年呼吸声好像不太对，又急又重，他抬眼一看，发现慕玄度正头抵着桌子，身子微微地发着抖，他立刻意识到不对，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慕玄度咬牙回了一句，他想想补了一句，“胃疼。”
岁九耀立刻站起身，“我扶你去校医院。”
没听到慕玄度的回答，他细看，那人已经疼昏了过去。
“南谷浮，帮我一下。”岁九耀抬手拍了拍南谷浮的肩膀。
“怎么了九哥？”南谷浮放下书，回头看他。
“慕玄度晕过去了，我带他去医务室。”岁九耀没解释那么多，“快点！”
“哦哦好。”南谷浮赶紧起身，顾不上班里同学惊诧的眼神，两人合力把人带去了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看了看，摇摇头说得赶紧送去医院检查，岁九耀给家里司机打了电话，赶去了医院。
黑色的海水。
浓郁又带着咸腥，紧紧将他包围。
张牙舞爪的黑影，隐隐伴随着怪兽的嘶吼。
一片漆黑，像是被困住的茧，线收的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进入肺中的空气越发稀薄，窒息的潮湿感。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将要溺在深海之中。
呼啦——
慕玄度猛地坐起，一不慎牵连到了吊针，床边的输液瓶被带的晃悠了一下。
满目雪白。
和梦里的漆黑形成强烈反差。
“你醒了。”岁九耀合上手中的书，出声。
慕玄度朝着他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是在医院。
“我，我怎么了？”慕玄度轻声问。
“你晕过去了，”岁九耀合上书，轻声责备，“身体不舒服也不来医院检查一下。又不好好吃饭，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难受的也是你自己。”
慕玄度一时有点无措，嗫嚅着，“我……我……”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其实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心里也大概清楚，他偷偷上网查过。
他应该，是有厌食症。
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说了岁九耀又会怎样看他。
会觉得他是怪物吗？或者觉得他恶心？
“下次不舒服不要自己硬撑着。”岁九耀走到他床边，低头看着他，少年苍白的脸庞瘦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但在光下白的近乎透明，像是剔透的玻璃娃娃。
那么美，又那么易碎。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告诉我。”
稀里哗啦一声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的稀碎。
心里冰封的屏障好像悄悄融化出了一条缝。
慕玄度低下头，看似是因为被批评的羞愧，实则是掩饰自己悄悄红了的眼眶。
“好啦，”岁九耀没忍住，摸了一把他蓬松柔软的头发，觉得实在好rua，“我和杨老师打电话说过了，他现在在郊区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就让我帮忙照顾你了。待会儿再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没什么大碍就可以出院了。轻度急性肠胃炎，医生说就算出院你最近也得吃点清淡的了，你昨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食物？”
“随便点了份炒饭，没细看。”慕玄度虚弱的说。
岁九耀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他，“以后点外卖的时候谨慎一点，那些小铺子可能脏乱差卫生检查都不过关的。”
“嗯。”慕玄度点点头，门外传来敲门声，他抬起头，两人看向那边。
“医生说你有低血糖，我让我家司机去买了份粥，”岁九耀走去开门，接过粥，端到他的床边，“趁热喝吧。”
慕玄度动动手指，单手喝并不太方便，好在岁九耀想到了这个问题，端起粥帮他扶着碗，凑到嘴边喝。
慕玄度不大自在地咽下去，但对他的细心周到由衷的感激。
粥很暖，明明是没什么味道的白粥，他却感觉甜到了心里。
“谢谢，”慢慢喝完粥之后慕玄度低声说，“住院费用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岁九耀把碗放下，“没多少钱。”
“可是……”慕玄度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岁九耀打断了，“小事，也没多少钱。更何况，你的健康钱买不来，真想感谢我的话，明天请我吃早饭吧，我不挑，和你一样的就行。”
“好，”慕玄度点点头，“可以出院了吗？”
“我让我家司机去办理手续了，一会儿他会送我们回学校。”岁九耀摸了摸他的头发，蓬松柔软，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心忍不住软了软。
慕玄度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几点了？”
“十点，你睡了两个小时。”岁九耀看了眼手表，开玩笑说，“不然直接送你回家吧，反正到校了也是上最后一节地理课。”
“还是回学校吧。”慕玄度慢半拍似的低下头，长长的黑睫毛垂下，“对了，还有今天上午的课……”
岁九耀以为他是说今天上午的课因为生病被耽误了，正想说自己可以帮他补，下一秒，却听见慕玄度低声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岁九耀一挑眉，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耽误了你的课……”慕玄度的手紧紧揪着被子，很是不安，巨大的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没关系的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岁九耀想了一下说辞，故作轻松道，“本来就不太想上课，更何况，看见同学晕倒了还不给予帮助，那我也未免太冷漠了吧。你没人照顾，作为同学我肯定是要帮忙的啊，就算只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也不能丢下你不管。”
怕慕玄度还是放不下，他用了开玩笑的语气，“在你心里，我难道是那么冷漠的人吗？”
慕玄度慌乱摇头，“不，不是……”
“那不就成了，”岁九耀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别多想，你的健康比缺的这一上午课更重要。”
听了那一席话，慕玄度的压力和窒息感真的轻了不少，他想想转移了话题，“我们回学校吧。”
“嗯好。”岁九耀笑了笑，正巧他家司机回来了，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带上医生开的药，和慕玄度回了学校。
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很平静，在岁九耀秉承着杨钦关怀新同学的方针的不懈努力下，慕玄度和岁九耀也慢慢地熟悉了一点，话也能多说一点，算是能维持正常的交流了，和其他人那种熟稔话多却还做不到，而且和他的那些朋友还是没说过几句话。他也没有按岁九耀说的那样只请他吃了第二天的早饭，而是请了整整一个月的早饭。
“九哥捞我！”凌瑜一来就直冲向岁九耀，撞到了刚进来的慕玄度，把慕玄度撞得踉跄了几步，“帮我看看这个题怎么写？”
岁九耀接过他手中的书，抬手很不客气的就是一记爆栗，“冒冒失失的，撞到人了还不道歉。”
然后很自然地冲慢慢走过来的慕玄度笑了笑， “早啊。”
慕玄度没说话，只是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漾出好看的弧度。
凌瑜摸了摸头，站直了身，不太好意思的笑笑，对慕玄度说，“抱歉撞到你了，没受伤吧？”
慕玄度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往岁九耀的桌子上推了推，示意那份是他的。最开始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岁九耀看起来家境就很好，总感觉这些路边的早餐铺的早餐配不上他，早上点外卖又太麻烦，买了一次之后岁九耀主动和他说了别麻烦，楼下的早餐铺的那些都很好吃，他看岁九耀吃的确实很高兴也确实不是为了安慰他而装作喜欢的样子，就放下心了。
“其实我对吃的并不是特别讲究，干净卫生就行，如果味道好那就再好不过了，”岁九耀当时笑着说，“你买的早餐我很喜欢，谢谢。”
慕玄度放下包，拿起水杯去接水。
接水的时候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放着水在聊天。
“哎你听说了吗，研学的事。”
“哎呀我听我同学说的，下周一就走好像。”
“真的吗？真的吗？”那女生一迭声问她朋友。
研学吗？
慕玄度准备拿起水杯的手顿了顿，抿了抿嘴唇，没多停留，接好水就走了。
他回到班里，继续他平淡的没有存在感的一天。
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有前所未有的宁静，也还算舒心，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他没和岁九耀提，一回来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岁九耀上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张纸，慕玄度也没多看多问，但到下午上物理课的时候，这个问题就逃不过去了。
杨钦笑眯眯地端着他的大茶缸子宣布，“同学们，有个好消息，下个星期呢我们学校会外地开展研学活动，大家去班长那登记一下，等通知的单子下来了就去确认签个字。”
“好！”凌瑜率先鼓起掌，班里欢笑声连着一片，又是鼓掌又是喝彩的。
杨钦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闹，连南谷浮那个话少的都转身看岁九耀，和他说要去。
慕玄度坐在教室里，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他抿了抿唇，没有笑，脸色发白，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
“怎么了？”和南谷浮笑着聊了几句的岁九耀敏锐地发现了慕玄度的不对劲，感觉他好像没什么情绪，侧身轻声问道，“不高兴？不想去吗？”
慕玄度点了点头，“可以不去吗？”
岁九耀放低声音和他解释，略带磁性的声音因为压低显得很温柔，“理论上来说身体不舒服或者有某些疾病的是可以不去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想去呢？”
慕玄度抿紧了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说。
他该怎么说？
说自己恐惧社交？恐惧与人打交道？恐惧和这些不熟的人共处一室？
“别怕，”岁九耀想了想，理解他的不想说，想着老师还在讲台上，忍住摸摸他头发的冲动，只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鼓励的语气，“试试看吧，这种活动少，而且还是很有意思的，多年后想起来也会很怀念，不去会后悔的。再说了，有我陪着你。”
有我陪着你。
简简单单五个字，在他心里搅出一场天翻地覆的海啸。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温柔。
更何况说的人还是光风霁月，在学校里荣耀光芒缠身的岁九耀。
慕玄度最后还是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