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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这个兄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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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专属校场。
木桩子被蹬!
晃两下,恢复。
白衣顾月裴,左足借木桩力,腾空而起,两臂屈于胸前,全身力灌注右脚尖,直直向烟水灰衣短打服那人胸口扫去!
灰衣竹上均右撤。
趁顾月裴落地屈膝未起,竹上均倚身体右闪惯性,绕顾月裴身后。
履底划出地面半个弧印。
抵后颈,抻左肩!
似有擒制之迹。
顾月裴被压、身向下俯两寸。
又左肩向后,奋力一搏!
那擒住他的手,被力一震顿感麻意。还未收,就被顾月裴两手相捉,一爪在腕、一爪在膀。
曲膝朝竹上均后背一抵——迫力下沉,欲使他低。
好一反擒!
动作僵持一瞬。
竹上均顺势贴地!
于背上之脚,因贴地速度过快而有空隙时,竹上均逃脱压制。
侧翻环住顾月裴那腿,作力翻摔——砰!
顾月裴后背结实砸地面!
可顾月裴另条腿使狡兔蹬!
竹上均上腹受击!冲力过大,为不硬迎而伤及脏器,只得顺着那力道向后倒跌几步。
纠缠两人,至此分开片刻。
竹上均还未站稳。
顾月裴鲤鱼打挺,又快步向竹上均冲去!
左手只离他脖颈半寸时,竹上均迅猛抓住,另手撸上顾月裴整个胳膊!
以他身为借——作势一撑,空翻!逃脱那个角落,落地比斗场中间。
顾月裴迅速调整身形,与他近身搏斗。
几十招式过后,以顾月裴将竹上均,锁于地,不得动弹近二十二滴水为结。
顾月裴险赢。
顾月裴四肢松开被紧锁的竹上均身躯后,便整个休躺在地片刻——锁定人,需要耗费大量力气。
大口喘着气,头脑有些发白。
竹上均站身,抚平身上烟水灰色的短打服。
看顾月裴略有脱力,伸出手臂给他攀附,又用另只手,将顾月裴从地上拉起,同下比斗场台阶。
顾月裴顾侍卫,武力自不必多说。
只在虚浮两步,就立马恢复精神。
同主子,走到阴凉下的竹榻。
饮温水,休整片刻。
平心顺气二人。
顾月裴坐在榻椅上,向小桌另侧的竹上均,作一手揖,“主子,星河方才略有冒犯。”
竹上均回他,一平级手揖,“受教。”
输给青士,武力值最强的侍卫。
竹上均自认不羞。
何止是不羞。
方才顾侍卫也只是险胜,那说明,在长时间顾侍卫的陪练和武教里,自己武技精进不少——这是兴事!
两人边饮水,探讨略法。
格斗场院外守着的小黄门总管,疾步近前!
将手中折起的纸条,双手递给竹上均,“陛下,是恒王府来的急讯。”
弯腰后退几步,待陛下吩咐。
确实是急讯——纸条外,连个正式的封笺都没有,就送过来。
打开时,墨迹因为翻折,印到了别处:
【喜讯:生了
悲讯:没了
皇兄速来见我孩】
看完短短十来个龙飞凤舞的字,以及几滴泪印般的痕迹——竹上均心中的气,比格斗时发动全身的气,还要不稳,“这简直是胡闹!”
小黄门总管跪地趴着不敢出声。
顾月裴从榻座上起身,恢复成那个站如松木的月裴大人,待主子吩咐和动作。
恒王府来的信…
顾月裴忍不住想知晓什么内容,让主子喧然大怒。
他侧眼看过去。
上面寥寥几个熟悉笔迹写出来的字,令他如坠冰窟!
脑间一阵麻木,思考能力暂停。
直至竹上均快步出格斗院,顾月裴恍然意识到自己竟失神,立马跟上!
格斗院旁就是马厩。
竹上均拿上佩剑,牵出炉熏。
翻身上马,策马而行!
顾月裴跨他的空濛,快蹄相追!
这儿是京城。
天上落块瓦,都能砸死几个官。
京城从不缺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以及英朗俊貌的小公子哥。
或许是看得习惯了,两还身着短打服的青年骑马过街,没有引起大势喧哗。
人多拥挤时,骑马两人又刻意放慢速度避让,并未冲撞到路人。
因此,除了一些满怀春心的适龄姑娘,频频多看了他们几眼。
旁人让完路后,人群又从分流状,迅速恢复成一团,无过多注意。
“我看上那个灰衣公子了,面容儒雅,若有仙姿。”
“我倒是觉得他身后,那个白衣的对胃口——身形高大,气质不凡。若是他能娶我,必能日日相护!”
“哼!你昨天还说想嫁,户部员外郎的二公子,你前日又说想嫁今年新晋的武状元,你大前日……”
“你不也是!前日看戏阁的台柱子时,丢了好几包银两往台上,昨儿还买书往翰林院送小俊郎。彼此彼此,都是还没出嫁的大姑娘!”
不知是哪两家未出阁的小姐,边倚着沿街酒店二楼窗户,边用绢帕嬉笑打闹。
街面有繁华地段也有清冷地段,或许中间就只是隔了一排屋的距离。
彼时街面行人稀少。
两人骑马速度加快,并排而行。
竹上均有契机向顾月裴说话。
风声呼呼裹着言语,“难怪这一个多月来,竹上恒那小子除了上早朝外,没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一次!”
一个多月了,才一个多月没同他说过话么?顾月裴现在细想,才感觉如过数载。
“父皇母皇、老师,还有我这个兄长,一直教导——对待心爱之人,要珍视爱意,予名留分!”
竹上均目晕怒色,“想来是近几年,约束不严,功课太少?让他有闲去祸害姑娘,却不给名分,孩子倒生出来了!”
“好啊!好啊!”
“今日,我这个当兄长的,不用这把剑煞煞他,他倒是忘了师长大半辈的教导!”
越怒,身下的炉熏越快!
顾月裴还未注意到主子又加快了速度。
两人从方才的并排而行,到现在稍稍拉开距离。
他眼尾流露出几分自嘲。
到底还是自己太蠢,把竹上恒曾经醉言疯语的玩笑话,当真,放了些斤两在心上。
一个多月不见,孩子竟就生出来了。
哈哈哈。怎么会入竹上恒那个颠佬的鬼话套!
真是够蠢笨的!
人早就和别的女子卿卿爱爱十个月以上了。
死蠢材!总被戏弄!
眸色愈来愈深。
冒出来的寒气,好似身下空濛都有所知觉。
空濛蹄步加快,赶上炉熏!
“吁!”
两人下马,恒王府外侍从们已跪问安。
恒王府管家,正要引他们去恒王殿下的后院。
竹上均直接开口:“请恒王至祠堂,孤限他一刻钟!”
请字咬得格外重。
可语气肃穆、透着寒意,旁人不禁冷颤,怎么看都不像是请。
管家忙回是是是,就要去请恒王殿下。
还没多退两步,又听陛下吩咐,“好生安葬那女子,再立马给小娃,寻正经奶婆哺育。”说完便大步往祠堂。
管家先是惯性答是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啥?啥女子?啥奶婆?
但又想起要赶忙去请恒王殿下,耽误不得!
跑向后院。
那句吩咐实在不懂的时候,可以请示恒王殿下。
竹上恒少见被竹上均传往府内祠堂。
他火急赶来时,沧忧之色挂在面上,眼角的泪痕仍在——这是顾月裴在竹上恒疾步走来时,匆匆看一眼概括的形象。
就这么难受么?
看来用情很深。
只匆匆一眼,便略略神情,顾月裴目光方向倒是没变,还是朝着迎面走来的他,就是眼里似乎并无此人。
见顾月裴守立祠堂院外,还是高高大大的。
臂膀倘若借他做靠、静静地像棵树一样,在那听自己絮叨陪伴绯绯的时光多快乐、绯绯生产时多揪心。
他一定能痛快哭一场,把鼻涕眼泪都趁他不注意,擦他身上去。
竹上恒这样想着。
突然心里踏实很多,竹上恒走向顾侍卫,欲语泪先流。
可眼角坠下的泪,好像不仅淌在竹上恒的脸上。
顾月裴心中一窒,对面人的泪,似有侵蚀性的液体一般,灼热刺痛,隔空将他弄伤。
桃花眼眸的睫毛上,浸染上泪水,压得有些沉和模糊,以致于竹上恒没有察觉到顾月裴眼睑的红意。
“我的绯绯它…”
“主子正候。”顾月裴打断他。
语气带着陌生的寒意。
什么菲菲、霏霏还是妃妃,跟我又有什么干系?
老子不听,王八念经。
被顾月裴四个字冷漠打断。
竹上恒有些意外。
顾侍卫身形比他高,距离近了时,竹上恒要稍抬起头看他神情——顾月裴是看着他的脸的方向没错,但那眼里,为什么好像不见自己?
方才的踏实感,腾地升起一丝不安。
正是顾月裴的提醒,竹上恒眼中清明一瞬,想起当前要紧的是,进府内祠堂。
进了院,还要走几步,才到祠堂正堂。
竹上均在内面朝尊牌,背对堂门。
负手而立,手上把着平日的佩剑,只是——那剑脱了鞘,刃面如镜折着光。
竹上恒抚平衣襟,恭敬对祠堂大景一弓腰。
再是直起身跨过门槛,进入祠堂。
“哥。”
还未待他看清哥哥是如何转身、又是如何抬剑的,剑刃就已抵住竹上恒脖颈上的襟衫!
“皇兄!”竹上恒登时跪地。
哥哥从小鲜少对他发怒,更别提以剑相指!这是竹上恒心里清楚的。
定是自己做错了大事,不然不至于此!
脑海翻腾近来担过的差事:
主持汛期发前的京城排水检修、无误!
接待秘巴南使者团、无误!秘巴南大使者临行前,都相谈甚欢得差点拜把子了!
时不时去黎府找太傅,送礼、说他哥的好话、缓解师生之间紧张关系,无误!
每日练布置下来的陈沅《朔云天》帖两遍,无误!
…
竹上恒脑中把近来所做之事,全都过了一遍,还是没有想起。
心中鼓点越来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