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火葬场里捡老婆》幺橘

56、哄骗

　　林渝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像小动物知道自己不小心伤害了主人一样愧疚伤心，不敢再贸然接近。

　　郁时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拂开林若宜的手，缓慢又艰难地套上衣服，再次放柔声音喊：“过来。”他低声说，“我这么疼，你不过来哄哄我吗？”

　　林渝终于从沙发那边慢慢地挪过来，满眼都是自责：“对不起。”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我没有想伤到你，我只是……对不起……”

　　郁时川以前奇怪他为什么变得那么容易流泪，如今原因似乎也显而易见。

　　左臂太疼，根本抬不起来，郁时川用右手给他擦了眼泪，揉了揉他的头发，故意笑得轻松：“让你晚上不好好睡觉，白天都认不清人了，现在知道了吧。”

　　林渝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睡眠不足，但他没有反驳，只是红着眼眶问：“我陪你去医院吧？”

　　“这点小伤去什么医院？”郁时川安抚他，“过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伏地魔跳上沙发舔了舔林渝的掌心，郁时川摸着小猫柔软的毛发说：“喏，它都来笑话你小题大做了。”

　　林渝都二十岁了，这种哄三岁小孩的招数对他来讲当然没有用，但是他知道郁时川是在要他别再自责难过，所以也没有出声，低着头眨了眨悬而未落的眼泪。

　　“去做饭吧。”郁时川转移他注意力，“你答应了林起炸螃蟹呢。”

　　林渝还是担心他，不愿意走，郁时川把他往厨房推，说想一个人睡会儿，他就也只能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林若宜早就忙着回去看店了，林渝一走，就只剩下了郁时川和伏地魔大眼瞪小眼。

　　郁时川盯着小猫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看着，突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苦笑。

　　他喃喃地说：“真特么操蛋啊。”

　　郁时川在林家养了几天伤，期间拜托晁泽帮忙找了有名的精神科专家，打算带林渝回首都看看。

　　晁泽办事一向靠谱，没过多久就给了回信，让按着约定好的日期过去拜访。

　　郁时川跟林若宜商量了一下，没有直说是带林渝去看病的，而是编了个理由，说带他去首都跟朋友聚一聚，林渝听了，倒是也没怀疑。

　　那天那件事过后，全家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就连林起这么缺心眼的小孩都懂事的闭了嘴，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林渝状态时好时坏，上次发作之后又正常了一段时间，跟着郁时川坐上去首都的飞机前一夜，还在仔细周到的收拾行李。

　　郁时川看着他在灯下温柔耐心的侧脸，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有点难受，抹了把脸，径自下楼去院子里抽了根烟。

　　.

　　晁泽和齐秉言的关系似乎已经趋于稳定平和，这次机场接机都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郁时川看好兄弟这回脸色红润精神焕发，一点看不出之前的颓丧落寞，想来小日子过得十分甜蜜，见了面先打趣一句：“你他妈过得挺滋润啊？”

　　晁泽大言不惭，说什么都忘不了讨好齐秉言：“那是。”他跟个狗腿子一样朝自家老婆抛个媚眼，“还不都是我们言言的功劳。”

　　只可惜齐秉言没搭理他，上前跟郁时川和林渝打了个招呼。

　　郁时川偏了偏头随便介绍两句：“我对象，林渝。晁泽你应该还记得吧？这是他男朋友，你叫言哥就好。”后边一句是冲着林渝说的。

　　林渝当然记得晁泽，这人之前试图勾搭他不说，有可能还跟郁时川曾经有点什么牵扯不清的关系。

　　林渝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晁泽看到林渝出现在这儿显然有些意外，趁着齐秉言和他闲聊着走在前面的时候偷偷跟郁时川挤眉弄眼，一脸不可置信：“我靠？什么情况？”

　　郁时川谈恋爱比母猪上树还惊悚，晁泽震惊，其间又透出一丝丝抓到把柄的小人得志：“噢哟，有些人的人生座右铭不是谈恋爱的都是傻逼吗？现在是搞什么啊？我们郁小仙女终于舍得下凡尘啦？”

　　郁时川伸长脖子朝前边喊：“齐秉言，我突然想起上次晁泽来我这有点事儿忘了告诉——”

　　“我靠！”晁泽手忙脚乱要捂住他的嘴，郁时川两巴掌把他糊一边，整了整衣襟从他身旁走过，挑眉蔑视，“傻逼，我还治不了你。”

　　一行四人在晁泽家的酒店下榻，齐秉言工作忙，待了没多久就被喊回局里了，林渝吃了饭说觉得累，郁时川就让他一个人先去床上睡会午觉。

　　这下只剩兄弟两个没别人，晁泽可以尽情犯贱，把郁时川拉到一边笑嘻嘻：“你终于认清自己是个精神病准备治了？放心吧你啊，哪天要是入院了兄弟说什么都给你整个VIP豪华单人间，让你回精神病院就跟回到家了一样。”

　　他俩从小到大玩笑开惯了，说这些缺德话都是信口拈来，但这次郁时川却没心情跟他瞎贫，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说：“不是我，我是带林渝过来看的。”

　　晁泽嬉皮笑脸的神色立马就卡在了脸上。

　　顿了顿，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眼林渝睡觉的方向，放轻了声音：“你说林渝有病？看着不像啊。”

　　林渝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机场碰见有个小姑娘不小心跌了还温柔地扶起来哄了半天，怎么看都是发疯时能扶老奶奶闯红灯的郁时川更不像个正常人。

　　郁时川就有些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他现在脑子也很乱，只能祈祷一样地低声说：“最好也只是我想太多了吧。”

　　晁泽毕竟有那么大个公司要管理，没时间陪太久，下午两点就又赶回去上班了。

　　林渝可能长途跋涉是真的累了，一觉睡到了晚上六七点，郁时川晚上喊他起来吃饭才勉强下了床。

　　和医生约定好的日期尚在两天后，郁时川原本想着先带他到处逛逛放松放松，但他一直兴致缺缺，就连说带他去自己中学看看都没有特别高兴，郁时川虽然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但看在眼里，还是难免有些不舒服。

　　到了看病的前一晚，郁时川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借口，骗林渝说最近心情不太好，晁泽帮忙介绍了个心理医生，问他能不能陪着一起去看看。

　　林渝整个人缩在雪白的羽绒被里，听到他的话掀起纤长的睫毛，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你怎么啦？怎么不开心？”

　　郁时川就哄他：“家里的事。”

　　林渝现在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他家里的情况，其实比起林家来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他表示理解，握住他的手：“好，我陪你一起去。”

　　医院仍然是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永远那样难闻，林渝不喜欢，觉得想吐，但为了陪郁时川，也勉强忍了，没有说什么。

　　一开始他只是在外边的椅子上等，过了大概十来分钟，郁时川出来了。

　　他看上去表情似乎挺轻松的，可能和医生聊得不错吧，林渝抬起眼，刚想问问情况。郁时川站在诊室门口喊他：“晁泽那孙子还挺靠谱，这医生确实不错，宝儿，你顺便也进来聊聊呗，这还没到时间呢，反正都是按小时收费。”

　　林渝其实对心理医生很排斥，他八岁起就常常陪着林晟到这种地方来，所以心理科精神科之类的都会让他感觉特别压抑。

　　林渝摇了摇头：“不用了，走吧。”

　　他起身就要走，郁时川却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来都来了，现在走了不就亏了吗？这咨询一小时好几千呢。”

　　郁时川虽然在笑，但动作很强硬，他半推半拉地想把林渝弄进去，坚持让他聊聊再走。

　　林渝是多聪明又多敏感的一个人，看他这种态度，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脸色立马变了，他站在那里一步不进，一眨不眨逼视着郁时川：

　　“你什么意思，今天这个心理医生其实是给我准备的吗？”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正好懒得再往下编，郁时川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认：“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好像总有心事……”还没说完就被林渝快速打断，“我没有心事！”

　　他其实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自己的反常多多少少都有注意到，但是他下意识逃避，不愿意深想。好像只要不去正视这个问题，他就没有问题。

　　可今天郁时川这个举动却好像将一个无法见光的人强行推到烈焰炙烤的阳光下，林渝被那些高温烫伤了血肉，只觉得皮都被煎得滋滋作响，又痛苦又抗拒：“我不需要心理医生，我好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郁时川做那么多，到头来却得到一句别多管闲事，他脾气本来也不怎么好，林渝这样一说，火气也立马蹿了上来。

　　他心说都把你骗到这儿来了，老子说什么也不能前功尽弃，于是拉下脸：“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的，你他妈今天不看也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