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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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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瑶儿阿姊要给应侯做填房?”卫琼以为自己听错了。
卫瑶儿她才认识,应侯她知道结局就在眼前。
余氏轻轻拨动茶末,眉梢未动,“文定之礼都过了,…虽只是关内侯,可好歹也是明媒正娶。”
比令人不齿的妾室扶正强百倍。
“我的意思是,我是说……”卫琼难以置信,“事先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母亲,可是那日在延年堂,瑶儿阿姊说错话的缘故?”
卫瑶儿是二房庶长女,自小被打压,她又爱掐尖,那天本想逢迎巴结老夫人,却没想到她一句‘我自小就见祖母戴这串翠玉绿珠’,撕开了裘氏霸占宁氏遗产的事实。
“就连我也是在王州牧夫人举办的宴席上,被人问了个哑口无言,才知道此事。”身为宗妇,侄女定亲居然不知道,余氏再无心思赴宴,匆匆赶回府。
余霞放下药膳,“应侯只是年岁有点大,身份地位都不低,资产颇丰,二房庶女嫁过去实属高攀。”
这话无不讽刺,就连颇为严厉的胡嬷嬷都面露鄙夷。
“资产颇丰?我问你,那些资产最终都会落到谁的手里?”卫琼冷笑,“年纪不是有点大,是他孙儿的年纪比我大。”
余霞不解卫琼的关注点。
卫琼突发奇想,“对啊,他孙儿娶妻了没有,不如让瑶儿阿姊嫁给他孙儿。”
“又浑说,应侯长孙怎么会聘无爵官低人家的庶女。”
“应侯孙儿还没得到爵位,他的地位不如他祖父,应侯都能娶,他怎么就不能娶。”卫琼故意拿话去呛余氏。
余氏稀奇地看着卫琼,原先那个遵循礼教规矩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女儿遵循规矩,心思却深,不会看不懂这桩婚事背后的隐情。
“这对瑶儿来说,也算是好事,”余氏淡淡说道,“老夫人不喜欢庶出,府里的庶子庶女过的也没多舒心,嫁出去做侯爵夫人总比待在府里受罪要强。”
“若是应侯有个万一,瑶儿还年轻,还能再嫁,到时候婚姻全由自己。”
这个时候的婚姻观是二婚自己做主,可卫琼还是忍不住问道:“母亲是宗妇,不能干预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侯是太子岳丈,就是现在太子良娣的父亲。
应侯是先帝近臣,能力平平,寸功未立,所以只封了个关内侯。可他会钻营,现在的皇帝未登基之前,还在带兵四处征战的时候,他就将女儿嫁给了皇长孙。
谁知人算不如先皇算,为了安卫家之心,也为了让卫家尽心竭力为霍家征战,先帝临终前给未来储君聘了卫家女儿。
应侯的女儿就自动成了妾。
哦,当时应侯也反对过,然后立刻就有人戏谑道:“皇长子未必会立为储君,应侯担心过早了。”
然后,应侯当然是紧急联络先皇旧臣极力促成立储啊。
当时征战连连,皇帝要亲赴前线,应侯所请也得到了大多数朝臣的支持,皇长子被立为储君。
这也为废太子埋下隐患。
而太子被废就在眼前,到时哪还有什么应侯。
余氏狐疑地看着卫琼,却还是说道:“瑶儿嫡亲父母皆在,我虽然是宗妇,却也不能强行干预,更何况都过了文定之礼,此事已成定局。”
“可他们年纪相差这么多,怕是会有人说卫家为了攀附权贵,竟将女儿嫁给糟老头子。”
“卫家原本就是权贵,”余氏嘴角一抹讥讽,“人家只会说国公府糟践庶女,哼!也不知道国公府的门楣还能经受住几次这样的糟践。”
卫琼一愣,她竟忘了,卫家势大,国公府二房却将庶女嫁给半截黄土的老头做填房,可真是将国公府的颜面按在泥里。
因为在外人看来,国公府是完全有能力拒绝的。
卫琼一时惋惜卫瑶儿遭遇,一时忧虑国公府颜面,一时又庆幸应侯快失势了,到时候卫瑶儿就自由了。
可她还是想不通,卫家与应侯并无交集,二房是怎么与应侯搭上关系,又以摧枯拉朽之势下定。
按常理来说,卫家占着准储妃的位置,害的应侯女儿这个原配多年以来都屈居侧室,应侯也很难摆太子岳丈的谱。
应侯应该很讨厌卫家才对呀!怎么会想娶卫家女儿。
卫琼绝想不到卫瑶儿的婚事仅仅是因为一张邀请帖。
卫国公府请祝巫为嫡母宁氏做冥寿的事持续发酵。
原先各府宴请女眷,顾着颜面,都会给各房下帖子,或者请国公府女眷,至于真正想与谁交往,都是不着痕迹的。
而自从这场冥寿之后,城中最大的两次宴席,一次萧侯嫁女,一次王州牧回京述职,州牧夫人邀城中女眷品茶,请帖都只邀了卫国公夫人。
是以,只有余氏出门赴约。
二房气的发狂,卫珍卫珠俩姐妹摔碟子打骂丫鬟,哭哭啼啼说以后在城中闺阁贵女圈抬不起头,求老夫人做主。
卫珍在延年堂抹眼着泪,娇滴滴地哭诉,“祖母,太子殿下寿辰就在眼前,正是结交城中贵人的好时机,若我们还是不能出门,那日后怕是永远都要看着大房的脸色了,祖母……”
二夫人用手肘提醒卫珠,让她帮腔,卫珠使性子,她还在怨母亲替她求了姻缘符,又不告诉她,害她出了那么大的丑,被姊妹嘲笑,被老夫人责骂。
卫珠才不去找不痛快,她知道卫珍的想法,因此更恨母亲偏心。
“闭上你的嘴!”老夫人突然发狠,猛地坐起来,手掌一挥,乌木边花圆几上的茶盏泼向卫珍,虽然没溅到,可卫珍吓的连忙站起低头赔罪,又惶恐不安地去看母亲。
二夫人也起身,“婆母,阿珍是在为您抱不平,您是老太爷的妻室,阿珍阿珠都是您嫡亲的孙女,正正经经国公府的嫡出女公子,却叫人这般磋磨,您可要为您的孙儿做主啊。”
“是,母亲说的没错,我不想永远都被阿琼压一头,我也是国公府的女公子,凭什么她就可以高人一等,我就要看人脸色……”
卫珍使起性子大哭起来,二夫人担心老夫人发怒,急忙哄女儿。
老夫人使劲拍着圆几,“够了,大清早哭哭啼啼,我这里就没有一天的清净日子,咳咳……”
“哎呀婆母,您快喝水。”二夫人连忙服侍老夫人。
卫珍越哭越凶,“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明明我才是国公府的嫡长女,凭什么阿琼是太子妃……”
“凭什么?除非人家死了,否则永远没你的份,滚出去!”
二夫人拼命给女儿使眼色,卫珍捂着脸哭着从延年堂跑出去,卫珠也被母亲瞪了出去。
“你别不服气,先帝是向大伯父许诺,有你什么事?还想着太子妃呢。”卫珠奚落卫珍,她怨恨母亲给她求姻缘,却想把卫珍捧到太子妃的位置上去。
明明是双胞胎,凭什么厚此薄彼。
卫珠倒不是想当太子妃,她还没这么大志向,只是不服气,她与卫珍只差几个时辰,卫珍就能以国公府嫡长女自居。
小时候有意一次躲到延年堂的后堂的柜子里,无意中听到母亲与老夫人的对话。
老夫人对母亲说,先帝是向大伯父许诺,赐婚卫家嫡女为将来储君之正妃,可没说非的是卫叔公的女儿。
自古长幼有序,卫珍才是卫家嫡长女。
原来最先动这个心思的是老夫人。
二夫人回去之后就给卫珍说了,母女俩又惊又喜,卫珠瘪着嘴说她也是嫡长女,被母亲教训,被卫珍嘲笑。
自此,卫珍就心高气傲,卫珠一直不服气。
有一次又和卫珍闹别扭,她就把这事跟父亲说了,那是她六岁之前第一次见父亲发那么大脾气。
父亲狠狠责罚了母亲,又一连半年都没来母亲房里。
至此,母亲与卫珍不敢再提此事,可心里却从没有放弃。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执念,就再难走出困局。
渐渐大了之后,卫珠知道大房的势力,知道她亲祖母的出身,她便知道那是卫珍的妄念。
皇家娶妻,那是要将祖宗十八代都查清楚的,更何况亲族母是妾室扶正。
便是较高门第的人家娶妇,也是要多番考量。
如今再将裘氏的出身摆出来,她想嫁去与国公府一平齐的门第,怕是也难,再断了出门赴宴的机会……
想到此处,卫珠替卫珍擦着眼泪,“阿姊,哭有什么用,你得想法子呀。”
“你别猫哭耗子假慈悲,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卫珍红着眼抽抽噎噎。
卫珠并不在意,“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母亲带我们去宣平伯爵府赴宴时听的闲话吗?”
卫珍噘着嘴,“大房没回府之前,母亲常带我们出门赴宴,谁会记得什么伯爵府听的闲话,哼!她们一回来,就没人看到我们二房了。”
“阿姊,你忘了,当时你听到应侯有续弦的想法,还取笑人家老不正经,说不定还没等娶到新妇,就先死了。”
“你!”卫珍指着卫珠又急又怒,却被卫珠笑眯眯握住手,“阿姊,你别生气呀,先听我说。”
卫珍愤愤甩开,揪着锦鲤池旁的树叶。
“阿姊,前几日父亲还对母亲说,让她为瑶儿阿姊留意人家。”
卫珍一怔,猛地看向卫珠,半晌才说道:“…你什么意思?”
“应侯的女儿是太子良娣,太子寿辰,若良娣亲自想邀,谁又能阻止的了呢。”
“父亲是不会让庶女去做人填房的。”卫珍吼出声,忙捂着嘴,她已经想到让庶姐卫瑶儿嫁去应侯做填房,这样就能让太子良娣出面邀请她。
卫珠嘴角微勾,眼神怪异,“如今我们都困守家中,真正的勋爵人家的宴席根本就进不去,寻常的高门母亲又看不上,若再不想办法,你我花期一过,岂非老死家中。”
卫珍当然怕这个,她的生辰在春日,已及笄,卫琼的生辰在冬日,待卫琼及笄之后,与太子的婚期怕是会提上日程,到时候就再无机会。
“还有,父亲是不会在意我们的,”卫珠看向池中争抢食屋的鲤鱼,瞳孔几度瑟缩,声音格外森凉,“你,我,或者二房任何姊妹,父亲都不在意。父亲只在乎国公府的荣耀是否有他。”
卫珠眼底似诱人下地狱的恶魔,“如果他知道我们二房将来有一日会同三房一般,阿姊觉得父亲还会阻止一个庶女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