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阅（合集）》风拂尘

19、《参商》3

　　暴雨如注，倾盆而泻，仿佛天地之间已有千百年不曾落雨。迦百络绎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已有整整一日一夜了，从远处看，他的身体摇摇欲坠，恐怕随时都会倒下，却还是不肯站起来。

　　火寂清送了两把伞过来，但其实燕辞也不需要，如今这世上与他感同身受之人，唯有迦百络绎。

　　他拒绝了伞具，径直走过去，跪在迦百络绎身旁。

　　“你来做什么？”迦百络绎一动不动，因为身体虚弱，导致气虚乏力，声音如同蚊蝇：“为何不杀了我。”

　　燕辞没有回答。

　　“你要我活着，永生永世地承这份情，折磨自己到死……”迦百络绎自嘲地笑起来：“是了，这是他的师父，你自然在意。”

　　燕辞道：“也是你的师父。”

　　“……”迦百络绎突然伸手把燕辞推到在地，大雨滂沱，却连有些距离的火寂清都听到他的声音，是大喊大叫，是声嘶力竭，是手舞足蹈，是状若疯魔，是竭尽全力：“我不是！我不配！！该躺在这里的是我才对！你为何不阻止他？要我一生愧疚，你就开心满意了是吗？！”

　　燕辞慢慢爬起来，重新跪好：“这是他的选择，况且，他并非要你愧疚。我早就说过，他爱才，胜过爱酒和自己。”

　　“……”迦百络绎的眼睛骤然失神，颓然地跪倒在地，将身体调转过头，冲着墓碑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他用力过猛，鲜血便顺着额头、眼眶和脸颊，一路流至下巴，却迟迟不肯抬起来。一时间，鲜血、泥土和雨水，以及墓前的杂草和那张平日里看谁都不顺眼的脸相贴，狼狈至极。

　　燕辞见状，并未阻止，也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回到火寂清身边。

　　火寂清问：“不劝劝吗？”

　　“不必了。”燕辞深吸一口气，眼眶是红的，可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已是分不清了：“走吧。”

　　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许久，墓碑前传来青年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再带着昔日里无法无天的傲气：“师父……师父。徒弟至死，绝不会辜负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