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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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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身着赤朱色蟒纹长袍,两道文士胡须与嘴角两道笑纹一样的弧度,众人见礼,他抬手示意,而后信步走来。
他身后的男子圆领文竹云锦长衫,儒雅温润。
书中描述,如圭如璋的玉箫公子,若不是身在皇家,定是林下高士,山中散仙,正是本书男主,五皇子荣王霍渊。
她的官配。
卫琼一眼就看到他腰间的碧玉长箫,蓦然抬眸,意外与他目光相撞,荣王笑容和煦,目露赞色。
卫琼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抿着唇,视线随意移动,却看到霍渡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当下一阵无语。
“出了何事?”太子虽然是在问良娣,目光却看向卫琼。
良娣俯身请罪,“是妾没办好宴会,让几位妹妹在此发生了龃龉,惹得卫家妹妹不快,还连累的九弟。”
卫琼有些不大高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最惹人遐想,偏偏牵扯又多。
若只是太子在此,她压根就不在意,反正太子即将被废,可她的官配在此呀,她不能再咄咄逼人。
卫琼心中叹气,非是她嚣张不饶人,而是过往经验告诉她,很多时候很多时候息事宁人不是个好选择,人家不就是算准了你不敢计较,才肆无忌惮地欺负你的嘛。
工作场所,不能太好说话,要不然谁都可以开你的玩笑,你要是介意,那就是斤斤计较。
卫琼今天言语犀利,步步紧逼,就是想让那些算计她的人要有所顾忌,她不是个粉饰太平宽容大度的圣母。
“良娣此言差矣,”卫琼决定自己说,她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是以,并非是几位阿姊妹妹之间的龃龉,而是有人想让众人误会我与九公子交情匪浅。”
卫琼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她知道古代女子不能单独见外男,就是说起都面红耳赤,可知道归知道,她的确没什么心理负担,是以这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坦坦荡荡。
霍渡抱臂,她每次出现,都能给他惊喜,却与传闻越来越远。
荣王饶有兴致,太子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他颇为严厉地睇了眼他的良娣,“立即去查,定要找到这个婢女,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后谋划。”
“殿下,”良娣颤声请罪,“是妾没有做好,求殿下责罚。”
到这时,一众跟来看好戏的贵女恨不能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她们当中甚至还有人在埋怨冯庆娥和舒雨,怨她们二人心思不正,说错了话连累她们。
“大哥,”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荣王突然开口,“臣弟觉得没这么严重,应该是某个小女郎恶作剧,见到卫家女公子第一次出席宴席,就想着故意整治一下,没想到会闹的这么严重。”
他左右看了看,有些回避他的眼神,有些双颊绯红,羞赧地不敢抬头,荣王肯定道:“臣弟觉得做了坏事的小女郎定然后悔极了。”
荣王又朝着卫琼揖手,“女公子在十二营应该惯常见这种‘恶作剧’。”
卫琼会心一笑,军营里一群老兵,突然空降一个将官,他们可不得来个下马威,能压得住就服你。
在职场也一样。
她是准储妃,以后就是这些贵女们的‘上司’,在正式任命之前,可不就得先试试她的斤两。
“就依荣王殿下所言,我想那个坏心眼的小女郎应该不是后悔极了,而是害怕极了,那就请太子殿下和良娣不要再吓唬她了,此事就此作罢如何?”情绪转换那叫一个丝滑~
什么‘恶作剧’,什么‘坏心眼’?要不要把话说的这么俏皮。
太子闻言,神色复杂。
舒雨偷偷看向卫珠,用眼神询问:你堂妹与荣王在……打情骂俏?
卫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想死就闭嘴。
冯庆娥咬着后槽牙不忿,太子的颜面都不给,却与荣王……也是,太子妃之位十拿九稳;
荣王是什么人,九公子都算哪道牌面,怎么能相提并论。
不愿意与九公子扯上关系,却与荣王不清不楚。
她可真是会算计。
太子良娣:方才不是不依不饶吗,这会却让她不要再吓唬人,哼~
太子当然不愿意将此事闹大,他还指着卫家的势力稳住地位呢,又见卫琼玉雪玲珑,有压人的气势,又俏皮可爱,心里十分喜爱。
当下摆手,“罢了,五弟说的对,一场闹剧,都散了吧。”
卫琼回头看了眼霍渡,这场算计也好,闹剧也罢,霍渡被迫入局,又被轻飘飘揭过,自始至终,并没有人在意过他的难堪。
他自己也一句都不辩驳,仿佛习惯了一般。
卫琼猜测,这么烂的诬陷手段应该就是方才跟来的某个贵女自主行为。
瞧瞧,一个小小闺阁女郎都敢拿霍渡这个名副其实的皇子做筏子,可见他的处境。
太子良娣掌管太子府多年未必不知情,知情却放任,或许还有试探卫琼的意思;不管什么心思,谁都没有考虑过霍渡。
卫琼以前理解他的步步为营显然太平面了,今日却是切身体会了一把,心里却更矛盾了,放他离开,定是她与荣王的劲敌,若强行留下,说不过去,又良心不安。
左思右想,始终难以抉择,重重叹了口气。
抬眸却看到余氏正盯着她看,卫琼倒了杯茶端给余氏,“母亲。”
马车已经离开长治坊,卫琬和卫玥不知何故被卫珍卫珠两姐妹拉上另一辆马车,是以,国公府硕大的马车只有母女二人,显得空荡荡的。
“你今日在太子府的事怕是会传出去。”
“母亲,我可是给家里惹麻烦了?”
余氏摇头,“你甚少这般疾言厉色,小心落个‘凶悍’的名声。”
“会吗?”卫琼一笑,见余氏虽是这么说,却并不介意卫琼的‘凶悍’,复又叹气摇头,“母亲为何叹气?”
“你的婚事……我看今日之事,应该不是太子府的人所为,他倒是盼着你及笄。”他当然是指太子。
观余氏神情,似乎不愿意。
卫琼倒无所谓,反正她又不会嫁给太子。
“母亲可有发现什么?”卫琼想了下,还是决定提示余氏,“太子是储君,今日寿辰,前来贺寿的朝廷官员最高不过尚书,再就是些有爵位无实权的勋贵,除了皇子公子之外,真正有实力的女眷就是我们母女。”
“是啊,席间曹侯夫人对我甚是热络,我还当是瑶儿的缘故,”余氏轻轻呢喃,倏地像是想到什么,“莫非是因为你?”
“算是吧,太子想拉拢卫家;他是储君,不该这么急切;皇上已到暮年,最是忌讳这一点。”
“太子不会看不懂这一点,那他……”余氏略微沉吟,立即明白是皇上在打压太子,“那你该怎么办?”
如果是这样,她又如何放心让女儿嫁给太子。
卫琼笑着依偎在余氏身边,“母亲,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会做。”
知道历史的走向,她是胜利的一方,自然会顺应历史趋势,她要做的,便是在滚动的齿轮中多多保全身边人。
这一世,终将顺风顺水。
余氏心中叹气,目光渐渐失焦,想到卫琼出生之前,她与夫君百般筹谋,料想过自己的孩儿与霍家定是要结亲的。
原以为是要等几个孩儿大了,看着情况再指婚。她还与夫君说要是优秀的孩儿就先一步订好婚约,却没想到先帝大行前,就定了她的长女。
余氏这才在几个孩子的婚事上稍稍松懈,想着要是长子和次子有心仪的女子,便是门第不显,她也愿意为儿子求娶。
可她不惦记,自是有人惦记。
马车停在国公府偏门,卫琼扶着余氏正在下马车,朝霞阁的管妇就冲着胡嬷嬷使眼色,还没等胡嬷嬷问清楚,老夫人身边的管妇就说请她们回来后先去延年堂。
卫珍卫珠神色复杂,卫琬卫玥手拉着手,似乎还沉浸在赴宴后的喜悦当中。
卫琼朝着余霞使了个颜色,余霞径直绕开,去了关雎院。
胡嬷嬷:“今早主母刚离府,那边就将月娘从庄子上接来了;刚刚裘家的侄孙女被接到府上。”
还未进延年堂,就听到一阵嘈杂尖利的声音,好像是几个婆子在撕闹。
当然不会是延年堂的婆子,裘氏院里的人还不敢这般放肆。
余氏一派端庄贤淑,由卫琼搀扶着,绕过碧影,就看到正堂屋门口四个壮硕的婆子正拦着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老的妇人穿着褐色褙子,头上簪着几支金簪,做工粗糙的很,而且很没品位,像是一股脑将最贵的都戴头上。
少的应该是个小媳妇,却泼辣的紧。
两人劲都挺大的,四个粗壮的婆子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扯破了,还是没能拦住。
小媳妇喊道:“我妹子是卖到你们家了,可如今她有了身子,就不是一个人,你们把她丢在乡下庄子上自生自灭,简直是没天理啊!”
老妇哭声像老牛,粗壮雄浑有力悠长。
堂内的裘氏面如寒霜,淬了毒的眼珠子盯着跪在地上的月娘。
月娘胖了一圈,五个多月的身子让她行动很不方便,可她低着头,不时朝闹事的老少夫人使眼色。
卫琼嘴角含笑,对上余氏探究的眸子,“是月娘的母亲和嫂子。”
余氏当下就明白是卫琼将月娘家人接来,也明白了其中的用意。
月娘的事一直没解决,大房自然一直派人盯着延年堂的动静,可光盯着是不够。月娘被买来做这件事,她家里人自然是得了好处的,是以,月娘的家里人也要盯着。
“大儿媳,你看这事如何解决?”裘氏见余氏回来,便急不可耐地将月娘推给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