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东山村长

37、第 37 章

　　沈煜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气，直击全身，不仅是鸡皮疙瘩，头皮都能立起来。

　　脑子里立马蹦出一个词。

　　毛骨悚然。

　　下一秒，沈煜立马撒腿就要往外冲，被人一把给扯了回来，将她抵在墙壁上，一只手捂在她嘴巴上。

　　沈煜死死闭着眼，心想，只要自己不看到对方的脸，或许还能活下一条命。不能睁开眼睛，不能说话，要不装一下晕吧，怎么装，腿确实是软的 ，被吓的。

　　可是那人抓着自己的手，又按在墙壁上，她就是晕，也瘫软不到地上去啊。

　　呜~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才甩掉关威，又遇到刺客，难不成，她命中该有此劫，注定是要殒命在今晚了吗？

　　她不想死啊。

　　怎么办？沈煜脑子飞快地转着。有了，她强行让自己放松开来，全身不再因为害怕而紧绷，像是没有力气一般，感觉到那人的手也松了些劲，她趁机将头一歪，假装晕了过去。

　　抓着自己的手随即松开，沈煜正想着怎么摔下去，才能最大限度减少疼痛，同时还不能被发现，就听到头顶上的人开口。

　　“别装了。”

　　我去，这声音！沈煜立马抬头，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要不是易少寒及时把她嘴再次封上，她心想自己肯定会叫出来，还是国骂。

　　“嘘，别说话，要问什么等下再说，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听懂就点头。”

　　沈煜赶紧点头，易少寒怎么会在这里?他要做什么?

　　易少寒举手示意了下，又指着外面，无声无息做着指挥。沈煜这才注意到巷子里面还躲了好几个人，因都穿着黑衣，不仔细不留心根本看不到，自己躲进这里时，又是匆匆忙忙，自然没发现。

　　“易少寒，你要小心点，我看到那些刺客了。”沈煜猜测他应该是要去抓刺客了，想起刚才在窗户边听到的话，拉了下他衣服，提醒，又看向他身后，压着声音跟其他几个人说，“你们也小心啊，注意安全。”

　　“待在这别动。”易少寒拍了拍她脑袋，随即带人出去。

　　沈煜再次靠墙蹲下来，掏出手帕把脸遮住，偷偷趴在墙角处望着外面。只见易少寒指挥几个人往她出来的巷子进去，随后他带着人往另外一个方向离去。整个流程非常快，就跟演哑剧似的，没有一点动静。

　　空荡荡的街道重新归于宁静，这个视角也看不到那栋屋子的情形。突然，沈煜瞧见戴着斗笠的女人从巷子里跑出来，一瘸一拐的，还不时回头。

　　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啊，腿受伤，不会是跳窗跑出来的吧?沈煜往回缩了下，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女人，发现她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跑来，赶紧躲进巷子贴着墙壁 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她目光盯着巷子口，等女人经过，结果，女的直接拐进了巷子，跟她来了个照面。

　　沈煜被吓了一跳，女刺客估计也是如此，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快速把手伸到身后。

　　惨了，沈煜心想不好惹，跑为上计。

　　沈煜没做多想，打算从女人身侧的空隙跑出去，骤然间，一把冒着寒光的小刀横在眼前，她下意识往后仰，躲过，心有余悸，但凡跑快一步，都得撞上。

　　“呵呵，那个，我不认识你，我不会说出去的，你能不能，挪一下，谢谢！”沈煜脸上笑着，心里却怕得要死。她强行镇定，心想要是矮下身钻出去的话，这人反手一刀就能把她刺个对穿，这个方法不行。

　　但她不想被这人用刀怼着，她还不要死，也不想被人威胁而站在死亡的边缘。这人带着斗笠，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自己，脸是朝自己这边的，沈煜看她手动了一下，往自己脖子逼近。

　　外面突然传来了厮打声，这人也听到了，她往身后看去。

　　就是现在！

　　沈煜揪着这一瞬间，立马抓住女人拿刀的手，自己矮下身从下面穿过去，随后用尽力气，将女人的手反拧。怕归怕，怂归怂，要她坐以待毙，还不如搏一搏。

　　她动作太快，以至于女的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沈煜占据了先机，女人吃痛，啊了一声，小刀从她手中掉落，沈煜赶紧一脚把小刀踢得老远。

　　沈煜拧着她的手，女的想挣扎，但剧烈的疼痛使她无法大动作。这么拧着不是办法，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低头瞧着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能绑手的东西。

　　腰带?那还是继续拧着吧。

　　女的被拧得生疼，挣脱不得，另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掐着沈煜的手。沈煜吃痛，这力度，得留下几个指甲印了。

　　这样下去不行，这女的要是用力，一转身体，弄脱臼了她就没辙了。沈煜把她手狠狠转到背后，随后猛地松开，女的朝前踉跄两部，她一把拉起裙角，趁她还没回头，一脚往她背后狠狠踢了过去。

　　女人又啊了一声，跌倒在地，沈煜快速冲上前，整个人坐在她身上，用全身力气压着。有了，头上的发带可以一用，她快速将发带解下来，又将女人挣扎的手抓到身后。

　　女的身形和她差不多，这人扭动着，好几次差点将沈煜掀翻。不好控制啊，沈煜怕她反扑成功，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拉下，用膝盖压顶着，如法炮制，现下女人两只手都被膝盖顶着，女人疼得一直在叫骂。沈煜可管不了那么多，随便骂，只要不翻身就行。她腾出手，快速拆解下右侧的发带，而后将女人双手捆绑。

　　见女人双手都反绑在背上，是动不了了，沈煜松了口气，擦了下额头上的汉，随后转了个身，把头上另外一根发带也解下，又将这人的双脚绑上。

　　“你别乱动，我就是绑一下你的手脚，我不会杀你的，我连鸡都不敢杀。”沈煜看她一直在挣扎，本来都想起身了，这下之后继续坐在她身上压着。好不容易绑上了，她才拍了下手，站起身，“你看，我起来了吧。”

　　这边搞完了，沈煜悄悄走到巷子口，往外面看了一眼，我去，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易少寒和几个手下跟刺客打成一团，各种刀刀剑砍在一起，看着还是挺吓人的，她记得黑衣服的是易少寒他们，看来，是他们占了上风。

　　她蹲在那看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女人挣扎着翻过了身，沈煜听到动静，往她那边看了一眼。斗笠被她自己弄了下来，她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成为刺客，还是女刺客。

　　不过这个刺客，貌似功夫不咋地，还被她反将一军。

　　巷子里昏暗，沈煜走近了些，看清了女人的脸后，眼睛立马瞪圆了。

　　这，这不是乞巧节那晚上，跳舞特好看，人也特别好看的，看起来又柔弱又清纯的娇软领舞妹子吗？

　　她不是当才人去了吗？不在宫里，怎么会在这?难不成，她是故意混进去的?目的是要刺杀大叔?

　　不是吧，沈煜怔住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刺客?你居心叵测混进宫，是不是要对大……皇上图谋不轨?皇上他怎么样了?你，你别瞪我，你快说。”

　　沈煜问她。

　　女人狠狠瞪着沈煜，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误如今被这么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的给压制住。

　　“你快说，皇上怎么样了?”沈煜又问她，“不说，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死了。”女人冷笑，“被我杀死了，堂堂南周皇帝，居然死在女人裙摆下，何其窝囊，何其可悲。”

　　“你放屁！”沈煜才不信，要说捅大叔一刀，她还半信半疑，杀了大叔?怎么可能，如果真是这样，易少寒就不可能这么淡定，早带人血洗京都了。

　　“既然不信，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女人收起笑脸，换成一副恶狠模样，“给我解开，不然我让你尸骨无存。”

　　说实话沈煜还是有点怕的，女人这气势挺足，不愧是当刺客的料。

　　“我才没那么傻，费好大一番力气才把你绑住。”沈煜听到外面动静小了些，又偷偷往外看去，随即回头跟女人说，“你输了，你的同伴都被抓了。”

　　易少寒等人已经把刺客全都制服住，这下不用担心了，沈煜忙跑出去，冲易少寒他们挥手。

　　“易少寒，这边，这边还有一个。”沈煜朝他那边喊着。

　　易少寒让手下将人都绑起来，往沈煜那边走去，一进巷子就见到被绑在地上的芬儿，顿时扯了扯嘴角。

　　“先跟你说啊，我很听话的，我没，没出去，是她自己跑进来的。”沈煜瞥到易少寒看了自己一眼，赶紧解释。

　　易少寒走上前，瞧着芬儿的手脚还是用发带绑的，挺结实。

　　芬儿一看到他，便骂道:“易少寒，你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消息。”

　　“那可由不得你。”易少寒站起身，让一个手下过来，将芬儿带走，一时又忍不住好奇，芬儿高低是个女刺客，虽然身手不咋地，不然也不会想到用美色行刺，沈煜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问她，“你是怎么把她给绑起来的？”

　　“哦，以前回老家，帮爷爷奶奶抓过几次猪。”沈煜不以为然，说到这个，她抬起手果然被抓出好几个指甲印，还流血了，她啧了声，“这人身体柔软得很，比猪还难压，我也是废了老大劲才把她压住。”

　　易少寒：“……”

　　刺客都被抓上了囚车，即使身陷囹圄也不忘怒骂。

　　沈煜：“易少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带回去，好好审，别让他们死了。”易少寒吩咐完后，看了一眼沈煜。

　　沈煜也知趣，易少寒有公务在身，自然没时间管她，赶紧把地图掏出来，又问：“京都现在应该安全了吧？”

　　易少寒点头。

　　沈煜心想，那就没问题了。她拿着地图朝易少寒晃了晃：“那就好，你去忙吧，我有地图呢，小青给我画的，我能自己回去。”

　　手中的地图被易少寒抽走。

　　“走吧，这里抄近道走回去，不远。”易少寒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沈煜赶紧跟了上去。

　　易少寒又习惯性地把刀抱在胸前，沈煜想起自己的问题，这家伙还没回答呢。

　　“易少寒，你不是在暖心阁吗？怎么会在这里?那个领舞的姑娘怎么会是刺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沈煜问道。

　　易少寒嗯了声：“她的目标是入宫行刺皇上，不过皇上封了她才人后，既没招寝，也未见她。她一时找不到机会，心急了。”

　　还好大叔对后宫女人不怎么感兴趣，不好色，有时候也是能救一命的。

　　“那你怎么那么快就来到这了？”沈煜心想，这个时代也没电话和定位，怎么就那么恰好就是这呢，“我猜猜啊，是不是你在整个京都都布下了眼线，比如那些市井摊贩，行人居民等等。今天正好查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所以一早就来埋伏好了，所以不是我遇到你们，而是你们一开始就躲在巷子，是吗？”

　　易少寒看向沈煜，见她捏着下巴猜想：“是，你都猜对了。”

　　她就知道，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还有一点她不明白：“易少寒，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官职是啥？我总觉得关威说的有些夸张，可是想想，又觉得有可能。”

　　什么抹脖子之类的也太残忍了，刚刚易少寒打得那么久，也没见他抹人脖子，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要从刺客嘴里获得消息，所以才暂时放过。

　　根据关威的描述，易少寒应该是一个不怒自威，心狠手辣，跟活阎王一样的人物。可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凶恶之人，除了第一次逼问自己的时候有些吓人外，就刚刚对着刺客，好像也没怎么样。整天要死不活的，要么就跟睡不醒一样，懒懒散散的，怎么可能会被皇上委与重任，守护整个京都的治安。但今晚，她又亲眼看到了易少寒抓捕刺客。就算再怎么复杂的人，也能瞧出一点端倪，她看不出来，关于易少寒。

　　别人对他的评价和自己所见到的太过于割裂，区别太大，沈煜意识到自己对这人的了解，太少。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易少寒问她。

　　“我不知道。”沈煜摇头，“易少寒，我真不知道。”

　　“想知道？”易少寒见她实在是好奇，低头笑着，问了句。

　　“嗯。”

　　易少寒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解释。

　　“皇上登基后，设立了暗处，明面上隶属于刑部，办事处设立在大理寺，以此相互制衡。但暗处实际只听命于皇上，只对皇上负责。暗处第一个负责人是我师傅，他死后，就由我担任。负责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巡查，抓这些人，差不多就这样。”

　　“那不应该是待在皇宫里吗？怎么老看你出来巡街?”沈煜想着，跟城管似的，三天两头巡一次。

　　“防患于未然，总不能等刺客进了宫，再来抓人。不过，暗处实际也负责京都治安，日常没什么事，就多巡几遍，当逛街了。”

　　还能这样?

　　沈煜点头，大概能了解。暗处应该算是在暗中保护大叔，主打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易少寒责任还挺重，保护皇帝啊，不是一般人能能做到的。她伸出手，拍了怕易少寒的胳膊，很是郑重：“真是辛苦你了。”

　　“嗯?怎么说?”易少寒又问。

　　“我也不知道这样子说对不对，你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想，抓刺客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稍不留神就小命难保。刺客不是好对付的，这些年你应该遇过很多危险，见过很多阴暗面。”

　　“除非是变态，谁也不是天生强大，都是被逼出来的。待在暗处久了，有的人会陷入其中，成为黑暗一部分，有的人内心深受折磨，无法挣脱，还有的人，逼着自己习惯这一切，游离于其中。易少寒，我不会去想你是哪一种，也不会去揣测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作为朋友，我自己认为是朋友啊，我想……”

　　她看着易少寒，笑了笑：“我想你做一个纯粹的人，就做你自己，我希望你能快乐。”

　　本以为自己说得这么好，易少寒少说得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感动，不至于感激涕零，抱着她手说终于有个懂他的人了，说声谢谢也就可以了。

　　结果，易少寒手落在自己脑袋上，使劲揉着，笑说：“别多想。”

　　沈煜:“……”

　　她在期待什么?期待这家伙跟自己说谢谢?谢谢个屁。这混蛋，自己在这自作多情乱想一通，把自己都给感动了，结果人家一点不领情。呸，果然，这人就不值得自己同情。

　　就算自己说得不对，也不能报复不是。

　　“我去，你干嘛打我，很疼的好不好。”沈煜拍开他的手，自己这么认真的说着话，没得一点好处就算了，还把她头发给弄乱了，真是浪费感情，这种人，同情他还不如可怜自己。

　　越想越气，沈煜一咬牙，往他脚上踹，这家伙倒是眼尖，往旁边一闪，又躲开了。

　　“你有种别躲开！”沈煜见他加快了脚步，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没想到这混蛋竟然跑了起来，哎呀这还得了。

　　必须得狠狠揍这家伙一顿，不然难解心头之气。

　　“易少寒！你丫给我站住！”

　　沈煜大吼一声，却看到易少寒跑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