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布丁》光以太

8、拉萨

　　我不会接受她的道歉，我保证。

　　我在李云的墓前暗自起誓。

　　“我会把她臭骂一顿，然后和林哥去省里完成我的学业，考上大学。”

　　现在的天空转阴，我回到家里收拾好了行李，在四点四十左右，我留下布丁看守房子，出发去了村子东边那个厂子。

　　在穿过小河时，一只青蛙从池塘里跳出挡在我的前面，呱呱直叫。但被我绕了开来。不一会儿，开始刮风了，看着天空的样子应该是又要下雨了。

　　我路过曾经的初中，三楼往左数倒数第二扇户里有两张并在一起的课桌，那是我和李云的位置。在去年的寒假前，那里一直很快乐。

　　林飞轩送我的那本漫画书，我想我也有资格去看它了，什么时候去看呢，时间就定在今天晚上吧。

　　去了省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张姐，妈妈也在那里。

　　真希望张姐快些好起来，这样她就可以在不久后的一天抱上孙子。

　　我走到了小卖部，那里面没有讨厌的单身汉，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再往前走上一段距离，我就可以到达那个厂子。

　　现在是四点五十。

　　我看着王云珊姐姐送给我的手表。

　　五点整，我到了那里，我并没看见徐雨芳，我也自讨没趣地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正当我打算离开时，一个手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

　　一脸横肉的赵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旁边站着那个瘦瘦的，总是一副睡不醒样子的赵峰，我身后喘着粗气的，大概就是顾望龙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强烈压制着内心的恐惧，试图和他们沟通。

　　“当然是让你的前程毁掉啦。”

　　徐雨芳走到了我的前面，笑着说：“你不会真以为我想向你道歉，想要求着和你和好吧？”

　　“像你这种长得又丑还穷的人，凭什么可以拥有那么多！”徐雨芳指着我的鼻子，愤怒地说，“你凭什么可以考上省重点高中，凭什么我要被班上的同学嘲笑？凭什么？”

　　“难道我之前就该被你嘲笑吗？”我说。

　　“因为你爸爸死了，你妈还要出去打工来养你这个累赘！”徐雨芳大声笑着，阴暗的仓库里，她眼神阴狠。徐雨芳捏着我的脸说：“只要你上不了省重点高中，你也没有你幻想多次的未来了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长得如此漂亮的女孩，我被顾望龙握住腰，拉到了腿上。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咬牙切齿地说。

　　“不好意思。”

　　徐雨芳得意洋洋地拿出了市一中的通知书。

　　她打了个手势后，顾望龙开始扯我的衣服，赵峰和赵泡也上来按住我的腿，开始扯我的裤子。

　　她站在一边笑着，像笑魇一样可怖。

　　我的内心害怕恐惧到了极点，我不再保持冷静，而是拼命的挣扎，我试过用脚踢他们，用牙咬他们，但最后都是徒劳。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从三月份就开始寻找了，也就是校长那个笨蛋怂恿你去参加省重点招生的时候。”

　　不知道是他们谁的恶心的舌头伸向了我的脖子里，留下了让我反感至极的口水。

　　因为我的反抗，他们三个没少打我巴掌、扯我头发。

　　“妈的，叫你们当时嘲讽我，老子把你打完再把你操了。”赵泡被我咬了一口后，把我撩到在地，一脚踢进了我的腹部。

　　一股暖流涌上喉咙，嘴里弥漫起了血腥味。

　　我捂住肚子，可很快腿上的疼痛又传来上来。

　　我蜷缩着身子，听着他们极具侮辱性的语言和手上沾着他们吐下来的口水。

　　嘴里干燥，四肢无力……

　　我腕上带着的手表被他们夺去，我想去抢回来却被一巴掌拍倒在地。

　　5:23。

　　留在我的眼里最后的时间。

　　我只要再坚持坚持……我的目光看向他们四个人摆动着丑恶的身躯，心里的想法变得坚定起来。

　　我的头撞在地上，脑里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我看见我的牙齿掉在了不远处，他们谁的鞋底把我的头踩着，现在我连呼吸会被地上的灰尘阻挠。

　　一会儿，还是好长一会儿？我听见了徐雨芳尖叫的声音，我感觉到捏住我的手松了开来，我滑倒在了地上。

　　嚎叫声传来，我听见了周围杂乱的脚步声，我浑浑噩噩地从地上爬起，站了起来，用尽仅剩的微薄力气朝外跑去。

　　我以为我会很快，但是蹒跚的脚步让我左拐右拐，最后走到了门栏处，最远也才走到了前面的一点，最后跌倒在了一个水坑里。

　　我听见了他们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布丁的哀嚎的叫声。

　　刚刚在地上我捡了一把生锈的小刀，准备刺他们的，但是我没有力气了。

　　雨水滴答在我的脸上，我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

　　不一会儿，他们把布丁扔在了我的旁边，布丁喘着粗气，大腿上有一道好长的伤痕，向外淌着黑红色的血。我伸手摸它，它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我，似乎是在为自己没有保护好我而懊恼。

　　“布丁，我们一起去拉萨吧。”

　　我说。

　　在他们拎起我的衣服之前，我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我的手里紧紧握着它，转身划向他们伸来的手。

　　“滚开！”

　　我怒吼，布丁也同样发出威慑般的低吼。但是我们一人一狗，一个被踹的嘴角淌血，一个倒在我的腿上抬不起头，而且我们身上布满了泥巴。

　　样子很滑稽可笑。

　　他们三个在大笑。

　　“听见没？她叫我们滚开哈哈哈……”赵泡紧紧拳头说，“看老子等下让你怎么死。”

　　说完，他给了我一拳，我把布丁护在身下。

　　我看见了徐雨芳一瘸一拐地走出厂子，大概是被布丁咬了吧。

　　干得漂亮，布丁。

　　你做的很棒。

　　他们一脚一脚揣在我的背上，一阵阵剧烈疼痛传来，他们中有个人说：“去把那个钢片拿来。”

　　我的意识再次模糊起来，双眼开始变得沉重。

　　至少，一生我们的旅程中都有彼此。

　　我紧紧抱着布丁，感受着它微博的呼吸，它还在发出愤怒的低吼。

　　突然间他们三个停止了动作，大大的钢片掉落在旁边。我的转动眼珠看见了大雨下，提着木棍赶来的林飞轩，他在雨里奔跑，黑色的衬衣被淋得贴近身子。

　　大雨逐渐模糊掉了视线。

　　他拼命嘶吼，如同炼狱逃出的魔鬼一样。

　　我听见了他们惶恐质疑对方的声音，他们逃跑时的尖叫和徐雨芳求着说放过她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了。

　　我希望林飞轩看清跑掉的三个人是谁。

　　我希望大雨没有遮住他的视线。

　　我希望徐雨芳的学业和前程就此毁掉。

　　我听见林飞轩着急喊着我的声音，他放在我肩上的手是那么的温柔。我想说，我没事，我有布丁。

　　可是我的嘴像是被血粘住了一样，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

　　我手里揣着的刀片被抽出。

　　我听见了手机键位按动的声音。

　　最后是林飞轩带着一丝哭腔却又愤怒冷静的声音。

　　“喂，警察吗？这里有人在杀人，在村子东边往里走的废弃谷场，不过有三个人在我来时就逃掉了……嗯，我知道他们四个人是谁……顾望龙、赵峰、赵泡还有个叫徐雨芳的女生。”

　　大雨下，林飞轩用衣服擦去刀片上自己的指纹，走到徐雨芳的身边，用她的手死死按住了刀片，徐雨芳还在哭着求饶。

　　“放过我、放过我、我没有、我没有……”

　　我想现在去往拉萨的火车上会有布丁吧，那个时候不让带它，现在应该可以了吧。

　　不知道张姐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不知道未来林飞轩和王云珊的婚礼会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省重点高中那间会属于我的教室又是多么的宽敞明亮，更不知道他们生下来的会不会是个女儿……

　　我的身体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很大很大的雨好像突然间停了下来，我感觉布丁趴在我的腿上，软软的毛发好温暖。

　　不过现在无所谓了，我说过，小时候去拉萨朝圣地方时的感觉我至今记得。

　　我想去那里。

　　“快到站啦，布丁。”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