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棋》猫咪魔术师

26、第 26 章

　　喂完一颗糖后，听肆又给江闻道喂了一颗糖，手指沾染上水润的色泽，随便抹到衣服上。

　　阿尔忒弥斯动了动耳朵，握住旋转膛线的手紧了紧，转头看向洞穴深处，切换了一把左轮手枪与手电筒，打灯朝里面走去。

　　“怎么了吗？”听肆发问。

　　对方没有回话，把手电筒叼到嘴里，眸光冷漠，朝里面连开了两枪，倏地扭头一手拽住符悯一手抱起江闻道，在这几天里，她已经了解团队体能最拉胯的就是这俩货。

　　然后她厉声喝道：

　　“跑！”

　　安格斯和听肆立马跟上。

　　她用精神力收回地面放着的零件，跑出了一段距离，咆哮如雷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听肆：“那是什么东西？”

　　“听叫声和子弹打在它躯体的声音是骷灵亡龙。”阿尔忒弥斯简短答复。

　　听肆：“那这不快跑？”

　　“杀杀杀！杀了它，烤龙骨也能赚钱对吧？很多人也会吃。”阿尔忒弥斯举一反三。

　　听肆：“……”

　　我要跟你们这群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人拼了。

　　“等小朝醒来再打，现在你先吊着它跑，耍它。”听肆迅速安排策略，在不确定阿尔忒弥斯会听他的话的情况下，他只能根据现状做出判断。

　　阿尔忒弥斯是团队里体能最好的，射击训练表现也格外出色，长时间负重行军、爬行翻滚匍匐前进、单杠引体向上、障碍跳跃等，各项训练轻松拿捏。

　　这件事交给她最合适。

　　阿尔忒弥斯没有犹豫，如同拉满的弓箭射了出去，看骷灵亡龙的方向的目光像是在看金光闪闪的金钱，无数的小钱钱在等着她。

　　——如狼似虎。

　　安格斯提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不知道，体弱多病，精神力……”听肆把要说的‘精神力耗空’咽了下去，一个人只有使用本命技能才会消耗精神力，对外的人都知道江闻道的本命技能显示是问号，也就是未知，怎么可能使用本命技能导致精神力耗空。

　　话锋一转，唉声叹气：“太弱，可能受到了惊吓，被吓晕了，他胆子比较小，这也害怕那也害怕，看恐怖片吓得睡不着要抱着我才肯睡，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半真半假的话最能骗人。

　　但真话才是最好骗人的。

　　他说的是真实的，但江闻道是被和听肆一起看恐怖片说的那些想象出来的画面从而产生害怕心理，装得面不改色，一闭眼就是比听肆绘声绘色描述更恐怖的贴脸的怪物，吓得睡不着努力哄自己睡觉，然后就看到听肆打开灯，被自己吓得睡不着，往他怀里钻，他这才跟人相拥，瑟瑟发抖。

　　一段话落入旁人耳朵里传出去就会变成新的模样，越传越离谱，没有人会记得听肆说得原本内容是什么，真相是什么。

　　每一句都是真话但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又没有问我我当时是什么反应不是吗？

　　也没有问具体细节，只能怪你自己。

　　何况人类本就不会分辨信息的真伪，否则他们怎么会愚蠢到听从谣言网暴别人？

　　以防万一，说不定安格斯或者外面看的尤利西斯并非那群蠢货，特别是尤利西斯必须戒备。

　　“哦。”安格斯迟缓了几秒，低头百度搜索‘被吓晕的人怎么叫醒’。

　　数秒后，安格斯：“……”

　　没信号。

　　在场只有符悯清楚听肆在扯淡，冲进火里后她们就被一团冰冰凉凉的生物包裹住了，为什么是生物不是东西，因为那是活的，在动，她不清楚那是什么生物，也不清楚二人身份，但他们隐藏身份想必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她也没有戳穿。

　　他们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只想知道听肆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身份与需要对方给出补救方法。

　　她只是出来玩玩，并不想掺和人间任何事，身份的暴露必然会引来事端。

　　等待三十分钟后。

　　安格斯没忍住问：“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阿尔忒弥斯真的能一个人拖住那骷灵亡龙这么长时间吗？

　　“用不了太久小朝会醒的，阿尔应该能撑住，她手里有附魔的武器，武力也不低，脑子也好使，可以称得上六边形战士了，拖住骷灵亡龙不是什么大问题。”听肆一边说又一边给江闻道喂了一颗糖。

　　安格斯说：“这糖喂下去有用吗？你都已经喂了三颗了。”

　　“有句话叫做事不过三，我不会再喂第四次，他很快也会醒来。”

　　“为什么非得等他？”

　　“两个方案，第一个，不等小朝，我们去应付那只骷灵亡龙，在课堂上尤利西斯讲过骷灵亡龙惧怕火焰，注意细节只是惧怕，不代表火焰能杀死它，因此我们不能用杀死蟒蛇的方法杀死骷灵亡龙，骷灵亡龙唯一的弱点在眼睛，但它的眼睛只有晚上才会在一堆骷髅骨架里长出来，从我们进入到现在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这其中包括阿尔拖延的时间，尤利西斯说的是二十四小时存活，还差十六小时，现在距离最多也就是中午时分，你抬头看，太阳差不多处于头顶，看影子也是，很短，我们要跟骷灵亡龙缠斗一下午，这其中也包括阿尔跟它缠斗的时间，我们四个能撑住吗？”

　　安格斯抿了抿唇：“不能。”

　　“第二个方案，等小朝醒来，阿尔先去应付那只骷灵亡龙，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后阿尔撑不住你去接替阿尔，然后是我，直到小朝醒来为止，我知道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不能让你给阿尔添加辅助，让阿尔拖得更久，这明明才是最好用的方法，但你的精神力现在还剩多少？能撑得住吗？你复制了阿尔的技能消耗了多少精神力我不知道但肯定有消耗，本命技能这东西很有意思。”

　　“你不好奇它为什么叫做本命技能吗？”

　　安格斯呆呆地望着听肆。

　　“阿尔的本命技能与她的适配度可以称得上百分之百，伊芙琳也与本命技能适配度百分之百，她可以在负重长跑的训练感受到愉悦，与大自然接触，会喜欢很多现实的东西，比如金钱，比如权利，比如男人，我从未听她跟我讨论过精神思想层面的东西，而且理论全都是尤利西斯在教，她兴趣不浓厚，未来会不会有兴趣不好说但现在大概率没有，五行正常来说就是很玄学的东西但其实是一种很朴素的哲学，而你想想伊芙琳都是怎么用的？这家伙按照字面意思来用的，完全没考虑过哲学层面的利用，什么把人脱水成干尸，这哲学吗？哲学个屁。这个五行后面是金币，为什么非得叫做五行金币？五行秘术书，五行八卦图，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金币？因为她喜欢金钱，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你的本命技能也不例外。”

　　听肆不疾不徐道：“一个人人夸赞的好学生，在那些母父，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大概率会是一个乖巧懂事，听话的孩子，并且会循规蹈矩的过一辈子，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高中上大学步入社会上班结婚生子年迈老死，传统又保守，在这种制度下的乖孩子很容易思维固式，在这种制度的普通孩子也不例外，甚至会产生理想化的全能自恋，否定一切自己认知以外的事情。重复复制的本命技能可以拆分成两个使用，这很不可思议，重复很好理解，在学校里每天都在重复刷题写作业，死记硬背，让自己习惯和熟练会做每一道题，在工作里每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上班，犹如终日都在运转的齿轮，大体上都在重复做同一件事情，复制同理。”

　　“你复制过一次符悯的翅膀没有成功，就像是数学题做错了一道，那么你就会写错题集，纠错，然后反复地刷类似的题，让自己熟练掌握题目，技能也无非如此，还有你只想当二把手也像是学校里老师是那个领导者而你是班长，当着老师的二把手，甚至是被同学攻击的替罪羊，跟同学关系应该不太好吧？没有几个学生会喜欢帮着老师的同学，这是学校某些同学的厌恶规律，人们都喜欢站队站立场，因为他们是学生立场，你是老师立场，是老师的走狗，立场不同，自然会求同排异。”

　　“因此我不能让你跟阿尔一块去，你要恢复精神力，然后去拖住骷灵亡龙，同时阿尔可以回来休息，符悯可以为她提供治疗，银翼天使的治疗也涵盖心理治疗，很有安抚效果，骷灵亡龙是会飞的，所以我也不可能让符悯跟阿尔一起去，符悯武力值不强，打不过骷灵亡龙。我们轮流打车轮战比一群人上去盲打要好许多，利用缓兵之计一点点为我们争取时间到夜晚，我们可以轮流削减骷灵亡龙的实力，我们可以轮流休息，但它只有一条龙，做不到休息，等到晚上会是我们主动出击与最具有优势的时候，这是最好的策略。”

　　“至于为什么要等小朝，原因很简单，他醒来我们要是打不过骷灵亡龙可以让他拖延时间，为我们去死，无论最后是死在这里还是按按钮离开都能为我们争取到逃跑的时间，最好的方案。”

　　他说出这话神色没有一点变化，残酷又冷漠，仿佛说为她们去死的不是自己的好朋友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一股寒意爬遍安格斯全身，搞得他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们都见到过听肆和江闻道的友好关系，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在关键时刻出卖了你，让你去死，换谁谁能接受？

　　符悯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

　　看着她们的反应，听肆晃了晃脑袋，并不意外。

　　她们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所以他才不喜欢跟人谈自己的策略和想法，说得很详细。

　　人类似乎有着一种天然的道德与情感，人类会感受到这些情感，也会认知到这些道德，遵从规则道德与情感，会因为一个想法是危险的、异端的、破坏性的或者伤害别人情感的而不去思考这种想法。

　　人类好像从不怀疑那些情感是真实的吗？情感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情感？产生这种情感的逻辑是什么？这种情感真的可信吗？依据是什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种情感是真的吗？怎么形成一条逻辑链？

　　找出依据然后解决问题，情绪就不存在了。

　　世人皆知用理性压抑情感，但世人似乎不知用理性表达情感。

　　驱车到高塔门口，尤利西斯并不意外他能推断出本命技能的基础逻辑，他那高分逻辑推理的数据不是摆设。

　　黑猫的预言性审判也与她契合度极高，她习惯去多推演好多步，这些步骤不说出来只有结果在旁人看来是很像预言，这点她比尤利西斯擅长许多，审判这个尤利西斯摸不准，或许因为她是个女性主义？

　　尤利西斯耸耸肩，他的深红机甲也不例外，机甲并非活物，只是工具，这点已经在黑猫那里测试过了，预言性审判的天平不能审判生物以外的东西，但尤利西斯没有想到他在机甲里面黑猫也无法对他进行审判，也就是说，他只要在机甲里，也不属于生物范畴。

　　这个本质很好推理，尤利西斯不把人当人，也没有什么人性，工具而已，他自己也不例外，为了计划可以牺牲掉一枚棋子，哪怕这枚棋子是他也在所不惜。

　　工具怎么会算是生物呢？

　　不给某些人施点压力，逼到绝路，就不愿意跟你透露一点自己拥有的天赋，硬装普通人。

　　但他也被听肆后来的话惊讶地愣住，随后认同听肆的方案，这种方案虽然很不做人，但这是最好的办法。

　　江闻道在团队里很容易成为累赘，没有本命技能，有脑子但也不跟人说自己的想法，体弱多病只会拖后腿。

　　放弃掉江闻道，为其它人谋取时间，这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把江闻道最后的价值榨干，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是一条不错的后路。

　　“像是壁虎断尾求生。”尤利西斯思考起听肆方案的可行性与能提出这种方案听肆背后行为逻辑的深层因素去做判断。

　　“如果他对自己和小朝都一样狠心的话，我想我找到预棋的第四位队员了。”

　　“不稳定不好掌控不代表没有软肋，在实战演练按按钮小朝还能活着出去，但现实就不一定了，在对方跟他同一个阵营的状况下，唔……给点暗示就可以了。”

　　尤利西斯已经想了好一个阳谋，一个可以封锁死听肆退路的阳谋。

　　他相信听肆很聪明，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阳谋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屈服。

　　一张绝境翻盘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