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成臣

74、第 74 章

　　她在拒绝莫尔森之后，Tony理所当然地带着不解乃至愤怒前来质问，林遇雪语气照常，却不再掏心掏肺，只说还没下定决心。

　　之后再聊天，她也以工作忙为由，渐渐回复少了。

　　Tony倒没多说什么，林遇雪以为大家就此渐行渐远，谁知道周五下午，还没下班，他直接不请自来，堵人堵到美士办公室了。

　　虽然他只是以朋友的名义前来约饭，但毕竟是前绯闻对象，林遇雪又在风口浪尖上，起哄得没以前热闹，围观打量的眼神半点没少。

　　甚至有不少人意味深长。

　　美女到底厉害呀，上至老板，下至帅哥，前赴后继，手到擒来。

　　Tony不请自来，引起一波热议，林遇雪面上不显，心里不可能真的对别人的眼光无感，她太清楚别人怎么想了。

　　于是自然没有好脸色，不过她的没有好脸色也就是冷着个脸，更沉默而已。

　　Tony则完全相反，一副很享受众人目光的样子，跟新娘子回门似的，热情寒暄，毫不避讳地说等Sherly吃晚饭。

　　他倒是先在微信问过林遇雪今晚有什么活动，林遇雪听他口气只是随便问问，就说回家，谁知道他这么突如其来。

　　外面的热闹引起了里面人的好奇，林遇雪都不知道闻竹声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风度翩翩地跟Tony打了招呼，说欢迎他回来玩儿，紧接着就转身对林遇雪说，“今晚加会儿班，港城campaign的备货要跟总部计划经理开会商量。”

　　这事儿林遇雪知道，这个产品港城要得远超预算，总部产能不足，计划经理不得不一边协调产能一边应付别的国家的抱怨，一边不停给林遇雪乃至闻竹声诉苦，要求他们固定预测，不许再变。

　　于是周三晚上，林遇雪特地加班和港城同事一起跟总部计划开了会，最后会议记录也已经发出去，按理说闻竹声早就收到了。

　　该定下的暂时都定下了，至少一个月内不会有变动，怎么又要开会？

　　他命令完转身就走，好像确实只是出来通知一声。

　　从闻竹声跟她说话开始，周围诡异地安静下来，他一走，大家又叽叽喳喳，有人打趣Tony晚饭要变宵夜了，眼中揶揄却不止于此。

　　闻竹声这一出来得太凑巧，由不得别人不多想。

　　Tony倒是大方接茬，“夜宵我也等，不急。”

　　惹得又是一阵惊呼。

　　林遇雪这会儿也顾不得群众异常了，闻竹声坦坦荡荡地当众找她谈工作，她也用不着扭扭捏捏。

　　她想了想，起身往他办公室去。

　　闻竹声没在座位上，正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星星点点的江水和车水马龙的街景出神。

　　林遇雪敲了敲门，他转身，点头示意她进来。

　　林遇雪没动，只问，“总部的事情我们周三已经开过会了，有新问题吗？”

　　闻竹声双手插兜，没多思考就回答，“没有。”

　　林遇雪疑惑，搞不清他卖的什么药。

　　“那？”

　　闻竹声似笑非笑，“你真要跟他吃饭？”

　　林遇雪蹙眉，语气不满，“这是我的私事。”

　　闻竹声点点头，“那你就留下来加班。”

　　“你幼不幼稚？”林遇雪气结，她倒不是非要跟Tony吃饭，只是怎么能迫于他领导淫威。

　　“你这话叫外面人听见，怎么想？”闻竹声说罢转身，继续看着窗外。

　　林遇雪这才惊得左右环视一圈，幸好附近工位没什么人，她只好往里进，走到闻竹声身后，隔着两步的距离。

　　“我跟他吃饭是为了把话说清楚，总不能再让他来找我。”

　　闻竹声扬眉，觉得也有些道理。林遇雪拒绝莫尔森没有告诉他，但他神通广大，一早知道，既然她不入职，显然对Tony的感情也微乎其微。

　　他并不担心，只是不爽。

　　他们都八百年没吃过饭了。

　　于是他很有创意地说：“什么时候结束，我送你回去。”

　　林遇雪简直头大，他们是能专程送回家的关系吗？

　　“不用，Bella加班，你送她吧。”她没好气地讲，出口才觉得酸溜溜的，又有些后悔。

　　闻竹声知道她面子薄，也不戳穿，反而享受似的扬起嘴角，过了会儿给她下命令。

　　“七点结束，最迟七点半，否则我去餐厅找你。”

　　这人越来越莫名其妙的霸道，林遇雪简直怀疑他要不声不响把自己送去港城。

　　刚从办公室出来，Tony就迎了上来，其它人也都假装漫不经心地看笑话。

　　这种感觉真难受。

　　林遇雪打起精神，微笑着跟有些担忧晚饭是否能成行的Tony讲，“Neil说可以明天找总部，今天有事就算了。”

　　Tony神色一松，对闻竹声的不满又少了些。

　　林遇雪五点半准时下班，两人就近在楼下吃饭，挑了个Tony喜欢的川菜馆。

　　他依旧热情开朗，说了他公司最近的新闻八卦，又问林遇雪美士最近有什么新闻没，林遇雪埋头吃饭，淡淡讲都是老样子。

　　“那Neil那件事怎么说？我今天看他状态还挺好的嘛。”

　　他以为他们最起码要避避嫌，或是办公室总要对他们有点意见，但自己过来一看，一切如常，仿佛无事发生。

　　林遇雪眉头一皱，不欲跟他谈论闻竹声。

　　“你也说了，他是老板，能有什么事？”

　　Tony以为她为这件事困扰，又埋怨，“所以说你为什么不去我们公司？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拒绝，现在想去也没得去了，亏得我还跟老板说了许多好话。”

　　他说的都是实话，搁以前林遇雪还要跟他互相吐槽一番，现在却怎么听怎么烦躁。

　　林遇雪沉了脸，正色道，“抱歉，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今天我请客。”

　　“我不是这个意思，”Tony急了，他怎么没看出她最近的冷淡，“我是为你不值当，非要留在这里看人眼色干什么？”

　　其实是怕她真入了戏，为闻竹声留在这里。

　　那天她仅仅因为闻竹声一个不满意，就丢下他跟上去，说是再联系，不仅拒绝了offer，还明显冷淡很多，任谁看都有鬼。

　　林遇雪又听见人说她不值当，说的跟她是个什么廉价无脑的女人似的。

　　她难道不能为自己做决定吗？

　　只用听别人评判好坏？

　　美士除了闻竹声，就没有别的值得她留恋的吗？

　　还有情同姐妹的Carrie，有嬉笑怒骂的Cici，有安稳平和的工作环境。

　　公司和团队自然都不是完美的，但是就像闻竹声说的，哪里没有政治，没有缺点呢？

　　最重要的，她为什么一定要当逃兵？

　　她的工作日渐走上正轨，即便兼顾两个市场她也完成得很好，跟港城的同事合作愉快，为什么她一定要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斩断事业，坐实污蔑？

　　最开始的提议也是Tony提的，那个时候她病急乱投医，觉得离开对闻竹声最好。

　　可是闻竹声并不觉得她需要离开，让她变相升迁到港城，也只是担心她承受不了舆论压力。

　　她放下筷子，喝了口水，非常郑重地对Tony申明。

　　“我有我的选择，不需要别人教我怎么做，谢谢你，但是这件事不用再说了。”

　　Tony见过她高冷，但鲜少见到她动怒，这隐而不发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他也有些不爽，但还是忍耐下来。

　　他试图开玩笑缓和气氛，“我只是遗憾，你不来都没人一起吃饭了，你看现在，丢下我跑了不说，我不来找你你都不找我。”

　　林遇雪顺势道：“以后不要突然来找我，会不方便。”

　　Tony一再遭遇冷脸，已经很不爽，他是个很骄傲的男孩子。

　　“哦？我来找你给你添麻烦了？那你特么上赶着跟着Neil跑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考虑我？”

　　他语气不忿，甚至不轻不重地扔了下筷子，眼睛透露出一丝血红。

　　不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色，都让林遇雪很不舒服，她既不喜欢听人发火，也不喜欢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东西的感觉。

　　林遇雪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保留体面地跟他告别。

　　“对不起，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说完起身去收银台买单走人。

　　Tony一直坐在原地，没有挽留也没有动作。

　　林遇雪出了门直接奔地铁口去，她现在谁也不想见。

　　谁知道走到一半，被人从身后薅了一把，闻竹声在后面闲闲地说，“车库入口在这边。”

　　林遇雪回头，看到他得意的眼神。

　　没多挣扎，她提腿往车库去，闻竹声满意地点评，“结束得挺早啊，不错。”

　　林遇雪问：“你在外面等我？”

　　闻竹声苦哈哈，“我也要吃晚饭的呀。”

　　她抿着唇，不再多说。

　　闻竹声开车连电台都不开，车里就这么沉闷地无声着，过了会儿他总算说，“聊什么了，怎么兴致不高。”

　　林遇雪揣着一口恶气，故意恶心他，“聊我要去莫尔森，舍不得美士。”

　　闻竹声抽空瞥了她一眼，倒是一本正经。

　　他顺着她话讲，“打工就是打工，千万别把公司当你家，哪里钱多就去哪，绝不共情资本家。”

　　林遇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可避免凉了一截，他倒真是想得开的。

　　闻竹声又说，“所以说，还是去港城最好，我可以给你争取最好的待遇。”

　　林遇雪冷冷地：“比莫尔森开得高？”

　　闻竹声势在必得，“莫尔森再高，你不也拒绝了？”

　　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林遇雪觉得刚才简直自取其辱，气得脸色都发红。

　　她也不客气地下最后通牒。

　　“我不去，你不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