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母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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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珵和宋晚山被那小官儿带到了偏厅候着，替二人各斟了一盏茶便退了下去。
“铛、铛、铛......”宋晚山百无聊赖地用茶盖敲着茶杯，一叩一响的。
当然，主要也是张明珵和他在一间屋子里，张明珵什么话都不说，就干等着王寺丞出来，自己就只能敲着茶杯掩饰尴尬。
“咳咳，”宋晚山示意了一下，但是张明珵看也不看一眼自己，只得自己发话，“小侯爷，您能跟我说说当日二公子是怎么个遇害的吗？我......有些不记得了。”
张明珵怒瞪宋晚山，像是数不尽的怒火要喷出来，紧紧地握着腰中的佩刀：“不记得？我倒是想听听你是为什么不记得？”
珠儿见状，静静地往前跨了一步，半掩着宋晚山。
宋晚山拉住珠儿，轻摇头：“那行，这么说吧，如果杀害二公子是凶手是本公子，本公子认，也会向自请削爵入狱。”
“我如何......”
“如何信我是吧？”宋晚山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狡黠地笑道，“知您为人缜密，昨夜本公子也拟好了一份文书，上边还盖着我宋晚山的私章，本公子自是会说到做到。”
张明珵正当接过宋晚山手里的文书的时候，宋晚山又收了回去：“本公子听人所言，当时二公子一死之事传出，京中便到处流传着我宋晚山爱吃小孩儿的谣言，张小侯爷您也让本公子在侯府禁足并跪了张家祠堂半月有余......”宋晚山一顿。
“此事下来，本公子身心俱损，若是查出凶手另有其人，还望到时候张小侯爷在所有人面前给本公子赔个不是。”
“好。”张明珵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宋晚山的要求，“道儿死之前还遇过一次害。”
“是谁？”
张明珵冷冷地望着宋晚山。
“啊？”宋晚山吃惊，试探性地问道，“又是我？”
“当时道儿才生下来不到一个月，你借口要到清山房中探望道儿......”
那日，
一名身着身着华贵的墨色衣袍的男人走到了武安侯府的西厢房内，正跨入宋清山的厢房中。
宋清山的仆从见着来人，便赶忙对着那男人恭敬地行了礼：“妻主万安。”
“你们主子呢？”宋晚山见房中无人问道。
仆从们排排跪着，脑袋那是一个比一个抬得低。
宋晚山见仆从低头不言，久久不发话。
仆从们知道，当宋晚山不讲话的时候，做下人的便容易遭殃，那仆从只得坦白：“回妻主，昨日小侯爷说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便说好了要带小宋夫人前去立山湖游玩......”
宋晚山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藏在袖子里的手捏得嘎吱作响，像是手里捏的是宋清山的骨头。
“什么时候的事？”宋晚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都气得变了调。
“今日上午便出门了......”仆从连连磕头，“婢子该死，妻主饶命。”
今日上早朝的时候因着几名官员的升迁顶撞到了圣上，下了朝就和几个同僚一同被圣上训了好几个时辰。
本就气不顺的宋晚山，一回来听到夫君又与他的心上人一同出门游玩，愤怒到了顶点，宋晚山话也不说便跨门进去，担心一把话说出来，便会控制不住地要找人撒气。
走进厢房的暖阁中，便看到放着一个梨花木雕成的摇篮，上面还盖着吉祥童子的绣花棉被，里面的孩童正香甜地睡着。
此时刚过元宵不久，天气还是冻得让人发寒，而宋清山的厢房内温暖如春，还点着宋清山最爱的晚莲香，想也知道是张明珵特意命人为宋清山调制的香，相比宋晚山房中随意点的香，也看出来张明珵的偏爱了。
方才气到头上的宋晚山看到了如此惹人爱怜的孩童，这般模样也让他想起了刚出世的望儿，心中还是软下了几分，跟在身后的柳绿说道：“柳绿，过几日问过料理宋清山的医官，再让府里的医官抓几副补身子的药，据说这孩子早产，身体还不是很好。”
“是，婢子这就去。”柳绿离开了暖阁。
宋晚山一人轻轻地晃着摇篮，安安静静地看着道儿。
想到自己生产那日，张明珵未曾踏入房中，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捡回了半条命。
宋晚山这时候看到了挂在道儿身上的长命锁，上面还精雕细刻地写着道儿的名字，背后写着“长命百岁”的字样。
宋晚山冷笑一声，同样是他张明珵的孩子，待遇也真是天差地别，连望儿百日宴带上的长命锁，也是自己命人造的，后面张明珵也只是给望儿配了一串样式普通的平安扣。
这到底凭什么？凭什么宋清山什么都不用努力就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张明珵的偏爱？
宋晚山摇着摇篮的幅度越晃越大，这时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都渐渐变得狠戾了起来，他魔怔地想着，若是......这个孩子死了，会不会......
宋晚山的双手逐渐握紧了孩童的脖颈，在摇篮里的孩童因为感觉到呼吸的不顺畅，宋晚山的掌下的力度逐渐加大，襁褓里的孩子开始哭闹了起来。
孩子的哭闹声像是又唤回了宋晚山的良知，宋晚山猛地惊醒了过来，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望儿——”此时宋清山刚回到府中，回到暖阁的时候便听到孩子的哭声，看到手还放在摇篮里的宋晚山，便也不顾尊卑，急忙地上前推开了宋晚山。
宋晚山没有防备，被宋清山推倒在了一旁。
“哥哥你在做什么？！”宋清山质问道。
暖阁的声响引来了张明珵，张明珵问道：“怎么了？”
进门一看，张明珵便看到抱着望儿的宋清山，脸上已经留下了两行清泪，地上的宋晚山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宋晚山望着自己方才掐着望儿脖颈留下余温的双手，看到张明珵来了，结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我、我......”
之后的结果便是宋晚山禁足思过半个月。
而张明珵转述给现在宋晚山的只是他进门看到后的片段。
宋晚山有些痛苦地扶额，无奈说道：“难怪后面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二公子，竟是有了前车之鉴给你们。”
“本以为自那件事之后，你会有所收敛，岂知你竟直接下毒害了道儿，你是有多恨道儿和清儿，竟让你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下如此狠手，”张明珵越说越上头，“你想问为何大理寺不管是吧？我将此事呈报了上去，便将你禁足并到祠堂跟前认错，大理寺的人来了两日，之后便再也不来了......”张明珵忍不住把刀拔了出来，场面突然混乱。
宋晚山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珠儿怀中的黑金匕首抽了出来，直面张明珵的环佩刀。
“张、张明珵，你、你冷静一点，把刀收回去！”宋晚山紧张地唤道，“这是在大理寺！天子脚下！你要三思！”
“大理寺寺丞王友诚见过宋国公——”王友诚扯着嗓子喊道，匆匆地走了进来，“哟，怎么张小侯爷也在，下官见过张小侯爷。”王友诚行了个揖。
张明珵见王友诚一直是躬身的样子，颇有如果自己不收刀，自己也不起来的意味，于是“歘”地一声，把佩刀收了回去，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事之后，见着张明珵就绕道走，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宋晚山暗暗下着决心。
“圣上有令，凡出入大理寺、御史台等地，皆不得佩刀进殿，张小侯爷是忘了吗？”王友诚说道。
“殿前司可不受此令。”
“张小侯爷，您是觉得殿前司比圣上的命令还大吗？”王友诚巧妙地反问了一句张明珵。
张明珵冷冷地扫了一眼宋晚山，白了一眼王友诚，解开了环佩刀让下人拿了出去。
宋晚山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小命暂时得以保住。
宋晚山平复好心情之后，对王友诚说道：“王大人，本公子此番前来是有一事想问你。”
“宋公爷请讲，下官必定知无不言。”
宋晚山开门见山地问道：“张小侯爷说先前侯府二公子之死，你大理寺和我宋晚山有着很大的关系，你跟张小侯爷说说看，在你们调查的那段时间，我是否与你们有任何书信往来？”
王友诚抬眼望了望张明珵，又看了一眼看着自己的宋晚山，垂眸回道：“回宋公爷，未曾有过任何的书信往来，大理寺也从未收到过宋公爷的任何文书信笺。”
这个答案确实对他洗脱嫌疑有了一些帮助，宋晚山瞥了一眼张明珵，小心地问道：“张小侯爷，您对王大人的回答可还满意？”
“既如此，那为何不继续查明是何人害了我儿？”张明珵反问道。
王友诚如实回道：“小侯爷您是糊涂了吗？二公子一事已经结了案，再查下去也是徒劳。”
“放屁！一个下等的家仆，只是因为抓到他当日要潜逃外出就直接定罪他是凶手，你们不会觉得堂堂大理寺竟断案断得如此草率吗？”
“小侯爷恕罪，如今凶手已是捉拿归案，二公子遇害一事属实与宋公爷无关，还望小侯爷节哀。”王友诚继续打着太极。
“啪——”张明珵一掌把还未喝完的茶盏甩碎了，随即起身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显然宋晚山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感觉事情并非这个王友诚说的那么简单，但眼下这般情况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宋晚山本想不理此事，让张明珵自己解决，可今日一看，自己想的倒真的是天真了，一旦事情牵连到了权贵勋爵身上，这些人精一个比一个会当墙头草。
在宋晚山和张明珵两人之间，是个人都知道谁的权势更大一些，若是宋晚山真是凶手，一个有权有势的凶手当着所有人的面问自己是不是凶手，被问到的人碍于权势，必定为权势让路，于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现在宋晚山大可放手不理这件事，尽管让张明珵一个人折腾这件事，无论是上告大理寺还是呈报至圣上，所有人都会明晃晃地站在宋晚山这边，可这不是宋晚山想要的。
虽说大理寺把下毒迫害道儿的凶手捉拿归案了，但是世人都默认了是宋晚山下的手，宋晚山这个人允许别人说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可若说他杀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他是万万不允的，因着宋家祖训有云：不可戕害无辜妇孺。
若是真的是自己下的手，自己倒也认了；若非不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真凶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母亲（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