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东山村长

18、第 18 章

　　吃个饭还要这样，沈煜心里叹了口气。

　　之前和她爹吃饭的时候还能说笑，虽然一般是她说她笑，沈巍只是一脸耐心地听她讲，偶尔勾起嘴角。

　　沈煜很想说，爹，麻烦您看看场合啊，今天是两个弟弟回来，他们才是主角啊，而且姨娘说了那么多，您别这么敷衍啊。

　　但是，她爹都已经发话了，收不回了。

　　她赶紧道：“爹，这菜太好吃了，我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而且这味道，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姨娘，这是换厨娘了吗？”

　　她不想参与这事，不过这饭吃得不顺心，也是挺难受的，更不说，过程难熬。

　　“是我做的。”柳氏没成想会是沈煜问她，短暂的诧异后，她笑了笑，“煜儿喜欢就好。”

　　沈煜点着头：“很好吃，姨娘手艺真好。小齐小昭，你们在学堂学习辛苦，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快多吃点。”

　　说着便在他俩怔住的情况下，分别给他们都夹了菜，还不忘给她爹夹了块鸡，又为了感谢姨娘做出这么好吃的菜，给她夹了块肉。

　　“爹，您看小齐小昭，是不是有点瘦啊，刚刚听姨娘说弟弟们在学堂甚是用功，应该挺累的。”把话题抛出去，她爹只要不傻都知道她的心思。

　　沈巍抬眼看过去：“是比上次回来瘦了，你们两个在学堂，可听夫子的话？”

　　沈齐和沈昭赶紧放下碗筷回答，恭恭敬敬的，跟做报告似的。

　　听到他们聊开话题，沈煜心想可算是说上话了，她喝了口汤，这回应该没她的事了吧。
　　然而两人汇报完后，她爹嗯了声，没了。

　　这么快，就没了？

　　饭桌上再次回到诡异的寂静。

　　这下连姨娘都不开口了，这饭吃的跟上刑似的。沈煜心想，不是吧，她总不能一直抛话题吧，之前他们也是这么吃饭的吗？不难受吗？

　　她想引起话题，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算了，沉默吃完饭，赶紧溜了溜了。

　　好不容易撑到吃完饭，她爹去了书房，沈煜也回了房，拿出挑好的两件礼物，带着小青去了两个弟弟的房间。

　　“这两个，送给你们。”沈煜不好意思笑笑，“赔礼，今天摘了你们的桃子，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好好休息，我走了。”

　　沈煜也知道他们不喜欢自己，送完礼物就离开了。他们接不接受的，也懒得去管了。

　　今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画地图。

　　主要是小青画，她就在一边看着。

　　小青很是大气潇洒地落笔，随后在纸上刷刷刷地画着。

　　就是吧，沈煜微皱眉头。

　　小青在纸上很是利落地画出线条，横竖交叉，然后在这儿画个圈，那儿标个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标识。沈煜看不懂，小青甚是认真，一笔一划，跟画传世名作似的，她也不好意思打扰。

　　一刻钟后，小青画好了，放下毛笔，把地图递给沈煜：“小姐，画好了，小青跟你解释一下，这里是东城，这里是西城。”

　　沈煜看到那东，西二字，连忙点头。

　　“圈起来的，就是咱们去过的地方，这里是沈府，这里是易公子的家，还有这儿，就是醉客居。”

　　沈煜不想打击小青，这根本就是田字格嘛，她看不懂，这圈圈圆圆的，也没啥区别，不过小青难得如此有激情。好吧，沈煜咬着嘴唇，很是勉强地笑了声：“嗯嗯，小青你画的真好。”

　　小青见她这笑，问道：“小姐，你是不是看不懂？那小青再给你说说。”

　　“没没没，你讲的很好，很好，我懂了。”沈煜赶紧把地图收起来，小青再解释十遍，她看这纸也是一横一竖一个圈，“小青，谢谢你哦。”

　　不过有了这地图，以后至少能知道从哪拐弯了，也还行吧。

　　第二天父亲难得在家，她也不好意思出去，便和小青在家里的小池塘边坐着钓鱼。鱼竿还是她自己弄的简易版，能不能钓上来不说，纯粹打发时间。

　　“小姐，咱们这都大半天了，鱼影子都没有。”小青拉起鱼竿看了下，光秃秃的什么也没。

　　沈煜不着急，钓鱼嘛，讲究的就是耐心，空军那是正常的。而且那话怎么说来着，钓鱼佬除了鱼啥都能钓上来，她看了眼旁边自己拉上来的残荷，晒干了还能当柴火烧，也还算有收获嘛。

　　“小姐，朱公子差人送来封信，是给您的。”小桃过来，递给她一信纸。

　　朱匀？沈煜把鱼竿递给小桃，把信拆开 ，皱了皱眉。

　　“小青，咱们出去一下。小桃，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见朋友去了，谢谢啊。”

　　这个时候去应该还来得及，沈煜拉着小青上了马车：“师傅，麻烦去南门，谢谢！”

　　“小姐，去南门做什么呀？”小青不解。

　　沈煜撩开帘子看着外面。

　　“送一个朋友离开。”

　　或许，说不上是朋友，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不过朱匀既然写信给她，她还是去一下吧。

　　毕竟人一旦分开，有些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毕业的时候这种体验最是强烈，大家口口声声说着日后江湖再见。真分开了，就算是现代社会交通方便，有些人也没再见过，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小青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一下就回来。”

　　到了城南门口，沈煜下了车，远远便看到城外有几个人站着。她走过去，朱匀，香儿都在，意外的还有周明允和易少寒。

　　周明允看到她来，挑眉：“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香儿。”沈煜白了他一眼。

　　易少寒他们来，应该是因为朱匀，香儿走了他肯定伤心，来陪一下朋友也是正常。她来，主要是因为朱允在信里说香儿想见她。

　　“沈小姐，您来了。”香儿看到她，露出个大笑脸，“我没想到您真的会来。”

　　不似那天在暖香阁的打扮，胭脂水粉去掉后，露出她本来的面容，青涩可爱。沈煜朝她张开手，香儿也不扭捏，走过来跟她拥抱。

　　“香儿，你这一去，记得要照顾好自己，日后寻个好人家，过上你想要的日子。”沈煜摸了摸她的头，“可想好去哪了吗？”

　　“嗯，我有个姨姥姥在登州。”香儿笑着，“谢谢您，沈小姐，如果不是您，我不知何时才能离开暖香阁。”

　　沈煜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功劳，是朱匀帮你赎身，你要谢的，是他。”

　　她把头上的一根珠钗取下，同荷包一起：“香儿，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你不嫌弃的话，这个送你。钱不多，这一路，你应该用得着，希望你日后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我很喜欢。”香儿很开心，接过沈煜手中的珠钗，把荷包还回给她，又朝她行礼，“这个就不用了，谢谢沈小姐”

　　沈煜把荷包塞她手里，跟她道：“喜欢就好，这钱，你也拿着，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再还给我了。去吧，朱匀在等你。”

　　香儿也不再推辞，点点头，谢过沈煜后往朱匀那边走去。

　　香儿脸上带着羞涩，更多的是感激。沈煜望着不远处两人，香儿不会不明白，如何没有朱匀，今日的她还在暖香阁，不知是伺候哪位公子，是柔情蜜意，还是忍受挨打。

　　“匀哥哥，谢谢你。你对香儿做的一切，香儿会一辈子记在心里。”香儿走过去，抱住朱匀，“香儿真的，很感激匀哥哥。”

　　沈煜猜到朱匀可能会选择放手，不过真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离开，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香儿，日后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写信给我，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去帮你。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启程，早日寻到你姨姥姥。”

　　明明不舍，可又担心路途遥远，耽误了时间。

　　香儿笑着给朱匀擦掉眼泪，自己却是满脸泪水。这一去，她也知，这辈子和朱匀，怕是再难见面了。

　　“好，匀哥哥，你也要保重。香儿走了，日后有缘，咱们再见。”

　　香儿往后退一步，向朱匀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还不忘转身，也跟易少寒他们行了礼。上马车后，离开之际还跟他们招手道别。

　　沈煜也跟她挥着手，朱匀伤心不已，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被周明允拉住。

　　“香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朱匀再也忍不住，转身抱着周明允哭了起来，“明允，我舍不得香儿，你说她一个小女孩，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怎么办。”

　　周明允无奈地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香儿会没事的，走，喝酒去。”

　　沈煜看向易少寒，那家伙靠在城墙抱着手，跟没事人似的看着这边。送走了香儿，这里也没她的事了，往马车方向走，意外地，看到了暖香阁的嬷嬷。

　　“嬷嬷你也来了。”沈煜转过身，香儿坐的马车已经离去，看不到踪影，“香儿她走了。”

　　“我知道，她要是看到我来，或许不会开心地走。”嬷嬷望着前方，脸上带着不舍，“终究是从小养大的，怎么说，也有些感情在，香儿能离开，是好事。沈小姐，谢谢您了。”干她们这一行的，可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就是她，也不一定能左右这些姑娘的人生，多的是无能为力之事。

　　嬷嬷跟她行了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沈煜看到前面不远处有辆马车，嬷嬷应该是早就来了的。

　　香儿有没有发现，沈煜不知道，不管怎么样，香儿都已经踏上一条新的道路，开启新的人生。

　　她和暖香阁，也再无瓜葛。

　　“你成全了香儿。”易少寒在她经过时说了声，见沈煜看向他，又指了指朱匀，“不过，朱匀得伤心好几天。”

　　“不，”沈煜摇头，“成全香儿的不是我，是朱匀，选择权在他那，不在我这。”

　　易少寒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朱匀抱着周明允，哭得是真伤心。她喃喃道：“时间能冲散一切，再深的感情也一样。”

　　朱匀或许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般喜欢香儿。

　　“未必，有的人，会记在心里，一辈子也忘不了。”易少寒站直了身，周明允搂着朱匀往这边走，他问沈煜，“有事？”

　　易少寒问这话想做什么，下一秒沈煜就听到周明允冲她喊：“沈煜，这都怪你，你今天必须得哄好朱匀，不然我可不饶你。”

　　什么？这关她什么事，她看向易少寒，后者伸了个懒腰，那表情显然知道的。她叹了口气，望向天，心想，自己是造了什么孽。

　　又是熟悉的包间，易少寒跟周明允两个人喝着酒吃着菜，周明允是哄累了不想理了，易少寒是压根就没想哄，就剩她了，沈煜就算是不想理，也不能了。

　　一杯一杯给朱匀倒着酒，安慰他：“好啦好啦，乖啦乖啦，喝酒喝酒，多喝点，发泄出来就好了。”

　　“香儿她，那么乖，你说她路上会不会遇到坏人啊。”朱匀把酒喝掉，跟沈煜哭诉，“我是不是不该放她离开？”

　　“不会的，不会的，香儿会好好的，她到了会给你写信报平安的。”沈煜拍着他的背，心里直叹着气。

　　以前她那些朋友失恋，都是去ktv唱歌喝酒，要不就是出去散心。主要是这时代也没这场所啊。她想起一个朋友说过，这种时候就是要发泄，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里是酒楼，吃饭人多，不好多说。房间隔音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也不知道这京都有什么地方好玩的，暖香阁不行，触景生情，现在不宜去。

　　她看向那两个人，周明允还在吃着，易少寒估计是吃饱了，此刻正慵懒地摊在椅子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哄着朱匀。

　　“易少寒，有没有那种很宽阔，周边没什么人的地方？”

　　这家伙倒是很快就回答了:“有。”

　　“你要干什么？”周明允嘴里还咬着菜，不明所以。

　　半个时辰后，沈煜喝了口酒，望着天边的夕阳，还有不远处正在怒吼的朱匀。周明允瞧着好玩，也跑到朱匀身边，跟他一起吼。

　　易少寒在她身边躺着。

　　“你们那是这样做的？”他偏过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沈煜。

　　沈煜砸吧下嘴，这醉客居的酒真是不错，看了眼易少寒，道：“不一定。有去唱歌的，不过你们这条件不允许。有跑去打游戏的，你们这也没有，还有跑去海边疯跑的，京都也不靠海。还有就是喝酒，喝到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到最后还有可能发酒疯，哭着吵着要回去找人。什么样的都有。”

　　“朱匀他应该发泄出来。”见朱匀回头，她沈煜举起手跟他打着招呼，喊道，“对，就是这样，大声喊，喊出来就好了。”

　　“香儿，你一定要好好的！”朱匀吼了声，朝后倒下，望着天空，跟躺在他身旁的周明允道，“明允，我突然觉得有些放开了。”

　　周明允拍着他的肩膀：“那就好，来，多喊几声。”

　　沈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听他们的意思是在城西外面。这里周边没有房屋，视野宽阔，落日余晖撒在草上，她抬起眼看向天际，隐隐约约能见到月亮出现在云层边，很淡，但能看得到。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她拿起酒坛子，仰头一饮而下，完了抹掉嘴角边的酒渍：“我这个今人，也算是见到古时月了。”

　　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她看向易少寒，后者一直在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把酒坛子递给他：“易少寒，你一直都这样吗？”

　　“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