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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虎皮鸡爪vs落水 ...

  •   月色清幽,窗前人负手而立,那抹剪影悄然覆落床榻酣睡之人。

      程立雪静静看着初棠。

      熟睡的人双手紧紧圈着条犬,把额头埋进大黄松软的肩背,一条腿却横跨过大黄。
      那睡姿相当不雅,但睡相倒是乖巧,与白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黄耷起眼皮,圆溜溜的黑眸盯着他,突然钻出来撑起身子,用嘴叼起初棠的衣袖。

      红衫倒褪,露出里面纤细的手臂,丝绸般嫩滑的肌肤,几道划痕隐约可见。

      大黄伸出爪子,避开伤口轻拍初棠手臂,随后蹑手蹑脚跳下床给人腾出位置。
      又一气呵成从案桌那边叼来瓶膏药。

      程立雪默然许久。

      大黄忍无可忍似的,用尾巴扫了扫自家主人的腿,一双黑曜石的眼眸眯了眯。
      仿佛在调侃“你小子油盐不进是吧,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就不会顺着台阶下吗”。

      思索间它又努力拱拱自家主人,如在继续劝说“你谈恋爱还是我谈恋爱,到底能不能行”。

      一人一狗僵持许久。
      程立雪终是接过膏药。

      他方坐落床沿。

      床上的人适时翻了个身。
      刚好滚上他双腿。

      毛绒绒的脑袋枕在他腿上,程立雪正欲抽身离开,那柔软似无骨的手,没来由抱了上来,紧紧扒着他腰侧的衣衫:“哥哥。”

      捏药瓶的指不由得攥紧半分。

      底下人含糊不清轻喃声:“哥哥不要走嘛。”

      “爷爷说等下吃酱肘子哦。”

      “……”

      “哥哥一个,我一个;奶奶一个,我一个;爷爷一个,我一个。”

      语调柔缓,拖出懒懒的小鼻音。

      “……”

      说完还嘻嘻笑着舔唇,又做出几个咬合的咀嚼动作,好似真在睡梦中吃起心心念念的酱肘子。

      大黄眼珠子转动几下,瞄瞄自家主人,忽然伸出爪子拍拍他腿侧,狗头还朝初棠所在方向撇撇。

      如在语重心长说“今晚的陪睡重任就交给你了,好好暖床,不要松懈偷懒知道吗”。

      随后摇头晃脑跳上另一张床。

      仿佛感叹“唉,这个家,没有我迟早得散”。

      *

      醒来时,初棠惊觉大黄竟难得不在身边,他伸着懒腰,瞄见大黄从程立雪的床跳下来。

      “大黄你完了,你居然敢睡程立雪的狗窝,狗可是会认地盘的,小心那个狗男人把你炖了。”

      大黄没吭声,拱着身子在地上伸懒腰。

      初棠兴致阑珊耸耸肩,他歪头胡乱嗅嗅,奇怪,怎么有股药味?
      撅嘴啧叹声,他才想起他可是有位病秧子夫君,房里有药味那可太理所当然了。
      思及此,也懒得纠结,匆匆跑去小厨房。

      听说今天是花灯节,镇子上人流量一定比往常大,他要多做些“虎皮鸡爪”,好多挣点银钱。

      鸡爪被剁掉指甲放入锅中,放入葱姜花椒老抽焯水,捞出的鸡爪沥干水分后抹点蜂蜜,这样炸出来的鸡爪成色才好看。

      起锅热油,至插入筷子冒泡泡即可倒进鸡爪。

      下鸡爪后,初棠火急火燎拎起锅盖,从前在家炸鸡爪时他就被油溅过手,疼得他呲牙咧嘴整个晚上。

      吸取教训后,他连锅盖都没捏紧直接丢了过去。

      但没丢中。

      初棠:“……”
      他好像才想起体育课投篮,他一个也没中的光辉事迹,然后被副校长体育老师留堂。

      最后是数学老师来给他赎身,因为下一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说看不见他解不出题。

      体育老师不敢不放人。
      毕竟来要人的是正校长。

      可是现在没有校长怎么办?初棠眉头皱下,眼神怯怯盯着那锅噼里啪啦的油锅,他揉揉手臂,该死的,怎么会觉得疼呢。

      油锅诶。
      这回可真是下油锅咯。

      “少爷,奴婢来帮您。”

      初棠转身就瞧见匆匆跑来晴云。
      晴云啊晴云。
      真是他的大救星:“晴云你可真是及时雨。”
      初棠小跑躲到晴云背后。
      二人离油锅有些远,晴云指尖利索挑起锅盖,行云流水挥手,只一瞬间功夫,锅被严实合紧。

      “好厉害。和话本里那种女侠一样诶,你会武功吗?”

      晴云摇头:“奴婢一个小丫鬟,怎会武功。”
      初棠抿唇点头:“也是。”

      锅中满是噼里啪啦的砰砰声。
      他蹲下抽出点柴,小火慢炸,等到锅里的四蹿的油稍安静些,才掀开锅盖捞出鸡爪浸泡在冰水,大概一刻钟。

      鸡爪已泡得皱褶起皮。
      初棠连忙往干净的锅中放入猪油,葱段、姜片、干辣椒、八角、桂皮、花椒煸出香味。

      紧接着又舀大碗清水没过鸡爪,加进香叶、生抽、老抽、蚝油,大火煮开,再改小火炖两刻钟。

      很快,这满满一锅“虎皮鸡爪”便大功告成。

      一掀开锅盖,浓郁香味立马弥漫整个屋子,主仆二人迫不及待蹲在灶前开吃。

      鸡爪软烂入味,轻轻一撕便脱骨,放在唇边吮吮便把肉吸进嘴里。
      入口的肉也满是鲜香的汁水。
      嫩滑的肉质滑过唇齿。

      简直无与伦比。

      鸡爪炖得多,二人也吃得少,收拾着要出摊时,这虎皮鸡爪仍是满满一锅,冒着热气。

      *

      花灯节是这座镇子特有,还未入夜,街上行人却早已络绎不绝。
      摊贩也比往常多上几倍。

      初棠来到自己的摊位,先前来找他茬的汉子摊位早已换上旁人,是卖花灯的,挺应节。
      现下是下午时分,但日光依旧毒辣。
      摆摊的缺点便就在这,日晒雨淋,幸好他还未遇到雨天,不然多狼狈不堪。

      “喂,小哥儿。”

      初棠闻声望去。
      又是先前拉着他去乐坊司的红衣姑娘。
      这姑娘也不客气,招呼小厮搬来两张椅子,往他摊位便是一撂:“本小姐就坐这吧。”
      语毕,拍拍另一张空椅:“你也坐。”

      甚至还有两名小厮站在他们身后。
      一名打伞,另一名则扇凉。
      初棠:“……”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不像摆摊营生,更像体验生活的小少爷。

      “你干吗?”

      “吃鸡爪呗,还能干吗?”红衣姑娘囫囵咬着鸡爪,甚至给他递过一个,“你也吃?不错,比那天的香酥鸭有过之而无不及。”

      “……”
      好吧,自来熟。

      初棠无可奈何,任由人在此,边和晴云招呼客人边和红衣姑娘天马行空聊天。
      半晌后他方想起连这人的名字都无从得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初棠。”

      红衣姑娘望着自己的衣裳:“阿绛。”
      “我自幼钟爱正红色。”
      “奈何我是个庶女,但我哥哥说,终有一天,他会让我光明正大地日日着正红。”

      “你哥哥待你真好。”

      “我也觉得,他还很厉害。”

      初棠侧头聆听,眼前的阿绛笑得好似连发丝都溢出柔情,像是种对于强者的崇拜之情。

      “阿姐,娘亲没钱喝药了。”

      小孩的嘤咛声闯来,把三人的视线转移。

      初棠惊讶转身,只见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冲过来抱住晴云的大腿哭哭啼啼:“娘亲咳得好厉害。”

      “阿娘?”

      晴云唇线忽然紧绷,眼眶已泛出点红,连忙看向初棠:“少爷,奴婢可以回去看看么?”

      “一起去吧。”

      “你去吗?”初棠瞥了眼阿绛。

      “去。”

      这鸡爪也卖得差不多,初棠没犹豫,收拾起东西就推着人离开。
      四人穿过几道暗巷。
      半路上,阿绛手肘轻轻碰碰初棠臂弯,眼神若有似无瞟向前面带路的晴云,压着嗓子问:“这丫鬟是自小跟在你身边的?”

      初棠摇头:“不是,我们认识不久。”

      阿绛轻飘飘唔了声:“喔。”
      “干吗这样问?”
      “没人会无缘无故待你好,除非你有利可图。”
      “你挑拨离间哦?”
      “切,不信本小姐有你好果子吃。”
      “可你也是刻意接近我。”
      “啧,反客为主?是呀,本小姐还真对你有所图,图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满意没?”阿绛说话间还伸手捏了捏他脸颊,“好滑哟。”
      “你好轻浮。”初棠拍掉阿绛的手。
      “嘿,阿午你还挺聪明,本小姐小字轻浮。”

      初棠:“……”
      他真的没眼看,不对,是没耳听!

      几人一路来到间破烂的茅草屋,晴云推开摇摇欲坠的烂木门。
      家徒四壁。
      唯一的床吱呀作响,正躺着位面黄肌瘦的妇人,眼睛浑浊好似看不见,形如枯槁的手胡乱摸空。
      老妇人嗓音沙哑:“云儿,你回来了?”

      “娘!”

      晴云依偎床榻,母女二人互诉落泪。

      这幕把人看得心跳漏去半拍,似有股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涩难耐。

      难怪那日晴云这么“见钱眼开”。
      原来,这便是缘由。
      初棠沉默半天,悄然走过去,把今天赚的银子都给了晴云:“你快去请郎中吧。”
      “不可。”晴云含泪推开。
      “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算是朋友,我还答应给你赎身呢。”

      这转头的功夫,又见那名小孩捡起地上破破烂烂的书,缩在角落爱不释手。
      “她这是做什么?”初棠不解问。
      “奴婢妹妹喜欢念书。”

      “那我们供她念书。”

      初棠二话不说掏出怀里剩余的银子:“给她念书。”

      阿绛见状无言以对。
      她有意阻拦:“同情心泛滥?你自己都没几个子,还异想天开供人上学堂?”

      “我爷爷幼时家里穷,太奶奶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怎么着也要供爷爷念书,可惜……但后来有好心人资助我爷爷。”

      “我已经没法给爷爷尽孝,那便替他还债好咯。”

      阿绛深深望着初棠,原来是触感生情,她松开手感慨道:“你这小哥儿还挺有孝心。”
      转手却是抽回两块银子:“给自己留点,傻不傻。”

      他刚把银子塞给晴云,晴云便拉着妹妹硬要给他磕头,初棠实在看不得这些苦情戏,连忙带上阿绛逃离现场。

      阿绛突然碰碰他:“你难道不觉得太刻意吗?”

      “你这种恶意揣测别人的劣根性思维,是不可取的。”

      “人之初……”阿绛沉吟一声,突然绕到他身后,钳出手指挠了挠他,“性本恶。”

      “嗷!”莫名被碰到痒痒肉,初棠痒得发抖,“你怎么这么可恶!”

      “这回知道自己好骗了吧。”阿绛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毫不留情嘲笑他,随后一溜烟跑出巷子。
      初棠气不过,誓要追上去讨回来。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了一路。

      经过一番折腾,夜色渐深。
      镇子四处张灯结彩,街上的女子和哥儿大多都精心打扮,还蒙有面纱,在夜市里走过,俨然是道亮丽风光。

      阿绛见状,也拽着初棠走进家铺子,将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出来时,他们被人流推到湖边。

      湖边有不少游湖的画舫。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管那么多,走,今日花灯节,咱们游湖去。”

      面对阿绛的盛情邀约,初棠没拒绝,因为他确实也被湖中光景吸引。
      几人上了租来的画舫,玩得不亦乐乎。

      ……

      湖边亦挺着艘豪华画舫,只是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这画舫静得出奇。
      只一会儿。
      有名青袍男子带着几位幕僚上了那艘画舫,入目却见舱中的雪衣男子似在闭目养神,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叨扰,只让船夫仔细驶船。

      不消多时,外面却满是惊恐声。

      青袍男子见程立雪眉宇间似掠过丝不耐,他连忙不悦招来下人:“怎么回事?这般吵。”

      “回大人,是两艘画舫撞在一起,船上的富商看上了另一艘船的小哥儿和姑娘,闹着要把两人抢走当作撞船的补偿,三人起了争执,在那推搡。”

      青袍男子捏了把汗,怎就撞上这种破事儿呢。

      “殿下……我们换——”

      那边的惊恐声彻耳传来,打断后话。
      “啊……快救人!小姐落水了。”
      “我们小姐不通水性。”
      “阿绛!阿绛,你别怕!”初棠脆生生的话音从喧闹中脱颖而出。

      这声音一字不落传来。
      舫内闭目的程立雪忽然睁眸。

      “我,我来救你!”软柔话音再次传来,而后便是扑通的落水声。

      “简直胡闹。”

      于是船内的几位锦袍男子,便眼睁睁目睹他们向来神色自若的主子,骤然拂袖起身,快步踏上船头。

      雪影毫不犹豫跳进水里。

      几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都惊恐瞪目,随后乱作一团:“殿……殿下不可!您身上还有伤!”
      “救殿下,快救人!”
      水面又是接连几声扑通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虎皮鸡爪vs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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