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量悖论》柿子竹

32、男朋友

　　考试大榜下来了。
　　才嘉尧第一名。

　　这次，远没有上次那样突如其来的轰隆让大家错愕诧异，但也足够他们真心实意地感叹句——靠啊，牛逼。
　　大榜下来后，紧接着就是窜座。

　　“才嘉尧，第一名，进来选座位吧。”
　　班主任拿着榜单，喊了声。

　　才嘉尧走进去，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坐到了窗户旁边的双人座。

　　班级里的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叫进来。

　　“周淮川，第二十三名，进来选座位吧。”

　　周淮川进来，他先是站在门口看了眼，而后，他视线便直接落到了才嘉尧的身上。
　　才嘉尧在班主任喊出周淮川的名字后，抬起眼皮，看向班级门口的方向，他的视线和周淮川碰撞到一起。
　　周淮川径直走到才嘉尧身边，坐下。

　　“我坐这儿行吗？”周淮川明知故问。

　　才嘉尧瞥他一眼，看出他那点儿小心思，便故意说：“不行。”

　　“不行？”周淮川重复了遍，而后，他便起身，叹了口气，像是失望般说道：“还以为小才同学跟我住了那么久———”
　　才嘉尧直接拽住他的衣角，噌得站起来捂住他的嘴，引得班级里些许已经收拾好东西、无所事事的学生都看过来，满脸好奇。
　　才嘉尧说：“你坐下吧。”

　　周淮川却说：“是不是不好？才嘉尧，毕竟你收留我那么久，我总要记得你恩情，不能强迫你，不能违背你的意愿，你说是不是。”
　　才嘉尧心底笑了一声。

　　这些天。
　　周淮川强迫他的事还少吗。

　　白天不起床，非要让他说句早安。

　　中午不吃饭，非说他碗里的才香。

　　晚上不睡觉，非要拉着他看星星。

　　周淮川也读出才嘉尧眸中的那意思，他笑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想和我坐在一起吗。”
　　才嘉尧直接说：“想。”

　　周淮川笑笑，没再装作什么失落模样，而是拉着才嘉尧一起坐到了座位上。

　　座位全部安排好后。
　　班主任一转眼，便看见才嘉尧和周淮川坐到了一起去，她的视线顿了顿，而后看了眼才嘉尧，发现才嘉尧和周淮川说话时表情不像是被勉强的，便又把视线落回教室中央。
　　班主任咳嗽了一声，手拍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
　　同学陆续降低声音，最后，班级里寂静一片，都齐刷刷地抬头看班主任。
　　“好了啊，窜好座位了，大家也有部分同学是选择坐到了和原来不一样的位置上，也有的还坐在原位，这都没关系，我主要想说的是，大家坐到一起之后，就要记得你们此刻关系是好的，以后的关系也是好的，不要因为以前的种种啊，突然想起来之后就翻脸。”

　　才嘉尧抬头看班主任，抿唇。
　　周淮川没忍住笑了一声。他从书桌堂里随便抽出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了句话，推到才嘉尧面前。
　　才嘉尧垂眸，便见上面写着——

　　【东哥说咱俩呢。】

　　才嘉尧蹙眉，写了两个字。

　　【什么？】

　　周淮川瞥他眼，在纸上写。

　　【情敌关系。】

　　才嘉尧看见这四个字，瞬间了然。他先是又抬眼看了下班主任，果不其然，她不动声色地往他这边扫了好几眼，而后，才嘉尧又笑了下，笑之前莫名其妙。

　　才嘉尧写了句话。

　　【假的。】

　　周淮川写道。

　　【假的，不是情敌关系，那是什么，情侣关系？】

　　周淮川把纸条重新推回去的时候，嘴角噙笑。
　　才嘉尧看见这行字，不禁语塞。

　　班主任说完一切，便拿起教材，准备讲课。
　　才嘉尧干脆抬头看黑板，不去理会那张纸条。

　　情侣关系什么的………

　　太暧昧了。

　　……他…..应该……不是gay。

　　周淮川手撑着下巴，他盯着黑板看了两眼，便侧眸去看才嘉尧，他也不催才嘉尧去回那上面的话。

　　才嘉尧有时候脸皮薄，脸也容易红。

　　他再催上一句，说不准才嘉尧的脸就红了。

　　周淮川思此，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乔程杰和林尚然坐到一桌去了。
　　乔程杰上课基本都是半节课认真听，半节课用来溜号，当然，他从小到大的学习习惯就这样，他多认真听那剩下半节课，成绩也都差不多，因着乔程杰分数能上来，主要靠刷题。所以他溜号溜得心安理得。

　　乔程杰视线一飘，诶，好巧不巧就落到周淮川嘴角的那抹弧度上面去了。

　　乔程杰视线一顿。

　　不是。

　　这周淮川花孔雀啊，上个课还笑成这样。

　　乔程杰又看了眼周淮川身旁的才嘉尧。

　　啧。

　　下课就告诉小才同学去。
　　让小才同学知道知道周淮川这人能坐到他身边，对于周淮川来说是有多荣幸的一件事。

　　但还没等下课。
　　乔程杰就看见———

　　不是。

　　才嘉尧耳朵怎么这么红？？！

　　乔程杰用胳膊撞了下林尚然，扭头问：“林尚然，你看见那俩人没有。”
　　乔程杰手指在桌子下面隐晦地着才嘉尧和周淮川。

　　林尚然正认真听课，突然被碰了一下，他拧了下眉毛，而后，想起来他同桌是乔程杰，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而后扭头顺着乔程杰手指的方向看去。
　　林尚然看清那两人的情形，说道：“看见了。”

　　乔程杰接着说：“才嘉尧耳朵红了，周淮川还笑着，你说他俩，这算不算是情侣发糖？！”
　　林尚然淡淡地说：“算。”
　　乔程杰重重地点了下头，说：“这俩人之前还撇清关系呢，现在藏不住了吧，话说，为啥耳朵红的是才嘉尧啊，周淮川不是0吗？”
　　林尚然问：“这有什么关系吗？”
　　乔程杰说：“我看那小说话本里面，不都是0比较容易脸红吗？”

　　林尚然说：“乔程杰，你也容易脸红。”

　　乔程杰：“？”
　　乔程杰：“。”
　　乔程杰：“！！！”

　　下课了。
　　乔程杰就哒哒哒地跑到周淮川和才嘉尧那边去，满脸惊恐。
　　乔程杰像做贼一般，压低声音说：“靠啊，哥们儿，我好像变成0了。”

　　才嘉尧：“？”
　　周淮川：“？”

　　乔程杰接着撞了下周淮川，问：“哥们儿，你变成0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

　　周淮川：“？”
　　才嘉尧：“噗嗤。”

　　乔程杰还接着追问道：“周淮川，川子，川哥，你说啊，我靠，我不能真的变成0了吧，你快说啊，我好比对一下，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还没跟漂亮女神谈过恋爱呢，我还没达成男频大男主攻略女神的成就呢！！”
　　周淮川：“………”

　　周淮川深吸了口气，而后抬眼看着乔程杰，一字一顿地问：“谁跟你说我是0的？”
　　乔程杰立马说道：“你自己啊，你不是励志要当小娇妻吗？哥们儿我完全支持你啊，那你现在能不能先回答问题啊，好兄弟别藏着掖着啊。”
　　周淮川：“………”

　　最后。
　　乔程杰头上顶着个包，回了座位上。
　　他哭丧着个脸，嚎：“靠，什么狗屁兄弟，再也不支持你当小娇妻了，我就问个问题，结果还打我。”

　　才嘉尧正手捂着脸，笑。
　　他肩膀一颤一颤的。

　　周淮川视线落到他身上，先笑了下，而后说：“才嘉尧，你笑什么。”
　　才嘉尧说：“没什么。”
　　但他肩膀颤抖的频率还和原来一般，没停。

　　周淮川又说：“笑乔程杰说我是0？”
　　才嘉尧说：“没有。”
　　周淮川说：“那你笑什么。”
　　才嘉尧说：“没笑什么。”

　　周淮川最后，点点头，嗯了一声，说：“行。”
　　而后，周淮川把那张没有得到答案的纸又往才嘉尧面前推了推，说：“回话。”
　　才嘉尧看了眼，还是那张纸，说：“回什么。”

　　“情侣关系？”周淮川扬着尾音说。

　　“…….不是。”才嘉尧说。

　　“那是什么？”周淮川问：“同学关系？”

　　才嘉尧觉得“同学关系”这四个字实在是显得太过冷漠，便沉默两秒，说：“……是朋友关系。”
　　周淮川笑了声，问：“朋友？什么朋友？男朋友？”

　　才嘉尧：“……..那就是同学朋友关系。”

　　周淮川没忍住笑了下。

　　同学朋友关系。

　　那是什么。

　　周淮川盯才嘉尧半晌，盯得才嘉尧有些发毛，他抿着唇低头看书，但那视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
　　才嘉尧忍了又忍，实在忍受不住，他重新抬眼看向周淮川，问：“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周淮川说：“没看什么。”
　　周淮川甚至模仿着方才才嘉尧说“没笑什么”时的语调，刻意咬着字，他说完还故作无辜地耸耸肩，问：“你想让我看你吗？只说就好了，毕竟是同学朋友关系，看你两眼也没什么。”
　　顿了顿，周淮川叹了口气，以劝告的口吻接着说道：“就是不能看多了，毕竟只是同学朋友关系，看得多了，说不准别人就要误会了，你说是不是？”

　　才嘉尧：“………”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现在——”

　　周淮川直接打断他的话，问：“我现在什么？”

　　“我现在没什么啊。”

　　“难不成你看出什么了？”

　　周淮川一句一句地绕来绕去。

　　才嘉尧：“………”

　　周淮川最后收尾，说：“看出来我是你的同学朋友？”

　　才嘉尧：“………”

　　才嘉尧说：“对。”

　　周淮川盯他半晌，啧了一声，别回头。

　　才嘉尧以为周淮川这就老实了。
　　但是当天晚上放学回家。

　　“才嘉尧。”周淮川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喊了声。

　　“什么？”听见声音，才嘉尧转身向后看。

　　周淮川等他完全转过身后，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哦，没什么，看看我的同学朋友长什么样子。”

　　才嘉尧：“…….”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怎么就逮住这句话了。”

　　周淮川理所应当地说：“好不容易交了个同学朋友，当然得时时刻刻惦记着。”
　　才嘉尧：“……..”

　　才嘉尧不是个傻子。
　　周淮川绝对话里有话。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要说什么直接说。”
　　周淮川说：“凶上了？”
　　才嘉尧说：“……我哪凶了？”
　　周淮川说：“没凶什么。”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说明白点。”
　　周淮川说：“没说什么。”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没完了。”
　　周淮川说：“没完什么。”

　　才嘉尧：“……..”

　　才嘉尧顿感站在他面前的周淮川就是个执拗的复读机，自动改个别字的那种，尤其善用“没x什么”的句式。
　　才嘉尧改口说：“……那是好朋友关系。”

　　周淮川说：“没好什么。”

　　才嘉尧：“…….”

　　才嘉尧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再跟周淮川这样犟下去，今天晚上都不用回家了。

　　周淮川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才嘉尧啊。”

　　“你说——”

　　“同学朋友。”

　　“和。”

　　“好朋友。”

　　“哪个更亲密一点儿。”

　　才嘉尧没回话，他知道，他要是应声了，说不准那周淮川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复读机小工作。

　　周淮川接着说。

　　“都不理我了？”

　　“那你说。”

　　“男朋友。”

　　“和。”

　　“好朋友。”

　　“哪个更亲密一点儿。”

　　才嘉尧这句回了。

　　才嘉尧说：“男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周淮川，这句话留了几千年，你说呢。”
　　他这话说的无情，但实际上就是想让周淮川先闭上嘴，至少，到家了之后再开始磨他，外面还凉着，加上周淮川一句接着一句的轰炸，那凉风吹得他脑袋嗡嗡得响。

　　果不其然。
　　周淮川感叹了句：“无情啊，小才同学。”

　　而后，后面一阵静谧。

　　倏地。

　　才嘉尧被扑得有些没站稳。
　　再回过神时，他肩膀上已经搭上了周淮川的胳膊。

　　“周淮川，你……诶….”
　　才嘉尧话还没说完，他便陡然被周淮川抱了起来。
　　才嘉尧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还好二人已经走到了没有什么人影的分岔路口，不至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被别人围观。
　　才嘉尧感受着那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已经肩膀上来自周淮川的温度。

　　周淮川抱起来才嘉尧，嘴里还说：“小才同学，兄弟如手足，那回家的路，不就得让你的好朋友周淮川抱着回去吗。”
　　才嘉尧：“………”

　　他就不该回话。

　　周淮川掂了下他，才嘉尧被那一瞬的腾空感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地抱紧周淮川的脖子。
　　周淮川笑着看他，说道：“小才同学，这可就不对了啊，拿我当手足，怎么还抱着我呢。”
　　才嘉尧抿唇，他的心脏还在不停地扑通扑通地跳。

　　才嘉尧说：“…..周淮川，放我下去。”

　　“不放。”周淮川干脆利落地说。

　　才嘉尧说：“……放我下去。”

　　周淮川说：“好朋友和你怎么能分开？”

　　才嘉尧：“…….”

　　才嘉尧说：“周淮川…..那不是好朋友。”
　　周淮川问：“那是什么？”
　　才嘉尧说：“……..室友。”
　　周淮川啧了一声，说：“才嘉尧，你的嘴总是这么硬。”
　　才嘉尧：“……没有。”

　　才嘉尧不敢轻易挣脱，怕自己再掉下去，摔个好歹，所以他肌肉紧绷、身体极为僵硬地窝在周淮川的怀里。
　　周淮川抱着他，慢慢地往家走。

　　周淮川说：“才嘉尧，好像起风了。”
　　才嘉尧说：“风一直没停。”

　　“是吗？”周淮川问。

　　才嘉尧嗯了一声。

　　而后，才嘉尧便瞳孔骤缩。

　　……….

　　“…..唔…..周…你……唔…..”

　　周淮川亲上去了。

　　周淮川在才嘉尧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

　　才嘉尧最后干脆捂上了嘴。
　　才嘉尧眼睛望着周淮川眼底，眸中情绪有错愕诧异。
　　周淮川便那样看着他，笑了一声，而后，又把才嘉尧掂起来一点儿，让才嘉尧能更舒服地窝在他怀里，周淮川停下脚步，用下巴蹭了下才嘉尧的头顶，而后才接着向前走。
　　周淮川说：“才嘉尧，好朋友想亲亲你，你总要满足好朋友的请求吧。”
　　才嘉尧的心跳猛劲，如同有一万只蝴蝶正在他的心脏里飞舞。

　　才嘉尧说：“…..周淮川，你不能这样。”

　　“哪样？”周淮川故作不懂般笑着问。

　　才嘉尧这次没了方才的支支吾吾，他直接说：“亲。”

　　“亲？”周淮川又故意问：“亲什么？”

　　才嘉尧说：“…..亲我。”

　　周淮川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啄完之后，周淮川还说：“行吧，好朋友想亲亲，我总不能不满足吧。”
　　才嘉尧：“…….！”

　　到底是谁想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