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 吴邪bg]蛇果》特级铁锅

19、得失

　　银手铐触感冰凉，带着一个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谁曾想，浙警院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秀毕业生入职没两天，就要吃牢饭了。学校生活轰轰烈烈，进入社会没一年故事完结，人生神转折。

　　顾德弯腰看了看车胎，而后在马路边就地坐下，从口袋里掏了个手帕递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糊着被风吹乱的头发，样子狼狈到了极点。胡乱的擦了几下，久久的把脸埋在那块手帕里，试图将毛线一样的思绪理顺，好能想出一个对策。

　　“嗳，你可得给我修车啊，小同事。”

　　顾德坐着，我站着，两个人的手还铐在一起，他只能抬着一只手臂。也许是觉得累，那只高抬地手晃了晃，示意我跟他一起坐下。

　　现在哪有拒绝得余地，只好跟着席地而坐。

　　顾德掏出了一包烟，因为一只手不好操作，把烟盒转了个方向朝向我，示意我帮他抽出一根。照做之后他就着我的手直接咬上了烟嘴，然后点燃。“我真没想抓你。”说话间，因为手的动作手铐碰撞发出脆响，让这句话听起来毫无可信性。

　　他猜到我的想法，笑了两声，烟气随着胸腔颤动从嘴里飘出。“以前我父母也吃过这口饭，不过俩人都是虾兵蟹将的级别，没赚到过什么大钱。”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第一反应是辨别这句话中的可信性，随后又觉得莫名其妙。如果他要从自己悲惨的童年开始讲起，说不定半刻钟后还要我绞尽脑汁的想词安慰，那无异于抓到俘虏之后的第一轮精神折磨，还不如现在局里就派车来把我抓走，一了百了。

　　好在顾德略过了那部分，而是回答了另一个问题，“至于九门，都是我无聊的时候借职位便利，乱翻旧文档看到的。档案室里的资料被刻意抹去了很多东西，所以搞得我挺好奇。”

　　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想了想道：“又骗我，长沙家族你北京档案馆能查到什么东西。”

　　“那你真是小看了首都，也小看你爷爷他们那群人的活动范围。哎，对于九门的了解，我可能比你知道的多的多。”烟已经燃到末尾，顾德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又把烟盒递过来，我再次抽出一根，他咬上点燃。“而且——这有什么好骗你的，我图什么？之前说要抓你三叔就是逗你玩的，说实话我对那职业挺感兴趣，要是他考虑收徒你就来告诉我，我裸辞跟他混。”

　　我终于问出了很早就想问出的话：“你有病？”

　　“咱局系统档案里应该有我今年八月的体检报告吧，你查的时候没看？”顾德居然知道我查过他，还心平气和的讲了出来。这人表情少变，多数时候都是狐狸一样的笑容，面对面时很难判断出情绪和想法。他抽了一口烟，深深吸进肺中然后仰起头喷出，雾一样的烟被路灯照的模糊。“我反正不抓你，也不抓你的叔叔，爷爷们。你要是能保证以后不再想着撞死我，我就给你解开手铐。”

　　一股怒气从心底腾起，我强压住，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几天只是单纯想逗我玩？”

　　“是呀，这么可爱的新人不逗逗可惜。”

　　我绽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礼貌又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行，解开吧顾组长，我保证不撞你。”

　　“哎，对吗，这几天气氛就是搞得太紧张了，我真的挺喜欢你的。”顾德去摸腰间的钥匙，抬起手对着光源把锁打开。

　　我转动了一下被手铐硌疼的手腕，对着那张脸抡圆了胳膊甩巴掌过去，这一下用力极重，不偏不倚正中目标。脆响在寂静的夜里炸开，顾德被我打的直向后退了两步。心里仍觉得不解气，但也不想再打第二掌，转过身疾步离开。

　　他在身后喊了几声，见我不搭理倒也没追上来。带着气一连走了好远都不觉得累，愣是在深秋出了一身汗，抬头看了看路牌，发现居然走了七八公里。

　　掏出手机给吴邪打了个电话，他刚从铺子到家，听说我自己在路边站着，骂骂咧咧的又跑回去开车。半小时左右金杯停在我面前，吴邪扶着方向盘还在喘，显然跑了一路都没停。

　　我爬上副驾驶坐好，乖巧的替他抚了两下胸口。“不跑那么快也行的，我可以多等一会。”

　　“你一个女孩大晚上在路边站着我能放心吗？！”他俯身过来替我拽过安全带扣好，嘴上又开始嘟嘟囔囔。“你那同事真不是什么好人，大半夜把一姑娘扔在路边……”

　　我打断他的话，“我把他车撞烂了哥哥。”

　　吴邪怔住，剧烈的喘息还没平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接着打开了阅读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从上到下看了我一遍。“受伤没有？”

　　那种情绪两极端游走之后被关怀的感觉真的太难言了，好像喝了一口酒，过后很久才开始上头。我瘪了瘪嘴，没出息的又想哭了，最近好像哭得有点频繁，很丢人，可泪在眼圈转了几下没能收住，“啪嗒啪嗒”断了线一样掉。

　　“我刚刚，刚，哥哥，我，我好害怕。”

　　吴邪急切的想凑过来，忘了还有安全带，被扯了一下，骂了句打开又重新转过身。我半个身子探过去，扯开他的外套把脸藏进去，宽厚的手在后背摩挲了几下，他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样轻轻拍打着，那些极速狂飙飞出去的魂终于找到了回来的路。

　　“撞烂了我去赔给他，只要人没事……”他顿了顿惊呼一声：“我靠，你同事呢？不是让你撞进医院了吧！”

　　气氛绝好的温情时刻又一次被他打破，我抽了抽鼻子闷闷开口：“没有，他跟车在后面。”

　　“你这是肇事逃逸啊，吴忧。用不用掉头去接一下？”

　　“不用，我还扇了他一耳光。”

　　我像一只被从沙里薅出脑袋的鸵鸟似的被拽出来，吴邪难以理解事情的发展转变，惊讶的嘴微微张开，看见我睫毛还湿漉漉的，只好吞了口口水缓和情绪。 “到底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听到后面他打开车窗点了支烟，眉毛皱在一起，显然也觉得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活了二十几年，跟着二叔、三叔也算是见过世面，但脾气如此古怪的人却是头回见到，这事远远超出我们可以处理的范畴。

　　我语速很快，一支烟的功夫就说完了，吴邪把烟蒂扔出窗外，低头思索片刻，那双棕色眼睛看过来的瞬间，我即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能找二叔。”

　　吴邪挣开，反握住我的手腕。“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想着干这破工作呢？入职到现在出了多少事了，你自己说。”

　　他语气又急又凶，一下就刺激到了我刚缓和的泪腺，接好的珠子项链立马崩开，一颗一颗顺着面颊落下来。我以前有多想入大队他是知道的，开始还赞同，现在又跟长辈一样劝我放弃。明明知道他说的确实对，现在找二叔是最好的选择，可那股子倔劲直往上顶，收都收不住。

　　“我不要！我就不要！”

　　吴邪手指到我脸前停止，又收回敲在方向盘上，砸出短促的鸣笛。应该是气急了，连点好几下头。“行行行。”

　　两个人在车里坐着，谁也不说话，车厢里只有我啜泣的声音。他冷脸抽烟，我干脆就放开了哭，哭的天昏地暗，到后面都开始缺氧了，整个人乱打哆嗦。

　　吴邪把嘴里燃一半的烟丢了出去，关上窗户拧开空调。出风口慢慢吹出暖风，他沉默着发动车子，一直到家都没再说话。

　　每每当我气吴邪气过头，他基本都是冷战处理，也有可能是需要用极长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也许是怕我又半夜出去找什么混混来跟他置气，进屋前他从我外套里找到了家门的钥匙，反锁，然后拔出来装到了自己口袋里。

　　洗了澡躺到床上，我已经差不多收拾好了乱七八糟的情绪，思索着想找到一个办法。如果能有一个北京的人脉就好了，最好是有点势力，能帮再我查查顾德的底子。

　　最先想到的是老李，看他有没有能力强一些的北京战友，但夜已经深了，也不方便打电话过去。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想着想着就开始犯困，记忆模糊间好像有一点灵光一闪而过。我立刻清醒，从床上跳了起来坐到书桌前，打开手提电脑开始搜索。

　　北京解家。

　　出来的内容大多都是不相关的，可是想破了脑袋都记不起那个叫小花的女孩本名到底是什么。来回更换关键词，多次搜索才搜到了一个名为宝盛的公司，移动鼠标点开，把上面的号码记下来才又躺回去睡了。

　　早上我要打卡，七点多就得出门。而吴邪的铺子十点多才开业，所以我出门的时候他一般都还没醒。昨晚门被反锁，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出房间却看见吴邪在沙发上坐着。

　　桌上的烟灰缸被烟把插得像刺猬一样，他脸色很差，靠在沙发上闭着眼，好像熬了很久，然后撑不住就在这睡了。

　　因为整晚高频率抽烟，中指、食指被焦油沁得微微泛黄，指缝间夹着一张不知从哪儿拽下来的本子纸。悄悄凑过去看，发现是他拟的一张保证书。

　　1.我保证以后绝不冲动行事。

　　2.绝不会对哥哥有任何形式的欺骗、隐瞒。

　　3.遇到无法处理的事先给哥哥打电话。

　　4.永远听哥哥的话。

　　5.以后绝对不跟哥哥顶嘴，不故意耍性子惹人生气。

　　保证人那栏空着，应该是要我签字。

　　心里觉得好笑，轻轻把纸抽出来，打开桌上的笔。先把最后一条划掉，然后用我的霍金字体签上大名：吴忧。

　　这张保证书对我起不到任何束缚作用，却是吴邪变相的妥协。回房间抱了被子出来，小心翼翼的盖好，凝视这张脸的时候心里酸酸涩涩，忍不住亲了亲他泛着青色的下眼睑。

　　吴邪的睫毛抖得像筛糠似的，以为他会醒，还慌了一下，结果很快又归为平静。我再次把脸凑过去，轻轻道了一声。

　　“谢谢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