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东山村长

66、第 66 章

　　怎么回事？

　　沈煜一醒过来，下意识地摸向胸口，却感受不到一点疼，微微皱起眉头，她记得自己被箭射穿了，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看向周边，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全部家具只有她躺着的这张床。

　　这里是哪里？

　　起身打开门，外面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但能感觉到脚底下有条路，无限延伸，她就顺着这条路走。

　　许久，她才发现前面有光，像是一团白雾飘在半空，走近一看，更像是一面镜子。

　　她透过这一面镜子，望着里面的场景。

　　医院里的她仍是处于昏迷，爸妈正在跟医生说着什么，医生摇了摇头，随即老妈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上，靠在老爸身上哭着。

　　她还没醒来，为什么？

　　突然，那亮光闪了几下，光照过于刺眼，沈煜不得不转过眼，躲开，直到亮处稳定下来，才又看了过去。

　　这是她的房间，里面站满了人，她爹神色严肃，姨娘正绞着手帕，一脸担忧，连大叔都在，她还见到了周明允一群人，认识的那群朋友，此刻都来了。

　　人群中，她没找到易少寒的身影，他去哪了？

　　她还想继续找寻，然而亮光不知为何，越来越暗淡，直至被周围黑暗淹没。她往周边看去，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物，是一片漫不边际的空地，她四处奔跑，想再次找到那亮光，可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沈府。

　　“皇上，沈小姐所中之毒，臣等从未见过，如要研制解药，恐怕还需一段时间，只是，只是怕沈小姐身体承受不住。”

　　几位御医相继叹着气。

　　“那就在研制解药出来之前，想尽办法，把沈煜的命给朕保住。”大叔握紧了拳头，克制着怒火，“什么药都行，只要能把她救活。”

　　“是，皇上。”

　　在场的人都想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对沈煜如此上心，只有魏公公心里叹着气，一直笑眯眯的脸眼下也带上了愁容。

　　原是想着来喝上两杯喜酒的，却没料到会遇到这事，那个老是对他笑呵呵的小姑娘，活泼又有趣，如今却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少寒去哪了？”朱匀悄声问周明允。

　　本来今天是去易少寒家，跟他一起来沈府提亲，到了才听闻发生了这事。他们来的时候，易少寒已经离开，听小青说，是把沈煜送回来之后，没多久人就走了，连夜离开。

　　“不知道，不过他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周明允也是猜测，又不得不佩服，这个时候易少寒还能保持理智，冷静分析，不是一般人所为，“他留在这，救不了沈煜，但离开，或许是还有一丝希望。”

　　京都城北外的荒野上。

　　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

　　易少寒将沾满鲜血的刀搁在岩浩脖子上，厉声问道：“解药呢？”

　　岩浩倒吸着气，腰间几道刀伤疼得很，血流不止，易少寒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却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即使中了埋伏，腿上中了一箭，还能将他的随从全部杀尽，把他逼到没有退路，不愧是冷面阎王。

　　“易少寒，跟你说多少次了，命有，解药没有。”岩浩忍着疼，不甚在意脖子上的刀，“那箭是要射你的，谁知你命大，不过你竟会如此失控，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他知道易少寒不会杀他，一旦杀了他，那姑娘中的毒，没人能解。

　　握刀的手因为极度的怒火而控制不住的抖，易少寒胸口起伏着，即使他想将这人千刀万剐，却不得不留下他的命。

　　“来人，把他带回去。”易少寒喊了声，随即从城里跑出来好几个官差。

　　被带走之前，岩浩还在笑：“易少寒，那毒再不解，小姑娘可就没命了，唉，可惜，我还挺喜欢她的。”

　　不能动手，绝不能被他激怒。易少寒咬紧牙，往手上用力划了一刀，用疼痛来保持着清醒。

　　“那，那不是易大人吗？”老板娘瞧着骑马飞奔过去的人，吓住了，问朝她走来的茶馆老板，“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间，街上的人都聚到老板娘首饰铺前，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吓人的易少寒。双眼通红，脸上满是血迹，身上的衣服亦是被血染红，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如同从血堆里出来。

　　“不是说，今日易大人要去沈府提亲吗？”

　　“听说，是昨夜沈小姐被刺客伤了，如今生死未卜。”

　　“什么？那可怎么办？沈小姐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不过听说宫里的太医都去了沈大人家。”

　　“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怎么会出这档子事。”老板娘也顾不上关没关门了，说着就要去沈家打听消息。

　　“我也去。”

　　“我也不放心。”

　　易少寒下了马，冲进沈家，一时震惊住所有人，只是大家都没有说话，也没多问，默默退开。

　　易少寒望着陷入昏迷中的沈煜，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全身都扎着针，握住她的手，更是冰冷，顿时一股冰寒自底下蔓延全身。

　　他从未如此害怕。

　　“少寒，几位御医封住了煜儿的穴位，煜儿体内的毒暂时发作不了。”沈巍上前，把手放在易少寒的肩膀上，“你的伤需要处理，煜儿如今尚未醒来，你不能再倒下。”

　　易少寒感觉不到疼，亦没发现伤口在流血，可屋里的人都看着他，眼里俱是担忧。

　　他也明白沈巍的意思，此时要理智克制，不能乱了心智，沈煜躺在这里，他得想办法，从岩浩那里获得解药，他不能看着沈煜出事。

　　“少寒，小煜会没事的。”宋妙妙跟陈茜茜相互握着手，一脸担忧。

　　“嗯，我不会让她有事。”易少寒朝众人点了下头，跟着大夫出了门。

　　御医惊诧于易少寒身上如此多伤，换成是平常人早已倒下，他却撑了这么久。处理好伤口，他叹了声，劝道：“易大人，您这伤需得静养，不可再有干戈动怒。”

　　“谢谢陈大人。”易少寒将衣服穿好。

　　陈大人上马车之前，转身回望，易少寒已翻身上马，朝皇宫的方向而去。他无奈叹气，即使已然猜到，也只能出于大夫的立场说上一句，其他的，他也不好多说。

　　暗处。

　　岩浩坐在地上，扯了下手上的镣铐，易少寒要留他的命，其他人不敢对他怎么样。

　　看到易少寒进来，他往后靠着墙，道一句：“哟，易大人来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暗处，还真挺暗的。”

　　易少寒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神情和在外面完全不一样。之前跟易少寒交手，基本都是点到为止，发现不对他就跑，也说不上易少寒有多狠。但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易少寒真的是冲着杀他来的，要不是随从舍命护着，他也活不到现在。

　　但这人可怕就可怕在，就算是处于极度愤怒下，都能保持着理智，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结果易少寒在下刀时，却堪堪停住，及时收住手，问他要解药。

　　那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人恐怖之处。

　　然而都比不上眼前这个，易少寒是个人，但现在给他的感觉却是没有人的生气，一点也没有。那双没有波澜起伏的眼就这么定定地盯着他，迫得他不得不侧脸躲过。

　　“没有人能活着从暗处出去。”

　　他听到易少寒开了口，连声音都像是个假人。

　　“解药给我，我可以保证你活着出去，你还能平平安安地回到北陈。”

　　易少寒从来不跟人讲条件，如今却主动跟他说起，岩浩挑了挑眉。

　　“易少寒，我相信你，但是，我跟你说了，我没有解药，就算你折磨我到死，我也拿不出解药给你。”岩浩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眼里不带半点虚假。

　　易少寒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劲之大，当场就要拧断：“我没时间跟你耗，解药在哪？”

　　岩浩脸上神情不变，只是指了指易少寒的手，被松开那一刻，剧烈咳嗽起来，还以为易少寒会一直是个死人脸，原来还是会有变化的。

　　“把我杀了，有小姑娘陪着，在下面聊聊天也不错。”岩浩咳嗽后，靠在墙上，哈哈大笑起来。

　　不能杀，即使解药不在他身上，但他肯定知道在哪。易少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煜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还是只能从这人身上下手。

　　岩浩这人不怕死，他不在乎这条命，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够让他在乎的人或事，唯有如此才能威胁到他。

　　大叔听闻易少寒带了人回来，猜到了大概，此时刚到暗处，就听到了岩浩的笑声。

　　“看来这小姑娘身份不一般啊，连皇帝都来了。”岩浩见到大叔，嗤笑一声，“不过你们来再多人，我也没有解药。”

　　大叔没理会他，只是看向易少寒。

　　“他是谁？”

　　“回皇上，北陈第一刺客岩浩，为北陈皇帝所用。”易少寒道。

　　大叔点了点头，又道：“他家中可有父母兄弟姐妹？娶妻生子否？”

　　“皇上，没有。”易少寒愣了下，道。

　　“好的，朕知道了，少寒你先出去，朕来跟这个岩浩小兄弟会会。”大叔拍了拍易少寒的肩膀，坐下。

　　牢门关闭后，大叔也只是撑着下巴看着岩浩，神色平静，仿佛在他前面的不是个人，而是件物品。

　　好一会儿，大叔敲了下桌面，叹了口气。

　　“孑然一身，为北陈那个老鳖三收养长大，朕猜你要杀是的少寒，而不是沈煜对吧。”

　　“对，如果不是小姑娘自己跑出来，我也不会中途拐个弯，把她一起杀了。”岩浩不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没必要在这浪费时间，就算你们医术再高明，那小姑娘，最多也活不过三日。”

　　大叔哎呀一声，起身走到岩浩跟前，蹲下与他面对面。

　　“你来南周行刺，是为了北陈那老皇帝。”大叔撩拨了一下他手上的镣铐，继续道，“朕不会杀你，而且还会放了你，不过等你回到北陈之时，你就会发现，驻守在北陈边境的南周大军，十日之内便会攻下你们整个北陈。”

　　不是威胁，也不是恐吓，眼前这个南周皇帝轻描淡写地说着，比起易少寒那副死人样，这人短短几句话，让他心里有了恐惧。

　　他强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旦开战，生灵涂炭，且不说你们能有本事灭了北陈，就是你们南周那群老腐朽都不会答应。一个小姑娘的命，跟两国交战比起来，还是比不得。”

　　大叔手中的链条掉落在地，发出闷响。

　　岩浩瞧见这皇上朝自己看来，只是一个眼神，却让他不自觉地想往后退。

　　大叔起身拍了拍手：“朕给你一刻钟时间考虑，一刻钟后，你若是不说出解药在哪，朕会让整个北陈给沈煜陪葬，你大可以试试。沈煜的命，比你想象中的，要重要得多。”

　　他不急不慢地坐回到椅子上，不急不怒，神色平常。这个南周皇帝，自登基以来，行为狠厉果决，当年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在一夜之间弑父杀兄，踏上了这南周的皇帝之位。

　　北陈趁他皇位还不稳时，曾挑起战争，欲南下称王，没曾想，当时还只是二十岁的南周皇帝亲自率兵出征，北陈战败。自此，南周军队北上压境，北陈再无还手之力。

　　那个女的有没有那么重要，他无从考究，南周军队压境北望，一直都有侵吞掉北陈的野心。若不是碍于民心，且这些年北陈对南周称臣俯首，两国表面交好，北陈也换得一国安定。

　　北陈多次派人来南周行刺，这皇帝也只当是一些小打小闹，他们这些人根本掀起不了什么风波。如果这次，南周以那女人之死而作为借口，趁机起兵攻打北陈，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猜不透这个皇帝是不是真这么打算，此刻他就坐在自己面前，等待答案，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可能性。

　　“时间到了。”大叔敲了两下桌子，“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